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姐妹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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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芯澄从顾少泽的公司离开之后，在车上接到季容电话，让她马上回家一趟。

季容的要求突然，又没有合理解释，季芯澄心头有疑虑，便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下意识自然想到季欣然，但季容矢口否认。

“你回来再说。”他始终只是这么一句。

“爸，你就直说吧，是季欣然什么事吧？你不说清楚我不会回去的，她现在还想做什么？”

季容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松了口，“你妹妹想跟你见面谈一谈。”

“跟我谈？谈什么。”季芯澄神色冷淡。

“你方便的话，就回家里一趟吧？”

季芯澄首要想到还是安全问题，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该再像从前一样没有顾虑，不曾多想便道，“你把电话给她，电话里也可以谈。”

“这……”季容犹豫。

“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在车上，把电话给她吧。”

听季芯澄这么说，电话那头季容才答应下来，季芯澄冷着脸，等着季欣然的声音响起。季芯澄想到许多种她开口的可能性，求助、威胁还是痛骂，都不是没可能，没想到的是季欣然开了声便开始哭。

起初还只是低泣，渐渐地，抽噎声越来越不能自己。

季芯澄将车子停靠在一座广场旁的露天停车带里，拿起手机看着上面时间一秒一秒跳过，终于不耐道，“能不能别哭了，你有什么话就说。”

“我知道错了，”季欣然哭腔惨然，“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几个月我东躲西藏，不能见光，我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这样了，姐，你能不能帮帮我？原谅我好不好？”

季芯澄望着车窗外广场上人流如织，大家看起来都很忙碌，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和方向，而季欣然直到今天才懂得这一点，只有光明正大，一切才有意义。

隐约一声叹息，她对季欣然道，“我能建议的，就是去自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错事理应付出相应代价，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么就去自首，我可以帮你请最好的辩护律师，争取轻判。”

季欣然闻言，大哭起来，“我不，我不要坐牢！姐，你帮帮我，帮我把通缉令撤销好不好？我知道顾少泽跟警方很熟，他完全有这个能力的，姐，求求你！”

“你根本就没觉得真心忏悔。”

季芯澄无奈冷笑，平静出声，“季欣然，你继续这样，我只能说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这通电话就当我没接到过。”

说着，她准备结束通话，却被季欣然叫住，“姐！姐！姐姐，你等等！”

一声盖过一声凄厉的呼喊，似乎真像是将绝处逢生的所有希冀都压在上头的人，叫她‘姐姐’，这样亲切而彷徨，季芯澄不由恍惚，挂电话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季欣然在那头打起精神，确定季芯澄还在听之后，她道，“我真的很后悔，我后悔从小到大不该跟你对着干！你知道的，我出生就没有见过妈妈，我懂事起就知道所有人都认为你更懂事，你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关心你，可我呢，我没有弄出点动静，他们就会轻易把我忘在一边，所以我才学会怎么样耍脾气，怎么样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我非常小的时候就知道用这样的手段，那是因为我害怕被你们看不见啊……”

季芯澄怔住，虽然她深知季欣然在打感情牌，但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剖析自已过去揭自己短的行为，大抵真是发自真心的吧？何况她又是哭又是跳的。

“我从记得事情开始，就是姐姐在照顾我，这些我都知道。很小的时候，我就是一只跟屁虫跟在你身后，我那时候就知道我离不开姐姐，可是……”她说到哽咽处，停住便泣不成声。

季芯澄听着她的回忆，思绪也不由回到那个久远的岁月。

她那时候大概已经意识到妈妈不在了，所以对比她幼小的妹妹更知道忍让，尽管季欣然时常捣蛋让季芯澄背锅，她私心里也是十分乐意的，以至于想到那时候的事情，她并没有感到不开心。

季欣然尽力让自己镇定，接着对始终未语的季芯澄道，“可是后来，当我意识到姐姐处处比我优秀，而我又实在跟不上的时候，我就开始把这些手段用到姐姐身上。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大人的视线始终都会落在你身上，可我比你小，我才是那个更应该得到照顾的啊！……初中的时候，我喜欢上的那个男生也是，我制造那么多机会跟他接触，可他最后交给我的告白信却还是给姐姐的……”

季芯澄的回忆随着季欣然的讲述迅速切换，听到这里不由愕然，原来初中那时，季欣然突然对季芯澄的恨意是因此而起。

她原还以为季欣然只是因为提早进入叛逆青春期。

至于那个给告白信的男生，季芯澄根本没有印象是哪一个，初高中那六年，给她递情书的人不计其数，开始她不懂处理这类事情，还糊里糊涂给过对方希望，差点被学校处理为早恋。高中之后她心中只想着顾少泽，但凡有人给她传达这类意思，她无一不是当场就给明确拒绝，倒也省下许多事。

现在想来，初中的事情已经十分遥远，可季欣然却始终耿耿于怀，如果不是这次事件让她经历波折，让她眼下找自己哭诉，大抵她一辈子都不会再跟季芯澄提起吧？

而季芯澄也永远不会知道她心里所想。

思及此，季芯澄不由也感到鼻间酸涩，在季欣然痛哭声中自然就怜悯起她来。

到底是亲姐妹，季芯澄又不是个硬心肠的，很快就软下语气来，“你别哭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你也不必一直都记着惹自己难受。”

“我过去那么对你，一直都是因为嫉妒，我知道，从来不是你不好，都是我的问题！姐，对不起……”

季欣然依旧没打算放过自己，季芯澄听到这里也不由深吸了口气，眼中一片潮湿。

“季欣然，我既然是你姐姐，过去这些事就不应跟你计较，我可以原谅你，也已经在原谅你，但是，这件事关乎其他人，你还是应当给他们合理交代，包庇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你相信我，我可以给你找最好的辩护律师……”

“可我害怕！”季欣然听到这里再次奔溃，“我害怕要是判下来是好多年，我怎么办啊……”

“跟你逃一辈子比起来，你觉得两者哪个更可怕？何况，未必会是你担心的那样，只要你真心悔过，法律是公正的。”

“呜呜……我真的好怕……”

“……”

“难道不能让姐夫直接找关系，让我不用坐牢吗？我真的不敢……”

季芯澄被她哭得脑仁疼，把免提音量调小一些，才打断她哭声道，“要不然这样，我先问过律师？”

“律师跟姐夫关系好吗？他可以帮我最大限度争取吗？”

季芯澄见季欣然说话明显有条理许多，也渐渐在接受这个方向的解决办法，态度也好了起来，“律师方面你可以放心。”

“那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吗？”季欣然争取，“我想第一时间知道！”

季芯澄在律师领域里还有些熟人，倒不用托顾少泽，既然季欣然有想自首的心，她没有道理不帮忙，“行，我发地址给你。”

“不不，我现在不敢自己出门，姐你来接我吧？”她立即警惕道。

季芯澄恍然，也不知道她在季容帮助下，在家里躲了多久，“好，我知道了，你收拾一下，我大概三十分钟后到。”

季芯澄将手机仍回副驾驶座上，启动车子，隐约似有听到电量不足的提示音，但也暂时没有去管它，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跟律师那打招呼，即便季欣然真的答应自首，以她的性格，至少还会在家里磨个几天才肯将自己交出去。

驾车前往季家这一段路，季芯澄也不由反省自己，她因为是长姐的关系，懂事起就觉得要走在妹妹前面才是理所应当，替她引路，替她抵挡可能有的风险，自然就要比妹妹更强大更优秀才行。季芯澄小时候爱到处玩，到哪里也都自觉带着妹妹，没想到倒是给她更添了压力。

季芯澄不无自责，对与妹妹之间的恶劣关系，她自觉有一定责任。

按时抵达季宅，季容亲自将包裹严实的季欣然送到院子里，他只道姐妹俩终于言归于好，十分欣慰，连连叮嘱，“路上开车小心点，有话好好讲，不要再吵起来，芯澄你晚间要是没事，一会儿跟妹妹回家里来吃饭？”

季芯澄对这样的父亲感到陌生，却不无动容，他的喜欢发自内心。

“看情况吧，太晚可能就不回来吃了，你不用太多准备。”季芯澄在车上没有下来，倾身上前替季欣然推开副驾驶座的门，在季欣然坐下来的间隙，与季容说。

“好好，那你们姐妹俩慢点儿！”季容站在院子里，直到车子驶出老远，仍然一动不动。

季欣然里外套着两件连帽卫衣，戴口罩和墨镜，卫衣帽子上还套了一顶渔夫帽，将整个脑袋包得密不透风。

季芯澄看着都累，“不用那么紧张，律师那边，没有我们同意不会对外讲的。”

季欣然这才松了松全副武装，侧过脸对季芯澄，“姐，谢谢！”

隔着口罩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季芯澄也微不可闻说了声“嗯。”

车子驶出别墅区，往市中心去的空旷马路上，季欣然在包里翻找什么，神情越来越焦急，季芯澄不由关切，“你找什么？”

“我的手机。”

季芯澄车速慢下来，与她商量，“不带行不行？我一会儿送你回来。”

季欣然低着头，仍一层一层在找，“不行，姐姐你靠边停停，我头晕。手机里有些东西想让律师看看……”

她被着一个巨大的斜挎包，这头摸一下那头摸一下，不得要领，季芯澄听到她后面那一句，便将车子靠边停在了绿化带旁。

“你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看……”

季芯澄停好车子，才侧过头，却见季欣然忽然变了脸色，从包里拿出的手中握着一只小瓶子，带着喷头，是季芯澄上次在绑匪父女那里见过的，这时有所反应，却不及季欣然手快，喷雾一秒入鼻与喉，季芯澄失去意识前，分明看到季欣然嘴角扬起的冷酷笑意。

顾少泽找遍四处不见季芯澄，在医院里他甚至一路寻到商萱的病房，仍然一无所获。

在医院一楼阳光明媚的草坪边上，顾少泽打给司乾，尽力让自己冷静，“司乾，你对季芯澄做了什么？”

那头一阵诡异地笑之后，才闲叹道“不愧是顾总，反应倒是很快，人才到我手里，你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姓司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总，咱们俩明里暗里、公事私事也交过几回手了，你知道的，我经过安排想要得到的东西，向来没有几次失手过，所以，请你不要轻举妄动。乖乖到医院把骨髓给我抽好，你老婆这回能不能从我手上全身而退，就看你的，顾总！”

“我现在就在医院！”顾少泽几乎是吼出这句话来。

“我当然知道你会去医院，但你听好了，我要的是商萱需要的所有骨髓，你都要给她抽出来，分两次，我不允许！”

“……”

顾少泽当时听医生说过，如果抽骨髓的话前后需要至少两次的量，为了不影响骨髓提供者身体正常新陈代谢，两次抽取之间需要有一至两周的时间供人体自动恢复。

“怎么，你犹豫？”

“就是我肯，医生也未必肯！”

“医院我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你是想要我的命？”顾少泽紧咬牙关，避免说出刺激他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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