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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节过后,气温骤升,发疯般的热起来。热不要紧,连了半月没点雨水,出门就能让晒化了。最可恨是织造学这边才起的新学区,连个像样的树阴都没有,一出门就顶了太阳底下猛烤,一气之下跑回农学办公。那边老宅老户的,多年来绿化搞的好,站了连天的树阴下不起风都能感受丝丝凉意。
捧了杯酸梅汤望了头顶树叶的缝隙发愁,下班时候不好办啊,正是热气朝上蒸腾的时候,回去说不定就熟了。得想个办法给热天混过去,成天这么风吹日晒的讨生活怪不容易。
灵机一动,喊过迎面过来的常贵,“常少监,新种子都进了窖仓了吧?”
常贵以为我检查工作,赶紧回屋取了个大本子跑过来翻给我看,麦种多少斤、黍种多少斤……
“不错,”满意的点点头,给本子一把夺过来,“喊管事的过来,我亲自下仓查验。哦,你该忙忙去,我一人就成。”
叫了几个杂役搬了我大号的长椅下了仓窖,刚到了仓窖门口阶梯上就让里面的渗凉的阴气吹个激灵。太爽了,椅子放了下去的台阶上,酸梅汤弄一大壶过来,管事的也不用开门了,就道里躺着最舒服,进去可能有点冷。
“钥匙留下,我一人就行!哦,那谁,取条毯子过来。身体弱,老寒腿。”人都打发干净,朝长椅上舒服一躺,别说,还怪冷的,这光线比较暗,毯子披了身上瞌睡就来,睡了天黑再回家。美很!
要不说事业单位好呢,拿的不见得少,关键不劳人,冷了有炭炉,热了咱有凉窖。放了花露水作坊里有我这样的,非得挨完老四一套分筋错骨手不可。祝自己好梦。
奇了,我竟然能给自己的呼噜声吵醒。揉了揉惺忪睡眼,台阶口光线弱。像似有个人性物体就躺了我对面的台阶上,从呼噜的分贝上判断地话,是个男的。
谁这么大胆,不好好上班跑这边偷懒!不想混了,敢和少监争空间,没眼色的东西!起身探了两步,找了块肉厚的地方就踹过去,那物体梦呓般的‘啊呀。啊呀’哼唧两声,一骨碌坐起来呆滞四望。
“那个部分的?”脸生,从没见过,穿戴上能看出来是个时髦人士,不文不武的打扮。估计是这次招收的学生,打入农学内部地纨绔子弟。
“找……人。”那人尚未清醒,还没分清形式,话说完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挨打了。头都没抬就蛮横的朝我腿上还了一脚,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叫嚣“好大胆子,敢沾爷便宜!”
踢我差点翻了台阶上。靠,还反了,跑我地盘上不乖乖,吵人好梦不说,还敢还手!这么多年除了兰陵和梁老不死以外还没人敢这么对我,太好了。正好偏僻没人,咱不用来斯文的。成天礼尚往来的日子过的憋闷,多少年没练过手了,正寂寞中就送了门上。
顺手抄起酸梅汤罐子就朝这王八蛋脑门砍了下去。咱醒来早,思维和视线都比对方清晰许多,一击命中。哐!啊!伴随了惨叫,罐子就在脑壳上炸开了,酸梅汤飞溅。陶罐太脆。杀伤度数太低。仿佛恢复了高中时代群架高手的敏锐力,罐子残骸还未落地。脚就已经冲了其下身要害奔了过去,又一声惨叫,听的我心神具爽。
瞬息间就已经给他头发上地绾髻带住,猛朝下一压,没等他手扶住地,‘镗’一脚由下至上灌了面门上。这一脚起的有素质,大约恢复当年八成功力,光听惨叫就让人周身通透。掩身拔拳顺了对方仰倒的弧线接了上去,不等他脊背着地就是一套组合拳。
内心里的愉悦难以言表。看他想翻身,脚尖猛朝肋子两下,顷刻就给弄的缩成一团,杀猪地声音让我热血澎湃。打不过兰陵还打不过你?这搁了我当年的身板你娃就可以拉火葬场填炉了,还有劲求饶?现在才知道喊‘壮士,罢手!’,脊背上猛踹几脚等他抱头,从背后撕起他头发照了眼窝、鼻梁给了几下,顺便扯到台阶上‘咣咣’猛撞,打完收工!
一点不担心,死不了,不过是看不清东西罢了。从突袭到撤离,前后一分钟不到,抗了我那超大长椅如同无物,看来这一鼓作气的说法有道理,喜从天降啊!
我还年轻,还是热血男儿嘛!天这么蓝,阳光这么灿烂,正是充满活力的年龄睡那门子午觉?常贵肯定是整容了,这模样俊地;刘仁轨还不老嘛,头次见他这么顺眼;大家干劲这么足,我不能落后了。换了弄脏的长衫兴高采烈的跑回织造作坊,喜气洋洋的给大家宣布一项福利政策,发放降温补助!
“夫君这乐的什么劲?”一回来颖就觉得我和平日不同,拉着我胳膊上下打量几眼,忽然扯了手问道“怎么划的口子?”
啊?颖不说都不知道手划破了,笑着甩了甩,朝屋里吆喝道“九斤呢?走,和老爹去打猎!”
“闹的!”颖一把给我嘴捂住,“日头都没下去,打那门子猎!写了半天字,这才歇了,快给手包包去!”
“哦,”无趣的甩甩腕子,歉意地拍了拍旺财脑袋,“过会去。”
打猎很简单,二娘子担俩水桶,我抗把锨,提水找了有新土的田鼠洞里灌,这季节田鼠才繁殖不久,运气好一窝老小全抓住,给田鼠双亲拿锨拍死,小的洗洗干净给九斤玩。
这东西能养熟,聪明。本打算给九斤玩鸟,可朝廷既然有令咱就不能过分了,给他个小帽小狗的也不可能养活,几只小田鼠养死了不心疼,从小培养孩子热爱小动物嘛,记得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被培养的,长大果然成材。
二娘子对我养孩子的手段大加称颂。他家妞妞和九斤一般大小,总是拣些拿回去养。老见他朝家里拿,可死亡率过高,一问才知道他夫人最喜欢连笼子带田鼠一道扔了后院的黄鼠洞口,养的二娘子家黄鼠狼嘴都变叼了,以前偶尔还丢鸡,如今见了鸡都发恶心,就喜欢吃点嫩嫩地幼鼠。哪天不见送饭来就满院子闹,上天入地不安宁。
要不说王家庄子个性,连黄鼠狼都这么大脾气,看来农学那小子一顿打挨地不冤。
“这些天怎么变的厉害起来,”颖才缓过劲,小尖牙戳在我膀子上啃了两口,眯了眼睛又软了下去。
二女已经弥留之际了,翻了白眼又咽气地趋势。抽抽了半天的身体变的僵直,掐各种人中才缓过来,雪糕一样融化了,软绵绵像根面条。
适当的极限竞技运动是大补,不知道挨打的小子是谁。需要不定时的叫出来练练手才行。这精神一好不管干什么效率都高,单位领导夸,回家夫人夸,连九斤都受我感染越发活泼。竟然能一腔一板地喊‘爸爸’了,没给人乐死。
“世人兄!”
“子豪兄!”
一车礼,崔彰又添了个满月儿子,不得不佩服崔美人的生育能力,照他这么个频率生下去就不用开什么黑钱庄了,光收礼就养活他子孙百世。嫉妒,颖明显有这个心理,面对崔夫人时候颖有一种压迫感。扭脸就咬牙。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上官大人没有来,这样的事长辈不合适出面,都是同辈间聚一起热闹热闹。郑弘一到当年被程初扔出来的厅堂就发笑,不堪回首的摇了摇头,看似随意的朝我一抱拳,眼神却露出感激的意思。
崔彰马上会意,赶前两步笑着堵了门上朝大伙一抱拳,“恕罪。恕罪。是小弟弄错了。才看地风水,此间今日犯煞。诸位东面长房里坐,这边请。”
郑弘和崔彰对视一眼,两人哈哈一笑。秦钰摸不着头脑的朝我看了看,郑弘合掌一笑,拉过秦钰道“当年嗣业兄并不在场,小弟在这里可是丢了大丑。”边走边把当年的窘境和遭遇程初羞辱的事侃侃叙述一遍,口气平和,不带丝毫情绪,仿佛是在别人身上发生一般。
崔彰拍拍我,朝郑弘挑了挑拇指,“阿史那将军果真大丈夫!”
我不为意的摇了摇头,“这点上小弟还是看好世人兄。疆场上地事不好说,多少得是个运气;荣辱不惊不过一个方面。倒是这开枝散叶的本事当属世人兄为魁首,真丈夫是也!”
抽空调戏崔美人是我多年一个爱好,这点上崔彰比较习惯。不过最近崔丽人遇见了敌手,一说起才貌双全的男士里,崔彰一夜间屈居第二了。第一和李治陛下的母女花有关系,风韵尤存地韩国夫人不但有个美艳绝伦的女儿,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儿子,一说起来贺兰敏之如何如何,崔彰有点吃醋。
“说的蝎虎。”在我认为比崔彰更美的就不是人了,这点上我力挺崔帅锅,没有见识过贺兰敏之模样前我是不会松口的,忠贞不二。
一行人谈笑间刚过了中庭,迎面过来俩年轻人,都二十来岁的年纪,遥摇朝众人抱拳。崔彰回身笑道“武氏兄弟,才从合阳来京。”说罢大步赶上前去拉了俩人过来介绍。
大名鼎鼎的武承嗣、武三思堂兄弟俩,以前电视剧里见过,演员没本人看着精神。俊郎高大地形象让后世媒体给人家糟践了。
当今的武皇后说起来是二娘杨氏生养,上面有武元庆、武元爽两位哥哥,这兄弟俩是武士彠与大妇相里氏所生。武士彠死后武元庆袭呈周国公爵位,本可以依靠了同夫异母的皇后妹妹大富大贵,可这兄弟俩缺心眼,在家里对二娘杨氏不敬,摆继承人的架子欺负当今皇帝丈母娘。
要我说就直接架柴火上烧了算了,可武念记亲情宅心仁厚,随便撵出京城发配掉,一来二去武元庆受了折腾没过几年就挂了。这武承嗣正是周国公武元庆的长子,武三思则是武元爽嫡出,此次武承嗣回京继承父亲爵位,顺便带上堂弟武三思给自己壮胆?
左打量右打量。有意思。可能是才到京城的缘故,显的有点拘谨,动手抬足间有点放不开。一个笑话出来,大家都笑过了,那边才嘿嘿哈哈,感觉跟不上节拍,反应总是不到位。
时间一长,兄弟俩也感觉有点不合群。尽力想跟上节奏,反弄巧成拙,越发的不得要领,怪可怜地。拍拍手,让崔彰安排点歌舞啥地把这话头岔开,给武氏兄弟得个喘息之机。
武三思年龄小点,对这种成人歌舞很是着迷,看地津津有味。武承嗣老成些。感激地朝我举举酒杯,遥谢我替他兄弟解围。说起来这兄弟俩还是很有教养,就是外面待久了,年龄小点很少接触这些场面,到底是在历史上留名的人。菜只是暂时的。
散场时武承嗣专门跑来和我生涩的客套几句,什么早闻大名啦,有空拜会啦,当面求教啦。和我才来唐朝时候有点像。到底是继承国公的人,当然要把面子给足了,几句话下来武承嗣利马就觉得我可亲可近,喊武三思过来随我牵马走了一路,临分别时俩兄弟还依依不舍建议再去城外喝两杯。
能理解,武家外戚起来的时日不长,武氏兄弟俩又因为父亲得罪皇后一直流落在外。这回京首先是怕,怕因为长辈的恩怨被皇后姑姑怪罪。而现在混地好的都是二娘杨氏这一脉,他俩顶了外戚的名头却在京城无依无靠,最渴望谁能帮上一把。
话一说开就体会到兄弟俩的无助的感受,俩人现在竟然住在馆驿里,连老武家的门都没敢进,这有点说不过去。
“不若去我庄子上住几日,到是小地方,可多少有个招待。比起馆驿稍微强些。”
武三思张口就答应。武承嗣拉了拉堂弟的衣襟,起身一揖。婉言谢绝我的邀请。这是顾全武家地体面,老远回来住馆驿说得过去,但住了王家显得武家薄幸了,好像哥俩被娘娘逼的流离失所一般。
回来看看二女,又看看颖,感触良多。往后我再死了,二女的娃得了势给九斤赶出去咋办?回家看看还得住馆驿,估计就是继承了我爵位也回不了王家。有点替武氏兄弟俩担心,要我就给爵位推辞回去算了,跑京城不够操心钱。
没过三天我的猜想就变成了现实,武氏兄弟跑来向我辞行,虽然武三思脸色有点不好看,可武承嗣还是很坦然,像是去了块心病。
看来武对俩哥哥余恨未消,俩侄子大老远来了不接待不说,连爵位的继承权都给剥夺了。赐姐姐韩国夫人儿子贺兰敏之武姓,让武敏之继承周国公爵位,这么一来贺兰敏之成了武家合法继承人。至于正宗地武氏兄弟就敷衍般的召见了下,连句安慰的话都没给,从那里来,回那里去。
这有点绝情了,哪有外甥继承家业一说的,这事不光是京城起了非议,连许敬宗都有点不能理解娘娘这么干地意图。这年代家族传呈比国事看的还重,有没有能力是一方面,关键看血统,武家血脉未绝却选贺兰姓氏过继继承家业,说轻了是头脑发热,说重了是大逆不道!
尤其这承袭国公事关朝廷的脸面。杀了,流配了,下狱了,只要爵位没剥夺,无论什么时候见了都得客气的称呼一声,这是礼数,也是国家奖励给一个家族的荣誉。这么庄重的事就因为娘娘一句话当了儿戏,一个家族的荣誉顷刻化为笑柄,这举动难免让追随者寒心。
“猪油蒙心了。”颖作为大夫人有必要维护自己的正统地位,母仪天下地皇后犯病可以,但不能因为这个助长了二娘的妖气。柜子里翻出当年九斤满月时候娘娘赐的金锞子连带荷包一起扔了井里,“王家才不要她赏赐的东西!”
左右看看,后宅除了我和她没别人。指了颖鼻子笑起来,“咋不当了人多时候扔?一天比一天能了,放心,我多活几年,亲自给爵位传给九斤。”
颖掩嘴乐了,朝我捶打几下,“这次那狗屁周国公袭爵位的宴席咱不去,京城里怕没人搭理这事,让他一人家里发闷去!”
“不去?可人家帖子都发来了,不去不好吧?”说起来算是大事,虽然没见过贺兰敏之这人,可人家这请帖写的确实客气。新国公亲自捉刀写的帖子,后面盖的仍旧是贺兰敏之四个字地私章,说明人家和你叙地是旧交情,只字不提改姓封公的事,不去就太失礼了。“再说时间定了下月底,还早呢。”搞不清楚这贺兰敏之扭扭捏捏什么意思,赶紧把事办了就好,非得搁下月,摆谱呢。
“礼送到,找个托词,”颖不爽,很鄙视武这种行为,顺道连贺兰敏之也鄙视进去。
“要不我之前去一趟,把话说到就行,就今天吧。”喊人把礼物押上,再送我拜贴过去,把请见地时间掐到傍晚,就算见个面,认识认识,到时候找个借口推托了也不算失礼。
颖知道我做人的原则,掩嘴笑了几声不再阻拦。
要不说外戚就是厉害,回话的都这么牛,说武敏之大人身染重疾,正在修养期间,谢客多日了。此次是呈了王侯爷威名,抱恙相见云云。看,国公还没当就先牛起来了,好像多给我面子一样,二十出头个人有个狗屁重疾。正武家门口欣赏硕大无朋的牌楼时,国公府正门大开,一行人迎了出来,领头一个形象不好形容……头上缠了纱布,眼角还挂了乌青,走路稍微有点飘,就感觉面熟熟……
。三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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