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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地,这是要搞决裂还是咋的?

张柠看着一家人如同惊弓之鸟般,惊恐万分的看着她,心里很难受。

自己以前给他们的阴影太大了。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以为她又变回了原形。

张柠坐在炕头,心平气和的朝一家子说道,“爸,妈,哥,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尝试种点四季豆而已。这种蔬菜很适合咱们这边的旱地,不需要浇灌。秋季雨水多,只管上点农家肥就可以,地膜纸也不贵,买两卷足够。”

张柠耐心性子说了一大堆,张德胜脸色依旧沉黑,他卷着旱烟叶,没表态。

“这样,赔了算我的,赚了算全家的。”

张德胜抬头睨了她一眼冷哼,“赔了算你的?你拿什么赔?”

“爸,这玩意真的没有多少成本,种子我从那个种子店忽悠老板,十块钱买了两斤多,地膜也就几十块钱的事。地是自己的本来就闲着,也没耽误你明年种苞米。我也不用化肥,咱家农家肥这么多,上点种出来的纯绿色蔬菜,到时候肯定大卖。”这么好的事,为啥她爹就是不开窍?

张柠话音落下,一旁的张顺的神色松动了下来,“听着是挺划算的,梁上那块地,的确是闲着。明年开春才种苞米,要不试试?”

到底是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张德胜快。地里每年除了小麦,油菜籽,苞米土豆,偶尔种点谷子,就没再尝试过其他,种蔬菜也只在菜园子里种。

从生产队到包产到户,一直就那几种农作物。

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何不试着尝试新品种?

张莉也罕见的帮腔,“就是嘛,柠柠种子都买了,试试呗。”

张德胜见张顺和张莉这么快就倒了风向,脸色变的更加阴沉,愤愤的瞪了张顺一眼。

“你们说破天都没用!我不同意。”

大哥大姐态度已经转变,张柠底气足了许多,“我给我自己的地里种,那你也没权反对,大不了我自己干。”

张德胜一拍桌子,怒吼道,“你的地?你哪来的地?连你都靠这个家养着,还你的地?”

王兰香看着火药味十足的父女俩,急得团团转,“有话好好商量,掌柜的,孩子不懂事,你让着她点。”

“你才看出她不懂事吗?不把这个家折腾散了,她是不会消停的。”

被张德胜如此误会,埋怨,张柠心底很难受,她刚才还斗志激昂的面容,渐渐被失落取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

她想尝试种四季豆,实在是因为家里条件差,日子过得紧巴,因此想有个赚钱的门路。

也是想弥补她对一家人的亏欠。

没想到,在她爹眼里,竟然认为她想折腾散这个家。

她想过也许张德胜的思想工作不好做,但着实没想到,他竟如此固执。

张柠低垂着头,真想撂挑子不干,啥也不管,只埋头学习。反正只要她不作不闹,她爸妈就算再难,也不会亏待她。

可她……

实在不忍心那样!

实在不忍心她爸妈再那么辛苦。

她有医术,也可以靠医术赚钱,可她没有医师证,没有人会相信她能治病。

如此贫穷落后的地方,治好了病人,又能得几个钱?并不是所有病人都与她上次遇到的陈老那么大方开明,一出手就是一百块。

张柠低垂着脑袋,没再吭声。

屋里一时间,空气变得静默。

张顺见张柠被张德胜训斥的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不由出声埋怨,“爸,要我说你这观念是应该改改了,这地老是依照你的方法种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儿子也出来帮腔,甚至质疑他,张德胜气的想摔碗,“你们现在都翅膀硬了,倒挑起我的理来了?大家不都这么种?不要以为念几天书,就可以推翻老祖宗留下来的经验,生活不光是纸上谈兵。”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若是不懂得创新,迟早会被时代淘汰。”张柠突然怒气冲冲的吼道。

“你……”张德胜被张柠气的直翻白眼,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他猛吸了一口旱烟,重重的叹了口气,赌气道,“好,咱一个人是三亩地,梁上那块空地是两亩,我给你,你想怎么折腾我管不着!别指望我帮你,还有……”张德胜看向一旁的王兰香等人,沉声命令,“你们也不许帮她,我看她有多大能耐,能给我种出啥玩意来。”

张柠听闻张德胜要给她地,暗淡的眸子瞬间变的明亮璀璨,也不计较刚才俩人呛声的事,她爸居然要给她分地?

这是赌气还是认真的?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既然开了这个口,张柠打算顺杆爬,“爸,你不能这样!我妈我哥我姐是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你不能要挟他们。”

她一个人种那一大块地,得弄到猴年马月去。

张柠随即笑容嫣嫣的看向张顺和张莉,“哥,姐,你们会和我一起干活的吧?”

张德胜愤怒的黑着脸,一记带着威胁意味的刀子眼直直朝张顺和张莉射去。

他的意思很明显,敢和张柠同流合污试试!

张德胜罕见的发威,张顺下意识的身子一抖,眼神闪烁着搪塞,“呃,我不是不能出力么?”

“学校还有十天就要开学了,我怕是没时间……”张莉也当起了缩头乌龟。

他爹没彻底同意,他们真的不敢痛快的答应张柠帮忙干活!

张柠,“……”刚才不是还帮她说话来着?关键时刻,咋又怂了?

张柠轻笑,“大哥,又不让你抗麻袋,只是铺个地膜,种个种子而已,能使最大的力?”

接着,她又看向张莉,“姐,我是打算一下雨就种,等不到学校开学,你开学我也开学呢。对了,听一下天气预报,这两天有雨没。”

张柠嘴上这么说着,内心却在腹诽,工作说不定都没了,还开学呢,这天真的孩子!

张柠麻溜的跑下炕去,打开了黑白电视机。

这会新闻联播马上结束,接下来就是天气预报。

她将电视机声音调大,坐在小板凳上专心等待天气预报开始。

炕上吃饭的一家人实在头疼不已。

这丫头就不能消停点?

刚欣慰了没几天,这又折腾上了。

村里这么大的姑娘小子,不都是父母种啥跟着干活就是了,她哪来这么多鬼主意?

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会有雷雨,让大家做好防范工作。

张柠听完很是高兴,真是老天都帮她的忙。

虽然她也很忐忑,但是不尝试一下,真觉得自己对不起重生者这个身份。

况且,家里也的确是需要钱,老一辈的庄稼人也需要新技术。

如果她试验成功,明年可以带领大家伙一起种。而且种苞米土豆都铺地膜,产量高,周期短,还怕什么温饱问题?

他们这边就是信息技术和思想都过于落后。

其他农村,早就一年种两茬地了。

张德胜唉声叹气的躺在炕上,他这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实在舍不得拿地和钱开玩笑。

更重要的是,他怕人笑话。

笑话由着闺女胡来。

张德胜思量着,要是大家都不帮她,张柠自己一个人折腾两天也就熄火了。

于是晚上,张德胜再三警告王兰香和两个孩子,谁也不许掺和。

张柠吃完饭后钻进了西屋复习功课,她还打算第二天要去上街。

她想去县里的农机站买地膜纸。

那玩意镇上没见着,尤其眼下已经过了播种季节,更是买不到,只能去县里看看。

她摸了摸兜,还有三十多块钱。

也不知道够不够。

现在的地膜价格她也不了解,也没个度娘啥的,让她查查。只能亲自去店里看看。

如果钱不够,就是白跑一趟。

张柠嘴里咬着笔头,眼珠子转了转,将主意打到了张莉身上。

张雷给她们姐妹俩一人五十块,张莉啥都没买过,钱还揣着呢。

要是能借给她,周转一下,等以后挣了钱再还她……

嗯,只能这样了。

见张莉进屋,张柠神色微动,一脸灿烂的看向她,“姐,明天咱俩去县城转转呗?”

“去县城干啥?”张莉诧异。

张柠佯装随意的开口,“转呗,你不是想学做衣服吗?我俩是买点布头啥的,回来用妈的缝纫机自己学着做,怎么样?”

“妈的缝纫机,不会让我碰的。”那可是她的宝贝。

张柠沉吟了一会,又出主意,“她不让你碰,可以买布回来,咱俩剪裁,让妈操作。只要有布,总有机会让你上手的。”

张莉有点动心,但还有很多顾虑,“咱又没学过做衣服,咋会剪裁呢?不是浪费布吗?”

“可以把不穿的旧衣服拆了,看着裁剪啊,到时候我给你设计,你来做,行不行?”先给张莉找点活干,转移注意力,她便不会把民办教师那个工作看的太重要。

张莉闻言,彻底动了心,又怕挨骂,又是一阵纠结,“爸正生气呢,我们跑去县城,他会骂的。”

“骂什么?我正好要给哥抓药,买布只是顺带,这事他肯定同意。”不光同意,还会给钱。

“他生我的气呢,一会你去给他们说一声,就说明天我们去抓药。”张柠怂恿着张莉,让她去堂屋将抓药的事告诉张德胜。

张莉倒也听话,嗯了一声,出了屋。

张德胜正躺在炕上生着闷气,听张莉说,张柠要去给张顺抓药,从炕上坐起来,赶紧问,“莉莉,你说柠柠要给你哥抓药去?”

张莉点头,“是啊。”

“那她没说有什么条件?”刚才不是还威胁他,不同意种四季豆,就不给张顺治病么?

张莉笑道,“爸,没有条件,哪有闺女跟爹谈条件的。”

“行,那就好,算那丫头还有点良心。”张德胜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开始掏钱,“这三十块钱拿着,上次我记得你妈药差不多就这么多钱。”

张莉接过钱,便没停留,赶紧回了西屋。

……

与此同时,赵大国家。

赵保民和王彩霞换了衣服,冲洗了好几遍,还是感觉能闻到身体的异味。

下午,本来俩人在大风镇逛到下午,王彩霞买了很多小玩意,兴高采烈的坐车到了镇上去骑自行车。

结果,车子离开街道,拐弯往岔路口骑的时候,一条小黄狗突然跑了过来,赵保民赶紧刹车,然而,刹车失灵,自行车直接拐进了路边的臭水沟。

俩人双双摔倒,赵保民的白衬衣变成了黑衬衣,他直接脱掉扔了,王彩霞粉红色的裙子满是污垢,还掉了只断带的塑料凉鞋。

本来王彩霞提议去买件衣服换上,可下午集市已经散了,赵保民又生怕在镇上碰见同学,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狼狈样,因此急吼吼骑着自行车回了家。

王菊琴看着院子里擦洗头发的儿子和侄女,一直唠叨个不停,“你说你们俩,好端端的新自行车怎么会刹车失灵?是不是车子被什么人给弄坏了?”

“就是啊,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突然就有毛病了。”王彩霞穿着王菊琴的花线衣和肥裤子,一边擦头发一遍嘀咕。

“那张莉的车子呢?她的没事?”王菊琴问道。

“她们姐妹俩前面早走了。”说起那姐妹两个,王彩霞可有的吐槽了,“姑父,姑妈,你们不知道,那个叫张柠的,可嚣张了。保民对她态度那么好,她还给保民脸子看。

不就看认几味草药吗,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在大风镇,还对那个长的很俊的叶医生吆三喝四,吃她家几个李子,她都给人家甩脸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菊琴一听,瞬间炸毛,瞪着圆溜溜的双眼,看向赵保民,“张柠给你脸一看了?”

赵保民一脸阴鹜的瞪了王彩霞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嘴,他冷哼一声,钻进了屋。

赵保民的行为王菊琴当他是默认了。当即开始破口大骂,“哟,那丫头片子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以为我们家真想巴着她呢?还给人家部队医生甩脸色,真是没有教养的东西。”

王菊琴气势汹汹的冲到赵大国跟前,“掌柜的,你听到了吗?张家人这是要上天啊,张雷在部队压着我们保军一头,还开着部队的车回了家。现在这张柠仗着救了镇上领导的亲戚,又想骑你脖子上拉屎,要再不给他们点颜色,怕是这主任得改姓了。”

赵大国面色铁青的抽着烟,王菊琴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更阴鹜一分。

张柠一个丫头片子,果真是尾巴翘上天了。

真是不知所谓。

“我说话你听见没?”王菊琴见赵大国没反应,肉手一伸,推了他一把,赵大国没个防备,重心不稳,差点被彪悍的媳妇从椅子上推一下。

赵大国往椅子里面挪了挪,不悦的瞥了王菊琴一眼,“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我得意思你听明白了没?早点告诉老张家和张莉,村小学民办教师被拿下了。”王菊琴强势的替他做了决定。

赵大国吧唧吧唧抽着烟,“你容我再想想。”

“还想什么想?再过一个多礼拜,就开学了。早点告诉他们,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赵大国的烦躁的猛吸了口烟,将烟把子扔在地上踩灭,“你就别掺和了,我自有分寸。”

王彩霞适时的凑过来,冲着赵大国开启了自以为很可爱的撒娇卖萌模式,摇着赵大国的胳膊磨他,“姑父,我一定会好好教课的,我的能力也不比那张莉差。”

赵大国瞅着这张跟他媳妇有八分像的大饼脸,被王彩霞摇的一阵恶寒,“行了,我再考虑一下,凡事都得有个程序不是?”

赵保民在外面听到他爸妈以及王彩霞的对话,眸子闪过一抹幽光。

张莉的民办教师名额,如今握在他爸手上是吗?

那正好可以以此要挟张柠,若是她识趣,他倒可以帮忙保住张莉的饭碗。

……

张柠完全不知道老赵家的算盘,她躺在炕上,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脑袋里有些乱糟糟的。

今天,她竟然见到了前世的叛徒大师兄叶白。

重生以后,以前的很多人,都提前进入了她的生活。

先是秦锋,再起叶白。

实在让人感到诡异。

尤其叶白那小子,今天看到他,真是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那混蛋长着一副小白兔的样子,实际上心比谁都黑。

今天一见面,就摆了她一道,幸亏她机智,没吃亏。

前世,据说,他不但偷师父压箱底的秘方,还在外面偷偷自立门户。

最可恶的是,连秦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都出卖。

当然,这些事她并未亲眼所见,她拜师的时候,那小子已经和师父决裂。

前世,她忧思过重,因此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只沉浸于钻研医术。

并不会太在乎外界的纷纷扰扰。

如今重活一世,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前世的人和事,突然发现,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好像暗中有一张无形又巨大的网,被人操控着,她和秦锋看似没有太多交集,却是冥冥之中,早就被绑在了一起。

比如,她二哥为了秦锋身亡,导致秦锋瘫痪的车祸,以及,秦锋在那几年里,遭遇的种种有惊无险的意外。

当然,还有……她的死!

都是那么邪性!

这一切,现在想来,根本不是天灾,应该是。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他们的目的是秦锋还是她?

她前世除了师父和师兄何泽,以及中医诊所的一众医护人员,根本孤僻的不认识外界什么人,更别提与人结仇。

她是悬壶济世的中医,只会救人,哪来的仇家?

她死的那天,是何泽请她替他给秦锋针灸。

又和秦锋有关……

何泽,师兄何泽……

那个温润如玉的师兄何泽!

黑夜中,张柠突然睁开眼睛。

她死了,谁最得利?

师父他老人家一生无儿无女,只有三个徒弟,一个还特么早早就背叛了他。

师父的遗嘱里曾提到,她和何泽二人,不得搞分裂,必须共同守护他们的德安医馆。

她当然是没问题,她的人生,只剩下了这一份事业,定会好好守护师父一生的心血。

可何泽……

难道……

他是怕她给自己构成威胁?

那么,害秦锋的幕后之人又是谁?和何泽有无关联?

师父仙逝后,何泽成了秦锋的主治医师,而那一年来,秦锋的病情并未有一丝好转!

仔细一琢磨,张柠不得不承认,关于她的死,何泽嫌疑最大。

现在想来,何泽这个人,并没有他面上表现出的那么君子。

他温润如玉的面容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

所以,这一世,她除了要阻止师父收叶白那个混球为徒,是不是应该也阻止何泽拜师?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先见到师父才行。

张柠此时想着,如果叶白将她这边的信息传到师父耳中,他老人家无动于衷不来找她,那么,等放寒假,她便只身去打听师父的下落。

白天走了太多路,张柠身体困乏,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早上鸡一叫,张柠条件反射的就从炕上爬了起来,都不需要看表。

县城的集市和他们磐石不同,县城是不分单双日的,每天都有集。

因为起给张顺抓药,因此全家都没有反对姐妹俩进城。

俩人依旧骑自行车到了镇上,然后将自行车存放在昨天那家小卖部门前,便坐上了县城的班车。

去往县城的方向和昨天去的大风镇正好相反,磐石镇是在大风镇和县城中间,去往县城的距离比大风镇更近,班车只需二十分钟。

县城的集市比镇上热闹繁华的多。

群众的衣着打扮也相对洋气干净。

不像镇上,赶集的以穿麻鞋的泥腿子居多。

一到县城集市,张莉满怀期待的往市场南侧的衣料市场走。

然而张柠却拉着她,“姐,你着什么急,这会刚开市,哪来的布头?卖家早上肯定都抬着价呢,我们根本占不到便宜,先去其他地方转转。”

张莉一听是这个理,“说的也是。”

张莉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就是来给人当伴的。自从张柠撮合她和赵保军,让俩人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发展,张莉对张柠这个妹妹是一百个放心,基本她说啥就是啥。

无条件信服。

她任由张柠带着到处“闲逛”。

看似闲溜达,其实张柠的目光一直在到处找类似农机站的店。

脚步也不手控的往买各农用工具的地方走。

张莉溜达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柠柠,我们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全是买化肥工具的。”

这是她爹该来的地方才对,她们两个小姑娘,在这逛什么劲?

“随便转转呗,要是看到地膜纸,顺便就买了。回去铺上种豆角。”

张莉惊恐的睁大了眼,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啥?你还要种地?”

“种啊,种子都买了,干嘛不种?”张柠耐心的开导她,“姐,你看咱家里的情况在那摆着,我们都长大了,也念了书有文化。这书不能白念不是?总得给爸妈减轻点负担,用科学规范的技术种地,收入必定不会差。

虽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会受到各种质疑,但我们是过自己的日子,何惧他人议论?这豆角用不了两个月就可以成熟,到时候卖了钱,不止是爸,村里其他人都得跑咱家来找我取经。”

张莉嘀咕,“话是这么说,可种地的事,咱也没经验啊,我觉得还是应该听爸的。”

“听爸的就只能每年小麦苞米轮流上,种到老还是这几样。老天给力的年份,还能自给自足,遇到干旱冰雹蝗虫泛滥,只能等着喝西北风了。”

对于张柠的话,张莉不置可否,可……她还是不敢。

张柠拉着她,“行了,你就听我的,跟着我走就对了。”

张莉没办法,只能跟着她乱转。

终于……

在张莉已经感觉脚困腿乏,心情更是枯燥的有点后悔跟张柠来这里时,张柠的脚步在一家外面摞着很多化肥,门口还立着一些农用工具的店门口停住了。

张柠拉着张莉进去。

果不其然,里面不光有化肥,农药,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地膜纸。

张柠拿起直径大概有二十公分左右的一卷地膜纸,询问,“老板,地膜纸怎么卖的?”

“种啥用?”正在货架上摆弄农药瓶子的中年大叔随口询问。

“种蔬菜,豆角。”

老板停下手上的活,指了指地上立着的地膜纸,“种豆角这种适合,比较窄,横着可以种两垄,方便搭架。”

张柠拿起来打量,“好,谢谢,怎么卖的?”

“一卷十二块,可以铺两亩地。”老板回道。

“呃,这么便宜的吗?”这么大一卷十二块?

“啥?”

张柠赶紧改口,“不是,我是说可以便宜点吗?”

“要两卷可以便宜一块钱,一卷不能便宜。”

“我要两卷,给我便宜两块怎么样?我兜里就二十五块,我们还没吃饭,还要坐车回家。”

“行行行,二十块拿走吧。”看着她皱着小脸卖惨的话,老板板着脸,摆摆手,表示成交。

一下便宜掉四块钱,一旁的张莉简直了惊呆。

张柠看着这位外冷心善的大叔,冲人真挚的道了谢,“谢谢您,大叔,地膜纸先放您这,我们办完事再过来取。”

张莉不放心的拉着她,“柠柠,这样不好吧?”

张柠示意她放心,“姐,没事。”

老板笑道,“你这姑娘,胆子倒是大。只要你信得过我。就放这吧,一会记得来拿。”

“信得过,您这店在这开着呢,做生意,诚信第一,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砸自己的招牌。”

正事办完了,张柠这才心情愉悦的和张莉找了家中药铺,给张顺抓了药,然后,去往布料市场捡便宜。

此时已是接近下午时分,集市差不多要散了,热闹了一天的市场,渐渐冷清了下来。

张柠和张莉这才开始每个摊位“挑三拣四”。

如果扯整块布料的话,普通面料一米差不多都是六七块左右,像条绒面料,价格会比较高。

但买布头的话,便会便宜很多,就像扫尾货。

这些布头卖家拿回去也没用,所以基本是给价钱就卖。

一路逛下来,张莉的五十块钱还没花掉一半,手上就已经提了一大包布头。

“柠柠,够了,买太多妈会说我们的。”

张柠瞅了瞅张莉手上那一大包布,点头,“行,那下次再来买。”

俩人在一家凉粉摊上一人吃了碗凉粉,又给张德胜和王兰香以及张顺一人打包了一份。

这个时候的物价是真的便宜,凉粉六毛一碗,量还特别足。

填饱了肚子,又去那家化肥种子店拿了地膜纸。

“姐,你在这看着东西等我,我去拿地膜纸。”

她之前还卖惨说兜里只剩路费来着,要是让地膜老板看到她们大包小包,定会因为她撒谎而失望。

不能让好人心寒。

不然以后真遇到有困难的人,人家都不会再出手相帮。

张莉明白她的意思,“行,你小心点。”

拿了地膜纸,姐妹俩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开始往班车站走。

市场离班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加上逛了大半天,早就疲乏不已。

两个人腿都迈不动了,尤其张莉,背上背着书包,手上还提着一个黑塑料袋,里面全是便宜淘来的布头。

张柠肩上扛着两卷地膜纸,一手提着给张顺抓的一大包中药。

“走不动了,稍微歇会再走。”

张柠将地膜纸从肩上拿下来放在地上,喘着粗气,使劲用手扇着风。

张莉直接蹲在了地上,“我也走不动了,这个暑假整天在家待着,人都待软了,没一点力气。这身体还是得运动,越干活身体越结实。”

“姐,你说的对,回家你就跟着我去地里铺地膜纸,锻炼身体。”

张莉斜睨了她一眼,“这个时候别提干活,我只想睡觉。”

就在这时,一辆吉普大汽车正好从县医院方向驶过来。

开车的男人冷不丁余光从车窗里瞥到站在马路边,热的拿手扇风的女孩,他随口嘀咕,“那不是那个小张么?”

车后座的老者听到儿子的声音,下意识的侧首往车窗外望去。

看到路边的女孩,陈老立刻朝儿子吩咐,“宝生,停车。”

陈宝生听闻他父亲的话,将车停靠在路边,然后车窗落下,头探出去喊道,“小张。”

张柠闻声望去,就见一辆汽车稳稳停在她们身侧,开车的人竟是是陈宝生。

她急忙与人打招呼,“陈叔,好巧。”

“你们在这干啥呢?”陈宝生的视线落在张柠和张莉身旁一大堆东西上,“你们这是来赶集啊?”

“是啊,买了些东西。”

后座的陈老也降下了车窗,侧首开口,“小张,这是要回家吗?宝生,快把车门大门,让俩孩子上来。”

张柠客气的婉拒,“陈老,不用了,马上就到班车站了。我们去坐班车就好。”

陈老好不容易碰到张柠,怎么可能让她们去坐班车。

“你这丫头,碰都碰上了,还坐什么班车?正好,我还打算这两天去你们张家屯找你一趟呢。”

“找我?”

因为在学历问题上对陈老撒了谎,现在一看到这老头,张柠就莫名发虚,一听陈老要找她,总有种谎言被戳破的感觉。

陈宝生下了车,打开了后备箱,热情的帮忙将张柠她们的东西提进后备箱。

对方如此热情,张柠只能拉着张莉上车,“姐,那就坐这位陈叔的车走吧。”

张莉以前还没坐过这种大汽车,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忐忑又期待,“这样好吗?”

陈宝生虽然不苟言笑,但对于老爷子救命恩人,态度还是很和善,“有啥不好的?你妹妹可是我家老爷子的恩人,别说顺路,让我特意跑县城拉你们一趟,都没问题。”

陈宝生说完,打开后座车门,“快上吧,这里不能停不久。”

“谢谢。”张柠也没再客气拉着张莉坐了进去。

张莉虽然新奇的要死,但她面上尽量克制着,让自己保持淡定的神色,生怕被人笑话成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陈老往边上挪了挪,看向坐在身边的女孩,笑着问道,“小张,来县城都买了什么呀?”

“陈老,我们买了一些布头,还有地膜纸。”张柠如实回道。

“地膜纸?要种什么吗?”

张柠点头,“对,我们家想尝试种点芸豆,听说地膜纸产量高,镇上没买到,所以来了县城。”

陈老闻言眼底划过一抹诧异,“现在种吗?那个不是春天才种的吗?”

张柠认真的给他科普介绍,“听说芸豆一年可以种两茬,反正现在割完麦子的地闲着,所以就想试试。”

“这是你爹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陈老又问。

一旁规规矩矩坐着的张莉,出声解释,“陈老,是我家柠柠的主意,我爹不同意,所以我俩今天是找了个借口出来的。”

陈老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是块宝啊,在外面念过书就是不一样。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人家这个季节用芸豆,所以想拿自家地试试?”

陈老一句“在外面念过书就是不一样”,让张柠和张莉神色皆是微微有些不自在。

张柠虽然心虚,但面上还算能绷得住。实诚的张莉,却是唇瓣紧抿着,眼珠子心虚的看了眼张柠。

张柠抓住张莉的手,示意她放松。

然后,她礼貌的开口,“对,听说外面很多地方,以及隔壁的礼县,已经普及,种啥都用地膜纸。”

张柠话音刚落下,陈老伸着脖子朝前面开车的陈宝生凉凉开口,“宝生,听见了吗?你们农业局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见识。”

张柠神色一诧,“啊?宝生叔在农业局工作?”

前面开车的陈宝生接了话,“是啊,今年刚调过去的。小张,你这七八月种芸豆的想法是从礼县学的?”

“也不是,之前好像在一本种植方面的书上看到过,电视里也老播这种种植方式。所以就想试试,芸豆喜热,很适合咱们这边的气候,如果能种成功。倒是可以种成功,秋冬季节也算多了一样蔬菜。”

“那你家打算种多少?”陈宝生明显来了兴趣。

“两三亩吧。”

陈宝生闻言轻笑,“啥?两三亩?傻孩子,你开玩笑呢,你家的菜园子能有多大?”

他只当是他们家是菜园子随便种点自己吃,没想到口气如此之大。

“叔,我们种了吃不完可以卖嘛。”

她可是种来赚钱的。

“小张,回去告诉你爹,好好种,以后销路问题,我老头子给你解决。”

听着陈老的话,张柠瞬间有种自己抱住了一棵大腿的感觉。

说起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有过两面之缘,不对,现在应该是见过三次的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儿子陈宝生在农业局工作,看老头这气势派头,定是位退休老干部了。

上次赵大国听说她救治了一位老人,对她态度立马就变了,可见这老头身份绝对不一般。

赵大国也可能是得知她所救之人是陈宝生的爹,因此才对她转变态度,毕竟,陈宝生的职务在这摆着。

赵大国那种人,最喜欢攀龙附凤。

陈老说完,又向前面开车的儿子说道,“宝生啊,你们农业局也得有点作为了,人民群众温饱问题还没彻底解决,你们也学学人家礼县,弄个冬大棚什么的。”

“爸,你说的简单,农作物讲究的是气候和土地,尤其咱们镇,海拔比其他地方高,旱地居多,根本不适合冬大棚。”

“不过呢,小张家种的这个芸豆,听说在城里饭馆需求量挺大,要真能种两茬,也可以大范围种植。”

陈宝生虽然嘴上说着,但对张柠家种这个东西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加上他刚调去农业局,业务不熟悉,上面还有领导压着,如何有番作为,暂时毫无头绪。

张柠听闻陈宝生的话,却是眼眸一亮。

前世,在几年后,农业局出面牵头,根据他们磐石镇的地势条件和土地性质,发展了果树和四季豆产业。

如果她这次真能种植成功,陈宝生正好在农业局工作,如果他们出面做村民们的思想工作,尝试种植。或许可以比前世早好些年,让农民们富起来。

聊了一会。陈老这才想起了正事,“对了,小张,刚才聊忘了,我今天是去县医院做检查,大夫说我的脑梗又有所好转。我真的是非常高兴,本来打算明天去你家让你再给我开个药方试试呢,没想到今天在路上倒碰见了你。”

陈宝生心情也很不错,“是啊,今天检查结果出来,连医生都感到惊愕,没想到我爸恢复这么好。”

“宝生,把检查单子给小张。”

陈老如今是对张柠的医术深信不疑。

当然,京都中医学院学生这个身份,足以镇住一个小地方的退休老干部。

陈宝生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检查单递给了后座。

张柠接过陈宝生手上的检查单,看了两眼。

陈老这种病,其实除了药物治疗,家庭环境以及生活饮食各方面因素都很重要。

脑梗也算是富贵病中的一员。

若是在那些穷苦人家,小辈照顾不好,加上饮食作息不规律,很容易复发,甚至危及生命。

陈老能恢复这么好,跟他高质量的生活条件分不开。

张柠看完检查单,看向陈老,“陈老,我再给您把个脉吧。”

陈老配合的伸出手。

张柠将中指和食指搭在陈老手腕上,片刻之后,收回手,“陈老,情况是稍微有些好转,但还需继续治疗,毕竟,这种疾病,急不得。”

机器检查出来的数据,并不能完全说明身体的状况。

就算是检查结果正常,还是需要巩固治疗,平时,更得小心保养,才能确保不复发。

就像是亚健康人群,其实仪器检查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但若让中医诊脉,却会查出身体病症。

陈老点头,“我知道,得慢慢来,只要有治疗希望,也别让我整天住在医院,我就心满意足了。小张,既然今天碰到了,一会下车就去家里坐坐吧,你再给我开个药方,让家里人准备饭菜,吃完后再让你叔送你们回家。”

陈老如此客气,张柠颇有些不好意思,“陈老,不用了。”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就这么说定了。”陈老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强势的做了决定。

前面开车的陈宝生也开口邀请,“是啊,上次你那药膳效果不错,方子我拿给好几个医生看,他们都说这个药方开的很妙。今天既然遇到了,就去家里坐坐,吃顿便饭,正好你再给老爷子看看,一会我送你们回去。”

父子俩对她如此热情有加,张柠心里压力更大。

虽然治好了陈老的病,但到底对他们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她实在有些尴尬。

之前,她本以为和陈老只是萍水相逢,治完了病,今后不会有交集。因此并未将没有透露真实身份这件事放在心上。

刚才听陈老的意思,若是今天不是碰巧遇见,明天他们便又要上门求医。

陈老对于她这个所谓的中医学院的学生的医术,如今是深信不疑。

加上刚才得知陈宝生竟在农业局工作,张柠眼下要试验种豆角,她潜意识里,总觉得大家今后还会有交集。

她假冒中医学院高材生这事,迟早会被发现。

以后要是被人知道她撒了谎,吹牛假冒高材生,在陈老的心中,对她的印象必定会大打折扣。

所以,今天既然碰巧遇见,她必须跟人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今后尴尬。

给人解释清楚,以后他们是否还信任她,都不重要。

张柠低头沉思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神色严肃的看向陈老,“陈老,宝生叔,有件事,我必须向你们坦白。”

陈老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你这丫头,有什么事需要向我们坦白的?脸色这么凝重?”

张柠不知该如何面对热情的陈老,虽然这件事她并未故意,但到底撒了谎,心里还是有一丢丢不好意思的情绪,她垂眸开口,“其实……我骗了你们。”

陈宝生从后视镜里瞟了眼后座的人,“嗯?”

“骗我们?”陈老更是神色一怔。

“对,其实我并不是中医学院的学生,虽然……那是我的的梦想。”

张柠话音刚落。

“呲……”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陈宝生的车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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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一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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