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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老四的表现很满意,不愧是商界的一棵奇葩。与内府签的契约有太多的漏洞,连我这个外行都能看的明白。不知道老四是故意这么干的,还是这年代商业概念还没完善的原因,再次审阅合同时候,陈家作为供应商的条款一板一眼滴水不漏,可作为乙方内府的条款却门户大开,破绽百出。
能想像来。皇家啊,权势遮天,自认为有了这顶大帽子,只要大帐上有利润,显得大度无比,居高临下的姿态则丧失了生意上应有的警觉性,可以负责任的说,都是一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菜鸟而已,其中包括看似精明的兰陵。
陈家则不同,谨慎的行商,低调的做人,商场沉浮多年,身经百战,经验老到,尤其在与皇家这个客户打交道上,更是兢兢业业。从和约条款上就能看出两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若不是有皇室这么大的靠山依仗,两方若身份平等的话,内府就可以考虑去申请破产了。
兰陵虽然没有先进的商业理论,却是一等一的聪明人。拉旺毛赞等人累死累活能凑百十斤回来了不起了,我觉得百十斤的鸟嘴就能狠狠打击吐蕃的农业,还不算内府上仍旧在大量的现钱收购。虽然内府在鸟嘴上吃陈家的亏并不大,折算下来最多也就千十贯钱,可对敏感的兰陵来说,已经嗅到了不公平的气息。
她当天没有追究,急匆匆的回家换洗,毕竟散发臭气的堂堂天朝长公主不多见,幸亏兰陵视我和老四为自己人,若被外人撞到的话,估计灭口的心思都有了。我和兰陵就这样,没事就拌嘴。耍花样折腾一下对方,小孩子的游戏,对于俩有身份教养的成年人来说,过于幼稚了,可彼此仍旧乐此不疲。
“别得意,还没完!”兰陵走时候给我撂了话,看似拉家常地表情,一团和气。“帐一笔一笔算,等我想通了……”温柔略带妩媚的笑了笑,“呵呵,从我这里的便宜,还真没人能沾的。谁都一样。”说罢走过去大方的同颖和老四道别,上车扬长而去。
“都说什么呢,乐呵呵的。”颖远远的拿了换洗的衣裳,吩咐下人预备下杀鸡烫毛般温度地洗澡水。将我扔了进去。“时间还早,夫君多泡一会再出来,一直到晚饭都没关系,关键是出来后不能再有味道,”舀了一瓢水浇我身上。“要不,晚上连钻被窝的人都没有。”
“嘿嘿,”站在木桶里,一边朝身上撩水。一边傻笑。“你快忙去,我一个人就成。这蒸汽重,待久了不舒服。出去给门关严实。”
给颖撵走后,开始唱歌……。我从小就有在澡堂子唱歌的习惯,不管在家还是在公众浴池,泡水里热气一蒸了上头就忘乎所以,不由自己的放声高歌,等清醒过来后。周围方圆三四平方米已经没人了,一池子十来号人,不管认不认识都用异样目光盯了如花般的看我,偶尔会出现小孩子哇哇大哭的情况,又丢人又畅快,很复杂。发展到最后,不管是同事还是朋友,没人愿意同我去泡澡。偶尔在里面碰见我。也假装青光眼看不清楚,决不主动答理。
兰陵不会罢休啊。呵呵。边唱白毛女版‘红梅赞’边考虑如何应付,算了,交给老四去,我才不费那个神,“红梅花儿那个开~哎,红头绳那个勒~a!……”不错,有摇滚的感觉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兰陵地后续手段迟迟未见,每日仍旧来,学问依旧抓的紧,不放过任何一个和我拌嘴的空挡,时常也在一起讨论些民生大计,生活很惬意。
“这些日子怎么没见你拿了题来难我?”眼看夏天就来了,天气暖和,软椅下的毛垫子已经抽掉,身下硬硬的,还不太习惯。兰陵现在是名副其实地数学家,拿过来讨教的所谓难题越来越少,“还别说,你不布置点功课出来,我还有点不适应。”
“难题啊。”兰陵笑了笑,“也这么觉得,难题怎么越来越不好找了?这么说来,我只怕是要出师了。”说着将手里的笔放下,“原来看了就没可能有结果的题目,如今随手就能解决,”说罢笑了起来,很自豪地样子。
“出师?”我轻蔑的摇摇头。博大精深的东西,兰陵的水平只是我所学的一小部分,而我的水平放在二十一世纪里……算了,不好意思比喻。“早的很呢。学无止境懂不?才不到两年,皮毛都没碰到的水平,大言不惭说这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你这人,”兰陵白我一眼,“就不会说点叫人高兴地话。写写算算而已,也就这方面比别人能点,至于摆了臭架子说教不?我还没问你拜师呢,”抓了纸示威般的摇了摇,“都是你亏欠我的,等还完还早,先把谁是债主分清。”
“看,耍无赖了吧。”悠闲的拿过茶碗润润口,漫不经心道“比别人强的地方呢,你就耍横,比别人差的地方啊,你就耍赖。取长补短可没你这么干的,虚心,知道啥叫虚心不?就是抱了作贼的心态,没底气就对了。你偏偏是个打劫地,响马地路数,明明都是拿别人的东西,你就气长地多。”
“哈哈……”兰陵被我比喻笑了,朝我拍打几下,“你最大的本事不是算学,是嘴学。啥话到你嘴里都能骂人,油嘴滑舌。”撑了下巴专注的望我一会,妩媚笑道“滑头。皮奸油滑的,自打从上次吐蕃野人走后,我就知道你耍花招,可想来想去就是找不到点子上。明明你家的花露水就是这个价钱,到最后怎么就连鸟嘴的利润都被你和陈家分了去。钱终究还是内府出,吐蕃人也没落一点好处,为什么全天下的便宜就能被你占去了?”
“这……嘿嘿。”终于发难了,本来还以为兰陵不打算追究这个事,毕竟没有多少钱,财大气粗惯了。认为她不会计较。敷衍的傻笑几声,“碰巧,运气。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运气都不错。”
“骗子!”兰陵姿势不变,嘴角轻轻挑起来,笑的高深。“你家现在一个蒸酒作坊,一个花露水作坊,别给我说俩作坊没牵扯。你家的烧酒能点了火苗。偏偏你送我地九花玉露也能点了火苗出来。如今酒已经多的拉出来卖了,哼哼,只能说明一点,往后啊,你家的花露水是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
“怎么会,工艺复杂呢。”兰陵不好糊弄,最近蒸酒作坊加了好几套设备,几条设备一起蒸馏。高度酒的产量提升了几倍。兰陵说的没错,酒已经被颖批发给大舅哥拉出去售卖了,而且听颖的意思,大舅哥筹建了个酿酒作坊,专门给蒸馏作坊提供低度烧酒进行再加工。成本可以降低许多。这样以来,连花露水的成本都下降了,额外售卖高度酒的利润也是个大进项。“花露水啊,从炮制到检验到包装。程序不是一般地复杂,从前到后,大概得一年时间!”
“再说?”兰陵笑着龇龇牙,“再满嘴没老实话,信不信我打人。说给别人骗骗也就罢了,你能骗过我?去年从你家里调货时候,那个艰难,老四是能推一天是一天。可这一个月里。打招呼的人刚到,货就预备下了。虽然你家作坊门口依旧是排队,可明显是老四为了利益压产量,故意营造那……就你说的,供不应求的假象!”
“啊……这个……我不参与,我不懂。”被戳穿了,咱就耍死狗,“老四一手置办的。我就家里甩手不理。问我也问不出个所以。”
“呵呵……”兰陵笑着摇头,“鬼家伙。属猴子的。”起身来坐我身边。下巴搭我肩膀上,嘴靠在我耳朵旁边,能感受她呼吸的热气。“我回家想了许久,幸亏内府背了个皇家的名头,你才不敢造次。若是寻常客商,哼哼,亏就吃大了。”
“怎么会。”我佯装无知,探头探脑来回不郎,“做生意啊,首先是信誉,再就是公平,童叟无欺知道不?善心啊,我就是太善良,远近文明地王大善人。”
兰陵在我耳畔吹了几口热气,麻痒痒的,“公平啊,都没看出来。”
温柔的拉过我的手去,捏了个指头轻轻抚摸,舒服。正美着,兰陵猛的用劲一合,‘咔吧’一声,“哎呀!”疼到是不太疼,不过俩动作反差太大,吓我一跳,“干啥!折腾残废了你养啊?”
“你若真地残废了,我拼了这个名声也养你一辈子。”兰陵笑嘻嘻的放开我,“依仗了小聪明,占内府便宜的人,这世上可是不多呢。一千斤花露水而已,若突然在内府销售的地区突然出现个二千斤地,三千斤的,怎么办呢?量没人家大,拼价钱自然吃亏,是不是?”
“怎么会啊?”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却惊异的回头望了兰陵,这话听起来平常,可从兰陵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反常了。不知道她存了什么打算。“你多心了,就现在作坊这个产量,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万一呢?若有这个产量怎么办?若产量大的连内府都包不过来,你是不是就打算也成几千的买给别人?”兰陵笑的越发温柔了,眼睛都迷成弯月,“吐蕃人已经跑来你这里进货了,若所有的吐蕃客商都嫌内府卖地贵,都跑你这里进货,我们手里的东西卖给谁去?”伸手抓了我一根指头,柔声道“别着急诡辩,你一说话,指头就跟了响一声,说几句响几下。”
点头,闭嘴。目不斜视。
“对嘛,苦主都找了门上来,你再怎么个常有理,也得听人家把苦诉完吧?”兰陵在我手上轻轻磨搓,“吐蕃那个臭小子,从你这里拉三斤也好,拉三千斤也好,都一个道理。就是说,在内府销售的地盘上至少有一个同样成本的竞争对手,是不是?摸了良心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想点头。却不能点,一点头就说明自己承认内府吃亏了,于是僵直了脖子,面部表情肃然。
“不摇头,证明你还有良心。”兰陵笑的更美了,娇艳。“你既然出了这个收鸟嘴的主意,而内府也就是奔了这个打算去的,虽然花露水在那边赚了不少钱。可这个买卖做起来不踏实啊。明眼上,你帮了内府打发了吐蕃臭人去收集鸟嘴,内府一分钱一分货的从你这里收购鸟嘴,看起来两清。可仔细想想,若你不给这个臭人货,逼了他从内府手里拿花露水,一来一回,中间地差价要比鸟嘴价值大地多。是不是这个道理?”
……面无表情,扑克脸,不动弹。
“这就是说,你跳过内府,将好处直接给了吐蕃人。让他无形中给内府在吐蕃的花露水销售中制造障碍。”兰陵说着说着,思路好像畅通了许多,问题越来越尖刻,笑容越来越妩媚。“亏得他是三斤而不是三千斤,要不然人家拼了一千斤和内府压价,逼迫内府底价出售才行;人家后两千斤再提高价格补偿前面地亏损,最终还是臭人赚钱内府赔本,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个……啊!”手指头‘咔吧’声打断了我的辩解,不吭声算了。
“没到郎君您说话的时候,妾身一气问完才行。您这个人呢,太精明。一被插上话,妾身就难以抵挡了。郎君大人大量,莫要怪罪才是……”兰陵全身都贴了过来,“内府呢,能抹下脸干这个事情,多数心思还是放在国家上,有利润更好,没有利润呢。只要能除了吐蕃这个楔子。就是亏损都合算。既然是打了这个目标去的,所以绝不会防备自家人。可您在后面耍这一手,是帮谁呢?”
“停!”这话不能再由了兰陵问下去,拼了手不要也得辩解了,再问就成通敌卖国,这还了得。“大姐,你过分了吧?几斤,几十斤,能给你造成多大的损失?再说既然是冲了鸟嘴去地,我也帮了你的大忙,也符合内府的最终目标吧?”
兰陵见我着急,没对我手指用刑,笑道“是啊,目标是鸟嘴。话是这么说,可内府的目标若是赚钱呢?别说内府了,就算是一般的商家,你这么个做法是不是也过分了?依仗了比别人聪明,比别人多点见识,在契约上搞鬼……”兰陵摇了摇头,“不,不能算你搞鬼,是我当时没有这么些见识,也绝对不会想到我的郎君会坑害我,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亏欠国家……”
“说啥呢?”最不爱听这个话,“啥比方都叫你打了,又是郎君又是国家又是利益的,能不能拉扯一起的东西全开始搅和。按你地话,我先是为利益背叛国家,再因为契约背叛婆娘。那还有啥说的,干脆就拉了西市上咔嚓得了,都成禽兽了,还留了干啥?”
“或许是这个样子,”兰陵笑着点点头,“感情上咱俩贴近,可一说到生意……”眼睛眨了眨,“你不是常说商场如战场,父子反目不奇怪的话么?”
“呵呵……”看了兰陵一本正经的和我谈生意,真有点不习惯,早先还口口声声的打击蔑视商人,现在就十足地一个官倒。“谈生意就谈生意,别拉拉扯扯的什么内府皇家国家的,刚还说要公平,偏要拉扯一堆罪名朝我脑门扣,有公平的样子没?就差打天牢里颐养天年了。”
“天牢,你才没资格去呢。”兰陵笑着戳我一指头,“内府地生意,不仗势欺人就算你万幸了。说实话,就算不公平,和皇家里做生意也断然不会亏本,内府注重脸面更甚于钱财,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耍心眼贪小便宜吧?老四就在这个上面比你明白,钻什么公平的墙角,说来都是骗人的。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你当我过年带了老四去赴宴是什么目的?还不是腆个脸给你撑腰。没良的!”
的确啊,现在想想,也确实存了沾小便宜的心思。首先我就没把内府视为合作伙伴,虽然收鸟嘴跳过兰陵这个环节的事是老四一手策划,但却是我默许地,从客观上是我纵容了老四。兰陵刚刚问话的时候虽然也耍了小心眼,可大部分还是在理的。再说,见外商的事本就该兰陵出面,而且兰陵早在去年就给我打过要亲自接见外商的招呼,我和老四偏偏横插了一杠子,搁谁身上都会有想法。
“恩,”我挠了挠头,“你别为这个事有想法,我……”想认个错,可说不出口,“我……我觉得你说也算个理由…”
“可是新鲜了,理就是理,‘也算’是个什么说法?”
。三掌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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