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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是五年前了,自个拿着根“大黄鱼”去县里的人民银行,说这是解放前家里留下的,编个合适的理由就成。
根正苗红,只要别一窝蜂全拿出去,没人会来审查,再说自个也不怕审查。
但这价格实在太亏了。
上辈子相伟荣开过家小小的珠宝行,也与人合伙开过金行,心里清楚这几十年金价的大体变动情况。
今年这个时候,正好是国际金价牛市暴涨阶段,虽然这波超长牛市再过两个月要到头。
年初这国际金价就冲上800美元一金盎司大关,大约到2月底会越过850美元的峰值。
一金盎司重31.1克,手上这根金条十六两制,十两大约312.5克,除去杂质重量,也就十金盎司上下。
8000美元一根,这还只算了黄金的价值。
这是中央造币厂的产品,这会放在香江或者弯弯,还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在古玩行里能轻松卖出等于金价两到三倍的价格。
上拍如果碰上几个合适的竞标者,5到10倍也不稀奇。
再说就算只当纯粹的黄金卖,如今人民币与美元的官方汇率在1.5比1上下浮动,十盎司、8000美元就是一万二人民币。
至于卖给银行,十二块五一克,十两3900块,这价格要到今年夏天才会略有增加,那时候人民银行定价一两黄金五百块。
然后到了85年初再次提价,一两涨到700块,每克22块4。
这年月,官方汇率就是个骗鬼的玩意,国家缺外汇都缺疯了,能有硬通货外币的话,翻个倍都愿意做生意。
一条“大黄鱼”3900块卖给银行?
自个还没穷到那份上!
至于卖给私人这条路也不适合,大家都没几个钱,切个几克、十几克卖给娶媳妇的人家?
搞笑呢。
屯着吃亏,正规渠道出售也吃亏,怎么办?
把金条收进里间的书桌抽屉,锁好。不用担心被盗,记忆里直到自己从这搬走,车队就没遭过贼。
到国家单位的地盘偷?
除非贼疯了。
一个不留神,会被枪毙的!
走到外间,眼睛看向放在张桌子上的电话机。
看了眼表,四点刚过。
摇了几圈摇机柄,拿起听筒,很快就传来接线员的声音。
“你好,我要挂个长途...台州黄岩海门港稽查科。
大约多久能接通?...
正常情况半小时?
好的,谢谢!”
挂下电话,等着呗,过会长途接通了,接线员自然会把电话打过来。
打电话不容易,打个长途更不容易,半小时内能搞定,这速度够快了!
这还是省内长途,要是往外省打,半天才能通都不稀奇,这都是得靠一个个节点机房的接线员接过去。
大约25分钟后,电话铃响起。
一接。
“你好,你要的台州长途已经接通,现在给你接过来。”听筒里传来本地接线员的声音。
“好的,谢谢。”相伟荣道。
这时候,两百来公里之外的海门港稽查科办公室,已经有人拿着话筒,同时知道这是个从会稽地区剡县物资局车队二号话机打来的长途。
电话哪挂过来的一知道,稽查科的人也就大题清楚是找谁的。
等接线员一接通,相伟荣才说了个“喂”,听筒里就传来个大嗓门:“是班长吗?
我,管敏义!”
这头相伟荣笑着道:“你倒心急,最近怎么样?”
管敏义,和自个同一年的兵,一起待了8年多。
相伟荣当了他7年的班长,后头五年还是他的代理排长。
至于这小子,一直就是个大头兵,党员都还是后来火线才入。
不是不推荐,而是每次给他整好了,这小子非得搞出点事来,好几次把入党的机会给整飞。
姓氏同自己的一样略显少见,名字挺文雅。
但是,千万别被名字给骗了。
这小子个子不高也不大,一米七都勉强,当兵也晚,年纪比相伟荣大了有差不多三岁,但却是个超级猛男,自称绰号官-大爷!
实在太难听,资历浅一些的兵,每次叫他管大爷。
不要命的典型代表。
当兵前是个愣头青,打架斗殴犹如家常便饭,他当干部的老爹一看不能再让儿子在地方待了,再下去非得出事,就给送去参军。
真是英明的决定,不然按照之前犯的那些事,几年前就够这小子坐上几年牢的!
到部队后因为是老乡,同相伟荣关系好,而且一贯佩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班长,是其铁杆!
不服不行,无论军事素质,还是单挑打架、摔跤,新兵那会就被相伟荣给整服了。
而且管大爷几次闯祸,都是相伟荣帮他去收拾烂账,管敏义自此对自个班长真是言听计从。
打仗前小半年,这家伙调到50军149师去了,没几个月也上了战场。
挨了几次炮击,十几年前的暴脾气一起来,汽车兵客串突击步兵。
扛着火箭筒,外加爆破筒、手榴弹、冲锋枪,一口气连着端了猴子的四个地堡、两个机枪阵地,打死猴子好几十!
猛地没边。
这下火线入党、破格超年龄提干,外加个稀罕的要死、活着的一等功,可打完仗没半年就死活转业,差点没把他的那些领导给气死。
这会管敏义道:“还行,班长,有啥事?
最近有时间一定要来趟咱海门,我们这好玩的多了,还有班长你们那搞不到的好东西!...”
噼里啪啦一大堆,相伟荣不得不打断他的话,道:“我听说你们那有人搞走私?”
“多得很,去年,就是我们打仗前就开始了,现在到处都是。
班长你是不是要买些紧俏货?
小鬼子的电视机、冰箱,美国佬的香烟...什么都有,还有汽油柴油,你要就一句话的事...”
已到80年,但只要还没过春节,这说的“去年”就是78年的意思。
走私,不是80年代中期开始才有的事。
至于电话里就这么光明正大说走私,因为相伟荣知道管敏义不在乎这个,或者说是海门那就没人在乎。
“我知道你有路子,说正经的,这事挂倒挡你行不行?”
管敏仪是猛男,但不是没脑子的莽汉,这一听相伟荣的话,立刻明白其意思。
“行,没问题,玩什么都可以。”
“那你这几天抽空来我这一趟,有事麻烦你。”
“别!班长,你这么客气我心里慌!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开车过来,我这几天也有点事,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和你说。
明天,班长你在不在家?”
相伟荣一听,笑着道:“在,明天我车子保养。
怎么,能随便动用汽车了?”
“班长,咱这是港口,我这还管稽查,有车,还是好几辆。
你们那...”
管敏仪说着突然刹车,再说下去怕班长不高兴。
同沿海的海门相比,剡县闭塞了。
改革开放一年多,海门那边跑得飞快、飞起,什么稀奇古怪的都从外边往里混。
与之相比,剡县差上五年都不止。
“行了,你们那地方乱七八糟的事我都知道。
那你明天过来,一个人,大事。”
“明白,我赶个大早出发,中午前准到!”
“好,挂了,明天见。”
挂下电话,又看了下时间。
出门,还是骑车,得去顾询武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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