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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好男不和女斗,很片面。程老爷子明显没有好男人的觉悟,在我赶进客堂时候正见他将个蛐蛐罐子绕在背后,一只手还和老四拼抢另一个。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帅,劲就是比小姑娘大些,纹丝不动的平捉了罐口笑眯眯和老四僵持,老四卯足力气拉不过来,挣的满脸通红。
程初本跟了我身后,见爷爷如此神勇的欺负小姑娘有点尴尬,很没面子的朝我背后戳了戳,让人放下装蛐蛐罐的筐子自言自语的转身出去了,厅堂里就留我一个。不知该挺身而出帮老四同湿咸老爷爷做斗争,还是呵斥老四该尊老爱幼,无奈咳嗽几声,一旁蹲下假装整理才挖的潮罐子。
“姐夫!”老四拽了罐口使劲晃了几下,奈何不了程老爷子,扭头朝我求救,急迫道“这个俩花罐是我前年烧的!”
“那可不对,”没等我答话,程老爷子笑眯眯先接口道“王家小子说了,这家里的罐子随老夫挑拣。是吧,子豪?”
“哦,”蹲门口模糊的表下态,朝老四过了个眼神,撇撇嘴,示意她赶紧撒手,再扯下去徒劳无功,全家人加起来也打不过这老杀才。
“是我的!”老四见我没义气,努足力气拔了几下,颓丧的放弃了争夺,几步跑我跟前顿足气恼“姐夫!
“哦,”没抬头,继续整理。我咋知道她把自己的罐子放了家里,让下人一股脑搬出来的时候谁能分清?鬼祟蚊声道“抢不回来了,下来我赔你。”
“哈哈……”程老头很得意。这么大年龄了,听力依旧敏锐,扬了扬手上的罐子朝老四挑衅的一龇牙,“什么道理?王家的东西你还作不了主?新鲜啊。从你家后宅拿出来的东西……又是姐夫,又是小姨子地,还赔来赔去,这也算是学问吧?”
当然是学问,大学问。老头很无耻,话说的恶心。我还罢了,老四再怎么也是个黄花闺女,老流氓一面说还一面笑的猥琐。老四脸本来急的赤红,又被羞的红上加红,带了紫气。朝筐子踢了脚,不好多待,回身朝程老流氓瞪了眼,“哼!”一声,姹紫嫣红的跑了。
“就这俩,不错!哇哈哈……”程老爷子举了俩罐子朝我摇了摇。“不错,比别的都好,老夫笑纳了。”
“嘿嘿……”也不好要回来,毕竟话说出去了,赶紧给一筐罐子朝里面拉了拉。“程爷爷再挑几个,比那花罐好的还多,还多很。”
“不挑,就这。”老头一手一个罐子迈了四方步走到近前。贼笑道“没看出来啊,小小年纪就喜欢这个调调,带了小姨子一起耍蛐蛐地本事嘛……咱爷俩得切磋切磋!”
搁别人这一罐子就呼上去了,得克制下情绪。万一给大帅呼个三长两短,朝廷万一一高兴,让我代替这怪爷爷统兵东征西讨就麻烦大了。附和傻笑几声,这事不能辩解,越辩解越恶心。全当老头放屁。
我错了,附和的傻笑让程老爷子误解,认为我有心和他切磋这种邪恶技艺,理所当然的留下吃便饭,饭桌上竟然当了我和程初的面侃侃而谈小姨子的无限好处。理论要结合实践,从程初的奶奶说起,多厉害多威猛老头年轻时候多受罪,于是程初妹妹很同情这个姐夫。然后就被这乘法口诀都背不熟的姐夫笑纳了云云。这事不奇怪。这年代给人娘家闺女一锅端地都有,可你高兴偷笑就好。不用满世界宣传,更不要教坏小朋友。
程初咧个大嘴颇受煎熬,双眼茫然的看了头顶房梁成痴呆状;我得听,还得一副认真的模样听,听的同时老头还不断征求我的看法,互动式教学,领悟能力稍微低点地有生命危险。很替程初这小子悲哀啊,我幸亏没摊上这种长辈,老天有眼。
“刚刚和老夫撕打的那闺女不错!”酒过三循,老淫贼晃动了酒杯眉飞色舞的咳嗽几声,低声道“爬墙根上有人。”
不希奇,我一家子都有这习惯,二女和颖都是个中高手,只要不上房梁的都是自己人。
见我遇事沉稳、波澜不惊,程老爷子颇有同感,认知地笑了笑,继续道“白白胖胖的好。想想,你婆娘小小个人就能生出九斤的娃子,老夫看了这当妹子的体格还强些,十斤一个的差不多。”说完还肯定的点点头,“你王家如今啥都不缺,就缺子嗣。老夫看了眼里急了心里,爷爷我说话就到头了,你这边多生些,老夫过去也好给你爷爷个交代,是吧?”
赶紧到头!如今不光是我有这个盘算,程初的表情好象巴不得这老不修的爷爷赶紧过去。十斤一个那是西瓜,生小孩可没这种想当然地计算方式。没办法表态,这事,这和白白胖胖有个屁关系,赶紧来口酒给自己呛死得了。
“模样也中看,五官都在,看熟了就好。”老头见我猛朝嘴里灌酒,拍拍我肩膀,笑道“可不敢伤了人丫头的心。男人家,被女人看上那是福气,老夫当年……”大伙都知道他当年,从程初的长相就能看出老爷子当年受欢迎的程度有限,尤其还是个职业响马。抢压寨夫人难度不大,可真被姑娘家看上的情况嘛,说不定也就是小姨子一人,所以有严重的小姨子情结,所以就非得把自己的情结强加到别人身上。
救命,我还很忙,有许多国家大事需要我去处理,不愿意在个有离休念头的神经病老高干身上浪费时间。“爷爷,今月色不错,还是家乡地月亮圆啊!”提醒下,这月亮出来也该回家了,程初痛不欲生地表情看起来很辛苦,都辛苦。
“屁,那你是没见吐谷浑的月亮。比这个还大些!”老头见我岔话,很不客气地给我脑门一下,“还不爱听了,指了月亮赶老夫走,信不信,明老夫收你小姨子当干闺女,见面你得喊姑!”
“啊!”这太欺负人,我还没吭气。程初先惊叹一声。各人有各人的算法,站了程初的角度最凄惨,他爷爷收我小姨子当干闺女,我辈分无疑也水涨船高,他往后见面得给我喊舅,然后见崔彰见秦钰甚至见曹显焕……立刻阻止道“不行!”……啪!啊!
借了程初惨叫我应声倒地,喝多了都这样子,抱了案几腿上抽搐几下立刻伴随呼噜声。程老爷子愉快地笑了几声。蹲下来拍拍我,“贼精贼精的臭小子。你小姨子的蛐蛐罐老夫拿走了,你可想办法给人闺女赔啊,哈哈……”说着回身踹了程初一脚,“回!没出息样子!”
噩梦过去了?知道老头用兵如神。再爬的久些,免得被杀个回马枪生不如死。这年头的年轻人悲惨啊,随便一个长辈跳出来都能给你指门亲事,指也可以。你不能乱来吧!说实话,我没嫌过老四丑,也许有一点点?反正丑了美了的都是小姨子,就算换个闭月羞花的容貌,也没那心思朝家里收揽,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没有人家古人开放。
在地上滚了会怪没意思的,俩侍女试了扶起来被我拒绝了,只好去回夫人。也不知道外面贴墙根地是谁。这事无论是让颖还是二女听见都是个笑话,我得先想好对策才是,要不真里外不是人了。
“夫君这是怎么了?”颖过来赶紧朝起掺,一边拉一边埋怨,“才赶路辛苦的回来,不说好好歇几天又喝成稀泥。”
“假的,”借了颖的劲一骨碌爬起来,吓颖个趔趄。举手就掐。笑道“怎么才来。爬了一整天了。”
“带了二女和程家夫人说话,陇右上的事。又拉扯到岭南,这不把人送走妾身可赶不过来。”颖甩甩手腕,朝我眼前晃了晃,“真没醉。”
摇摇头,和颖迈步出来。这么说来外面爬墙根的另有其人,稍微放心点,不是颖和二女都好办,就算是老四都无所谓,反正她对这满口胡话的老流氓没好感,抢走的蛐蛐罐我按了原来地模样另烧几个赔她。
后宅厢房有光亮,心里明白老四又住下了,颖走过去敲敲窗棂叮嘱了快睡,老四里面含糊的回应了声,晃起个人影动了动,灯熄了。托口里面热,搬了个竹椅坐了院子里发呆,心乱,全程老头搅和。胡想,没头绪,捋了把花坛里的青草在手里搓揉,不时的摊开手掌嗅嗅甜腥的草汁味,蛮好闻。
“起风了,夫君坐上来。”颖披了件薄薄地纱氅走出来,指了指房檐下面,“才喝了酒,经不起风吹。”
“二女呢?”抬头看看婆娑的树叶,淡淡的云彩纱巾般拢住,月光变的朦胧起来,初秋过堂风吹在身上带来阵阵清凉。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九斤睡了?”
“二女那边招呼呢,九斤睡了就过来。”颖见我没上台阶的意思,顺手拖了个竹椅坐了旁边,“明该去官上交差,再拖怕说不过去了吧?”
都忘了。“是该去了,”无所谓的贴了椅背躺下,不经意的问道“我走这一年多,老四就还没找个中意的去?再托年龄可是过了点。”
“哦?”颖被我问的一楞,“夫君怎么想起问这个?”
咦,我怎么想起问这个?茫然看了看颖,老实道;“不知道,瞎问。”
颖沉吟一阵,朝老四住的厢房看了看,无奈的摇摇头,“怕不容易啊,”说着轻轻靠在我身上叹了口气,问道“妾身也常想,这贴了王家做生意,不知道是帮了陈家还是害了老四。好端端个闺女,唉!以前要嫁大户人家,可满到处大户人家提亲她又没主意了,这年岁上一过,再想挑就不容易啊。”
“不能守成老姑娘吧?”
“给谁守?”颖白了一眼,“话都说不对,没有黄花闺女守人地。”托了下巴半天不吭声,伸脸在我腮帮子上蹭了蹭,“您明就给毛胡子再留起来,怪不招人待见的。”
“不招人待见留它干嘛?”
“留嘛,妾身和二女看过的。都习惯了,兴许老四看不惯。”颖说着伸肘朝我撞了撞,“话不好说,意思也就这儿了,夫君别和个丫头见识。”
和颖对望了一眼,苦笑的打了个哈哈。没把话接下去,起身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一把个后宅的门闩扯开。独自朝门外走去。走走好,在我出门后家里好象又修缮过一次,过廊拐弯处加宽了不少,老撞脑袋的大柱子没了,怪想念地。
老管家和胡帐房依旧坐了前厅树下喝酒,俩人聊的高兴,没去打搅,绕了个大弯子顺了东院过去。不知不觉地过了达莱院门前。回来才两天,还没和这丫头打照面,听里面有说话声,还没睡,顺手推了院门进去。
正和俩丫头爬了地上用钩针拼毯子样地东西。弄的认真,我进来都没察觉。听口气达莱有点不高兴,倒不是对俩丫头,可能是因为作坊上地事不顺畅在抱怨。俩丫头还理直气壮的给主子帮腔。
有进步,我这一年多没在家,没有背后的精神支持,达莱可算是有点脾气了。就站了门外看,什么里织外织地听不太懂,具体上可能和那个名义上的堂姐有关系,因为俩人在织造工艺上的分歧,达莱确信自己的办法更得当却没有受到二女的支持。被堂姐谋夺了部分管理权有点不服气,趁夜和丫鬟一起钻研钻研。
看来也不是说这家里的事情非得有我才成,至少给达莱留出了生存空间。不用什么事都朝我禀报,丫头偶尔学学自己做主也能养养脾气,有助逐渐走出那强加给她的心理阴影。
很有意思,颖、二女甚至老四都有独挡一面的本事,各有各地性格,按理说都是我最放心的。可只有平时嬴弱的达莱有了变化。说不上有什么感触。有点失落,黑暗中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唯有达莱不把我当做依靠吧,她内心里始终和王家有隔阂。
按道理这点其实更适用老四,毕竟身后代表的立场不同。可不知为什么,面对老四地时候我始终没感觉有这种明显的隔阂,甚至老四、二女为王、陈两家的利益打的鸡飞狗跳地时候我都没产生这种想法。以前没知觉,只当是亲戚间的信任,见了达莱后不经意的比较才明确了内心的落差……这年头没心理医生,可惜了。
没惊扰达莱几个,轻手轻脚走来,靠了院外的树上傻不楞瞪的笑了起来。顺嘴喊过个路过的婆子交代,以后达莱院子里无论主仆晚上都加一餐,这时候还忙了作坊的事,我这个当老板地就是再无良、达莱再有俩钱,这点上还是该体贴的,人情上咱不能简约。
“可不能再睡了,”晚上想的有点多,干躺了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一早颖就催命的一旁摇晃,“去交差,别上人官上找到家里来说不过去。”
“明去……”不乐意,翻个身给头塞了枕头里撅个屁股继续睡。颖无奈,拉好单子又重新给我盖好。半梦半醒间院子里一声洪亮的啼哭给人震个机灵,颖飞快的退下炕朝外跑去。
臭小子,一早就没出息,哭这么大声没点公德,颖跑出去一阵了也没见停下来,嚎啕的越发买力。吵啊,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梦乡,事与愿违,‘腾’的窜了无明火出来,掀开被子胡乱披了个床单就杀将出来,“催命啊!”
“娃摔倒了,”颖朝我解释下,和二女、老四给九斤围了团团地哄弄,奶妈一脸局促地站旁边,惊慌的余光不断扫向我,不知道该上前赔罪还是去哄小侯爷。
“我看看,”几步窜过去给仨女人拨开,九斤半蹲了地上哭地正欢,手肘、膝盖都是土,下巴还沾了点。掀开衣服把了胳膊、腿捏了捏,关键看我过来给俩妈一姨都哄走了,一不情愿,嗓门更大。
臭孩子,都是惯出来的毛病,谁家小没摔过,哭两下就完了,没完没了的嚎,往后长大还了得。“都起来!”朝周围仨人瞪了眼,“该干啥干啥去,”起身指指奶妈,“给领走,不许哄!”
“您这是干什么!”颖不理解,上前就打算给九斤抱起来。一岁半个小屁孩还知道看脸色,我刚用脾气,他哭声马上就停了,颖这边朝上一扑,利马咧个嘴又嚎起来,拼命朝颖身上凑。
“放下,”给颖拦住,一把给就近提溜出来放了院子当间,“奶妈看上,别人都走,往后再哭都不许哄,你越是溺爱他越来劲,养成贾宝玉那种败家子我就去跳兴庆洋!”
“贾宝玉?”老四一直注视我的装束,揩了半天油。“贾家的?”
“不,是个荷尔蒙分泌失调的臭玻璃,长的就崔彰那种,可没人崔家的本事,整整一个败家子。”瞪老四一眼,给被单朝腰上扎了扎,朝院子中间想哭不哭的九斤龇龇牙,肃穆道“以前算了,打今起这孩子怎么管教得听我的,该收拾时候谁都不许拦,我自有分寸!”
“可是当了爹了!”颖一旁臭了眼,给我朝屋里推,“起来了就赶紧换衣衫去交差,当爹的这样,指望孩子跟您可学不来。”
“爸爸,往后就这么叫。他能学来才怪!”
。三掌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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