第五十五章 真与幻（五）（求收藏与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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恼人的期末考试结束了，春假和修学旅行如期而至，所有人回家时都带着兴奋的表情。集合的时间是假期开始的第三天，在学校一起乘坐大巴车出发。

和一般选在山上的林间学校不同，修学旅行一般是去其他的城市或者旅游景区，这次就选在了大阪府。

“哥哥，要起床了，你今天不是去修学旅行吗？”陆谦在濑叶的叫喊声中揉了揉眼睛，从被褥中爬了起来，濑叶乖巧地跪坐在一旁。

最近的哥哥真是太奇怪了，濑叶心想。放假以来，哥哥一个人主动开始负责起家里的大部分事务，从做早餐到给爸爸送便当，从买食材到帮妈妈按摩，要不是洗碗收拾一类的事妈妈坚决不允许他一个男孩子来做，恐怕哥哥能包圆整个家里的家务。

今天是整个春假最重要的一天，向来起的很早的哥哥竟然偏偏在这一天差点睡过头，是因为昨晚太兴奋了吗？

陆谦揉了揉濑叶的小脑袋，起身去洗簌，出门前他环视了一眼房间，像是要把这里记下来。

吃完早饭后陆谦出门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恰值周日，其他三个人都来门口送他。

“爸爸，妈妈，还有濑叶，你们回去吧，我先走了。”

“拜拜！路上小心！”爸爸妈妈一起说到。

“哥哥，去大阪好好玩！和小雫姐姐要有进展哦！”濑叶大喊，爸爸妈妈都笑了起来。

陆谦用力点了点头，说话的语气却异常的轻柔，像是微风拂过杨柳“さようなら。（sayouna）”

还有“ありがとうごさいます。(arigadougozayiasu)”

再见，再也不能见。

但是，真的，十分感谢。

“你来了，间君。”小雫依然活力四射。间君是小雫之后给陆谦起的爱称，比不加后缀的三上还要更加亲切一些。

“来了。我们出发吧。”陆谦自然地牵住女孩的手。

所有人都感叹温柔和嚣张这两个词竟然能同时出现在三上同学身上，他对每个人依然是那么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但他在老师的面前依然抓着佐藤雫的小手。

女孩子脸完全红透了，老师也有些尴尬，三上同学竟然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向老师问好，彷佛在高中谈个恋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种淡然的态度反而把老师给震着了，竟然没有对早恋现象多说什么，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吗？

大巴换乘东海道新干线，到达大阪府后去统一安排的酒店放置行李，然后四人一组自由行动，每天晚上回酒店答到即可。和陆谦同组的两人也是一对情侣，恰到好处的避免了无辜的人进来吃狗粮。

“你认真的吗？”鹿鸣震惊地说。

“认真的，换个房间而已，你也很想和千佳一个房间吧？”陆谦带着很有诱惑力的语气说。

“但我们才是高中生啊！这样不合适吧！”鹿鸣很是紧张。

“一个房间是两张床啊朋友！又没说让你们睡在一起！”陆谦怂了怂肩膀。

“但但但但”鹿鸣连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别但是了，像逗猫一样（‘但是’在日语中是しかし，shikashi），直说你愿不愿意就行了。”陆谦打断到。

“千佳酱可以的话，我也没问题”鹿鸣的脸有些红。

“那不就得了，我去问一问。”陆谦丝毫不拖泥带水，让鹿鸣心中为之叹服，他感觉三上同学像是完全没有害羞这种情绪一样。与此同时，心里不免暗暗地对晚上期待起来。哪怕只是看着千佳的睡颜，应该都会很美好吧。

千佳更容易害羞，但是她不太会拒绝别人，所以终究红着脸点了点头，两人交换了房卡和行李。佐藤雫还被陆谦蒙在鼓里，她先到下面去拦车了，完全不知道他去找另外两人说了些什么。

陆谦提早就做好了攻略，引领着三人直奔大阪海游馆。

大阪海游馆是世界最大级别的水族馆，以拥有巨大的鲸鲨而闻名于世。进馆后众人先穿过了隧道型水槽的“水门”，因为玻璃的缘故，两侧呈蓝紫色上方是淡蓝色，像是投影来了不同的海域，珊瑚旁有游鱼盘绕，洞穴中不断有小虾害羞似地不断探出头来却又闪电般地缩回去，引得两个女生恨不得把脸贴在玻璃幕墙上。

陆谦一直牵着佐藤雫的小手，后面一对本来有些害羞的情侣受到感触在走完水门后终于也是牵上了手，两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地面。接下来要乘电扶梯而上到达最顶层的“rb森林”，由此可以顺行走螺旋状坡道而下参观各个水槽。两对男女在这里默契地选择了分开，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陆谦带着小雫行走在幽蓝色的通道中，观看着潜水员和海洋生物的共舞，小雫也不多说话，只是带着笑意倾听陆谦的科普，时不时回应一句让陆谦知道她在用心地听。

这样的女孩真的蛮难得的，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会第一个站在你身边，在你想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又会独自缩进角落里，一点声音也不发出来。

你可以放肆地把一切或幼稚或弱气的想法说给她听，她也从不会嘲笑你的敏感纤细，只是紧紧地握住你的手想给你带来一些温暖，哪怕是林洛都做不到这样纯净的温柔，像是夏日的贝加尔湖一样，拥有能让人内心平静下来的力量。

陆谦想过要不要带她去很多地方，但那样的话相当于走马观花，还会特别的累，所以陆谦只带她来大阪海游馆，希望在这最后的一天里让她能够更加的开心一点。

他只有一天的时间了，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也是，当他和朋友们一起坐在天台上，吃着小雫送他的炸虾仰望着越过青空的候鸟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故事的终结，那一天太阳升上海面，晨光中带着吞噬一切的灰色。

与其说这是三上间长的咒言，不如说这是灰瞳陆谦借助三上间长的精神领域为自己构建而成的世界，他在这里找回着那些失去的东西，哪怕最后他终将一无所有。

就像那个经典的广告片说的一样，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陆谦本身是不清楚自己体内的灰色力量为什么要构建出这个世界，但他真的很开心，这里就像是一场治愈现实的游戏，所以他享受这里的每一天，在每一个人面前都好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对所有人都很温柔，舍不得放开任何的美好。

他带着佐藤雫去看了这里最出名的巨型虎鲨，那翻滚游弋着的壮美身姿和带着原始冲击的獠牙血口令人为之叹绝，很难想象这样的生物在海里会是何等的凶蛮霸主，每一根线条都带着猎食者的凶悍。

他们在小丑鱼的柱子前停留，陆谦学着摆出鬼脸让小雫哈哈大笑，玻璃上既照出了小丑鱼的怪脸，也映射出了陆谦的鬼脸，以及佐藤雫不顾形象的笑颜。路过的其他游人看着这对年轻的情侣，露出会心的微笑，像是在回忆自己的青春年华。

他们看到了长相凶恶的大白鲨啊，它张着狰狞的大嘴像玻璃这边游来时佐藤雫吓得贴在陆谦的身上，珊瑚反射起炫彩的光，却没有一种比少女眼里的光芒更加吸引人。

海豚表演时两人被选为了幸运观众，可以走到台前去。佐藤雫一手拉着陆谦壮胆，一手努力伸出去触摸海豚的吻部，手感滑腻的像是涂上了蜂蜜的皮革。

她按照驯养员的示范，上下挥手，海豚在池子里跳跃起来顶飞了皮球，海水溅在她身上，她下意识侧过脸躲避，看着陆谦发出欢快的笑声，千万种光彩在她的笑容里绽放。

“接下里我们去哪里？”佐藤雫看着陆谦。

“去吃饭。”陆谦的说法极为的朴素。

天保山的这间餐厅视野很好，可以远眺大阪港和天保山大观缆车摩天轮，海鲜的料理方式也极为正宗爽口。临近黄昏，摩天轮缓缓地转动着，夕阳的光透过钢柱的缝隙倾泄过来，另一侧的海面上满是碎金，长船就在那金色中沉浮，远处的青山留下沉默的剪影，截断了几缕温柔的霞光。

这次女孩背对着夕阳眺望大海，侧身的光影像是老照片一样，明明她就坐在自己面前，却像是曾经的回忆。陆谦没来由的沉默了，准备好的说辞化为一腔泡影。

这个季节见不到跃出水面的旗鱼，但女孩只是静静地看着鎏金的海面，瞳孔清澈的像是镜子。

“喜欢吗？”最后陆谦只能干巴巴地说上这么一句。

“很喜欢，”佐藤雫转了过来，晶莹的液体从猫一样的眼角滑落，“真的很喜欢啊，陆君。”

陆谦拿着手帕想要帮她擦去泪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微微地颤抖着。他以为他才是这个虚构世界里唯一的演员，但女孩子总是有办法藏得比他更深。

餐厅里其他人悄无声息地消失，所有的光芒彷佛都汇聚在了这对少年少女的身上。

“大好き（daisuki）！”女孩笑着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落进了装芥末的小碟子里。

“晚上还想去哪里玩吗？”陆谦突然说，久未波动的内心剧烈地颤抖起来。

“还剩下最后一点时间，就别留下遗憾了。”他站起身子，抓住佐藤雫的手腕。

夜晚的通天阁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炬，全身上下都亮着光芒。室内观景区的设计让人们免受寒风的袭扰，在夜晚依然可以登上顶层一览大阪夜色。佐藤雫像是个孩子一样四处观望，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里本该游人如织，但现在整座大阪城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只有灯火未熄。电车在无人的情况下继续发车，大街上能拦得下来出租车，但都是在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下自主运行的。

整座大阪城成了他们的天地，不管去哪里门都会自动开启，灯光全亮迎接他们今晚的主人。一轮满月之下，是安静的世界，里面有两个玩疯了的人，在最后的时光里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情感。

他们进入电影院，看完了一整部《魔卡少女樱》，把爆米花撒的满地都是，佐藤雫站在椅子上模仿小樱的动作，将可乐瓶当作魔法棒一样挥舞，结果打开的时候好险没有被喷溅上一身的黑色液体。

他们在河上泛舟而过，走进红灯区好奇地探索里面的结构，在无人的舞台上摇摆，品尝着大人世界的烈酒，却怎么也喝不醉，两人相视着大笑。

最后的时光，两个人在海岸上牵着手漫步，头顶是璀璨的银河，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穿越了城市的光污染就那么挂在他们头顶，远处有烟火升起，一切的热闹都在今日洞开，无数的美丽同时呈现。

佐藤雫突然扭转身子，吻上了陆谦的唇，陆谦闭上眼睛回应她。她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像是金色的油菜花。晚风吹皱起海水的波纹，向着远方扩散而去，时间从不为谁多停一秒。

嘴唇分开后，佐藤雫长久地凝视陆谦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陆谦轻声地问到。

他进入这个世界以后，轻易地喜欢上了面前的女孩，像是他们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现在不过是故人的重逢。

“我是你心中所有的不舍凝聚出来的影子啊。”小雫抚摸着陆谦的脸庞，“在三上原本的记忆里，他可没有这么受欢迎，也没有我的存在。”

“那我是谁？我总感觉我的身体有另一个人，但他又偏偏也是我。”陆谦又问。

小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场梦该结束了，小雫带着泪花靠在陆谦的肩膀上。

“我始终感觉你有灵魂。”陆谦看着远方的一抹紫气，轻声说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如果有一天，你能站在死亡的终焉上，你将会看到一切。”小雫轻轻地说，“但我真的不希望有这么一天，因为那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一切你能失去的东西。”

她的手那么软，一直放在陆谦的手心里，捏了捏陆谦修长的手指关节。

“你把我当成是一个影子就好，一场梦就好，今日过后我就将烟消云散，世界上再也没有，也不曾有过佐藤雫这个人。

谢谢你，这些日子我真的好开心。

面对那无梦的长眠，我终于可以安宁了。”

太阳从海面上升起，露出的却是灰色的光芒，城市与海洋在灰色的光芒中像是泡沫一样消散，手中的触感也在逐渐变得虚幻，她的眼睛里流露出银灰色的光。

“わたし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我好喜欢你）”

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泪水，终究还是没忍住，流进嘴里泛出苦涩的味道。就像是真正地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一样，陆谦感觉自己的心脏空缺了一块，但又好像那里本就一直缺少着，只是在梦中短暂地被幻影填补上了而已。难以追寻的岁月之前，他就失去了那个女孩。

温柔了这么久的陆谦，在这一刻情绪汹涌如海潮，这个梦填补了他太多的遗憾，像是在沙漠里跋涉了许久的旅者见到了绿洲。

“さようなら。”陆谦在心里轻声说，识海中荡起了两道一摸一样的涟漪，只是其中的一道带着银灰色的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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