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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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季芯澄几乎发恼，推他胸口道。

“没有，不是，跟你没关系。”顾少泽皱眉，一通否认。

“那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呀！”

顾少泽看着这样势不罢休的季芯澄，直接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打电话给小叔，你跟他说吧。”他选择妥协。

季芯澄伸手接过，抿紧的唇角显然在压抑着笑意，这时听顾少泽道，“让他们相认，未必是件好事。”意味深长的话，季芯澄只当他是不乐意被这样勉强心里有气，也就没有理会。

他的手机添有季芯澄的指纹，一触就打开，找到小叔的号码，季芯澄看了眼时间，又犹豫了，“小叔休息得早吗？会不会太晚了？”

看着她双眼闪闪发光的样子，顾少泽心下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闲闲睨着她道，“你不是认为这是个好消息吗？怕什么晚。”

“真的可以？”

“你打不打，不打就睡觉。”

他作势要去关灯，季芯澄连忙笑着拉住他，“等一下，”拉着他衣领的手仍旧没有松开，“我只是担心，小叔没心脏病什么的吧？”

“打，不打又要多惦记一个晚上！”

季芯澄笑，知道他真恼了，连忙松手，点了下屏幕将号码拨了出去。

她看一眼已经开始生闷气的男人，将免提打开。

顾南很快在那头接起电话，“少泽？”语气不解，想来没料到这时间顾少泽手机会给他打电话。

季芯澄忙开口，“小叔好，我是芯澄。”

那头有窸窣动静，像是坐床上坐起，很快安静下来，而后听他略急道“芯澄？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小叔，您别担心，是我有件事想跟您说。”

“啊，那你说。”顾南舒了口气。

季芯澄有些自责，这个点确实很晚了，好像已经惊到顾南，而接下来的话，她有预感，会让对方情绪更加起伏，她先时只是想到自己按捺不住，并没有为小叔想过，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概一个晚上要睡不着了吧？

这么想着，她又犹豫了好一阵，直到顾南在那头又问了她一声。

季芯澄才道“是这样的小叔，接下来跟您说的事，您别激动。”先打个预防针，继续，“我们有您一直在找的商晓月的消息了，她住在一家疗养院里，她的女儿就是上回您在司乾婚礼上见到的那位新娘子，您还有印象吗？”

“真，真的找到他了？商萱说那是她的养母。”顾南声音发哑，不敢轻易相信的欣喜，隔着电波都能听得出来。

“商晓月生下女儿之后，因为无力抚养，就把她放到孤儿院里，之后过了很多年稍有能力才在孤儿院里重新以领养的名义将女儿认回来，但后来她生了病，不想拖累孩子，就选择离家出走了……”

“……”顾南那边没有说话声，但季芯澄隐约听到像是啜泣的声音。

季芯澄皱着眉，有些为难地看向顾少泽，像在求助。

顾少泽却懒懒看着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季芯澄气不过，伸手就在他大腿上拍了下去，结果把自己手掌震得发麻，更加气愤，索性扭过头去不理他。

“小叔，您还好吗？”季芯澄甩着手，小心翼翼出声。

那头又安静了片刻，才听见他清了清嗓子重新组织语言道，“不好意思芯澄，我有些意外，那么现在，你那边有疗养院的地址吗？”

“有的小叔，我挂了电话就给您发过去，不过晚上不是探视时间，您最早还得明天早上才能去见她。”

“我知道，谢谢你芯澄！”

“不用谢的小叔，是少泽查到的，但商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相认。”

顾南不再说什么，只是道谢，季芯澄见他这样，也就说到这里，道了晚安结束通话。

放下手机的季芯澄，情绪也同时低落下来，她忽然有些不安，小叔真的愿意认现在的商晓月吗？他会不会失望？毕竟心目中年轻的女孩已经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他们虽然有孩子，可得知孩子的消息，却已经是她重病的时候……

“哭什么？你以为你打我那一巴掌，我就不疼？”顾少泽脸不知何时递到眼前来，带着怨气，双手正在揉着她刚才打他时发红的手掌，季芯澄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哭了。

她回过神来，就没好气瞪他，“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么？”顾少泽不解。

“我打你大腿，你故意把肌肉绷出来，不然我的手怎么会这么疼？”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疼？”

“你来试试，跟打在一块砖头上似的……”

“我心疼！”

他依旧轻轻柔柔替她揉着掌心，眉目含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季芯澄霎时噤了声，眼中还噙着泪光，心头的气却全都消了。

片刻后，她拍掉他的手，“我不管，商萱的医药费你来负责！”说着，已经钻到被子里去，将背对着他。

顾少泽俯身去看她，低声笑着擦去她眼角泪痕，才关了灯躺下来，把人拥到怀里，叹了声，“好，我负责就我负责，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只要不把我送给别人，其他的随便你。”

季芯澄在黑暗中无声笑了会儿，才转过身去枕上他臂弯，“你不许反悔啊。”

顾少泽不以为然，没有吱声，两人在静默中几乎就要睡着了，他才反应过来，“她的医药费凭什么要我负责？她老公干嘛去了？”

“他们准备离婚。”季芯澄嘟囔道。

“离婚也要分他一半财产。”

“阿萱不会要的，她那么好强。”

“……”

“怎么，”黑暗中，季芯澄缓缓抬起头来，附耳问他，“才五分钟不到，你就想反悔啊？”

威胁意味十分明显，顾少泽再有意见，这时也只能算了，将人拥紧，一声叹息“睡睡，我明天要开始忙。”

“嗯，我知道了。”

入睡前，季芯澄还是给了他一句好声的回答。

次日清早，季芯澄早餐时接到宋杞来电，她猜到大约跟顾少泽小叔的事有关，只是没想会这么早。

“芯澄，有位顾先生，说是来接商阿姨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是顾南吗？”

“他是这么介绍自己。”

“那没错宋杞，是少泽的小叔，我昨天跟他说了阿姨的情况。”

“那他是……”宋杞大约也猜到了。

季芯澄道，“是的，宋杞，你现在是在阿姨那边吗？”

“对，我请了个护工，今天开始，想让护工先替我们照顾阿姨。”

“那你能不能替我转告小叔，让他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到那边，有事跟他说。”

她昨天忘记将小叔的号码拿过来，这会儿想到昨天还没跟他说商萱要抽骨髓的事，那事才最要紧，不如现在就去商晓月那里，当面说也好。

“没问题，他想接商阿姨走，没有这么快。”

宋杞说这话时视线落在床沿上坐着的男人背影上，他此刻正双眼通红看着商晓月出神。

宋杞清早来到疗养院，他常来，与这里护士很熟，立即有人告诉他，早上刚开门就有人来找商晓月，宋杞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副情景商晓月盘腿坐在床上玩积木，陌生男人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一边抹眼泪。

宋杞过了很久才上前去与对方说话，他很有礼貌，转过身来与宋杞打招呼。

宋杞认得他，上回他和商萱去酒店，跟顾南和司乾吃过一顿饭。

但顾南显然已经不记得宋杞，宋杞对这张脸有印象，对名字并不很真切，听他再次介绍自己，“我是顾南，是商晓月的丈夫……”

眼下，宋杞结束与季芯澄的通话，再次走到顾南身边时，他已经不再落泪，但眼圈仍发红。

见到宋杞，他的视线短暂离开商晓月身上。

宋杞道，“我刚刚给芯澄打过电话，没想到您就是她先生的小叔。”

“是的，是的。”顾南从进到这间病房里，思绪就很纷乱，眼下仍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宋杞不忍，想给他们留出空间，转达了季芯澄的话，“芯澄马上就过来，她还有些事情想跟您说。”

顾南连声答应，“好，好。”

对着这张脸，确与商萱有了更多的相似，看来上一次宋杞觉得他们像的想法不是无缘无故的。

说完这些，宋杞转身出了房间，但他扔守在门口，直到季芯澄赶来。

季芯澄与宋杞推开房门的时候，不知道顾南与商晓月说了什么，商晓月显然认出他来了，揪着他的衣领，又扯扯他的头发，咧着嘴笑道，“顾南！你真的是顾南！哈哈哈！你老了！顾南你老了！”

顾南见商晓月这般，心中酸涩全化作苦楚红了眼角，他缓慢而坚定地将商晓月揽入怀中，直到商晓月不再抗拒，他才轻柔出声，“月儿，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家！好啊回家……”她果真推开他下床，顾南亲自帮她穿好鞋，起身的时候才看到门口站着的季芯澄和宋杞。

“小叔。”季芯澄上前打招呼。

顾南点点头，衣裳与头发一片凌乱，但他丝毫不在意，牵过商晓月的手，再次问她，“月儿，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商晓月抬起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甩开他的手，“你是谁？你别抢我的孩子！求你！”

她一脸戒备扯过季芯澄抱到怀里，往角落里躲，显然将季芯澄当作商萱，护着她呢喃道，“萱儿别怕，别怕！妈妈在这里！”

看清楚这一幕的顾南再次情绪崩溃，捂着脸转过身去痛哭失声。

季芯澄能够清晰体会到小叔的痛苦与悔恨，更多是自责，到底是多深爱一个人，才能几十年如一日将这种疼痛掩藏，然后独自一个人坚持不懈寻找她呢？

宋杞怕商晓月伤到季芯澄，连忙叫了护工进来，护工有处理经验，拿过商晓月平时当作女儿来照料的玩偶，慢慢靠近她道，“晓月，你的女儿在这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商晓月在护工有序引导下，很快松开季芯澄，与护工坐到沙发上笑呵呵玩耍。

季芯澄与宋杞等着顾南的回转，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动了动，抬步走到窗前，撑着窗台看窗外，他此刻大概满脸泪痕，不想叫他们看到。

“小叔，您别太难过，商阿姨很能干，据说这家医院的疗养院是她当年引资进来的项目，所以她给自己争取了永久居住权，她早些年并不常发病，与正常人没两样，对这里的医护职工都很好，大家对她也就都比较照顾，她这些年在这里过得还好。”

季芯澄只道顾南自责的是没有照顾好母女俩的生活，便以此想让他稍觉安慰。

顾南良久无言，许久才转过身来问季芯澄，“商萱今天会过来吗？我想跟她商量，把她母亲接回家去照顾。”

季芯澄道“我正想跟您说这个事，商萱在医院里。”

“在医院？她怎么了？”顾南紧张道。

季芯澄拧着眉心，“商萱的病说来话长，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医生建议尝试在骨髓中提取干细胞制药，但她目前状况不允许抽骨髓，商阿姨因为服药的缘故不能做最佳人选，所以我就想您这边能否去医院替商萱做一个配型？”

结合顾南昨晚到刚才的一系列反应，季芯澄以为顾南会毫不犹豫答应，但他没有。

他不仅犹豫了，还似乎有为难之色。

宋杞也为此感到不解，与季芯澄对看一眼，陷入沉默。

好一会儿后，季芯澄试探性开口，“小叔，您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顾南吁了口气，欲言又止。

季芯澄再道“商萱一直过得不如意，如今有这个机会，我们不想放弃，能不能请小叔就当是帮帮我的朋友，去一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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