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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故友。”韩沉阁想了想回道。

钱澧点头又摇头道,“准确的说,是情窦初开时,欢喜之人。”

韩沉阁若有所思的站在那不做答,不做喝,听着钱澧继续道,“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想在自己最落魄凄惨的时候见到曾经心悦过得人?韩先生这脑子毕竟是没装过心上人啊!这才将所有事都想的这样简单。”

几日相处,韩沉阁也算是摸清了这钱小侯爷的性情了,论口舌之说他断断是敌不上的,当下只好依前数次那般附和道,“公子高慧,韩某赶之不及。”瞧上他那得意的表情,韩沉阁忍不住接着道,“只不过三月之期将近,公子还是念着点与齐小公爷的约才好。

届时得不到长安郡主的真心,杀不了她,小公爷可是会叫另外的人来的。到那个时候,可就不会像公子这样温柔相待了。可就是手起刀落,须臾之间的事儿了。”

他放下书简,看他一眼,笑道,“这事就不劳先生操心了,不是还有两月余么,两月,绰绰有余了,届时本公子定要那长安郡主芳心明托,非君不嫁。”

“呵—”站于窗前的顾泣冷哼一笑,端着丰晏刚做的正冒着气儿的饼果子跨过门槛。

“郡,郡主?”韩沉阁当下慌了神,左看看钱澧右瞧瞧她,直立双腿微颤哆嗦。

她扫他一眼,咥笑出声,“这样个没胆的东西搁我长安府,打扫烧火都嫌干不利索,也就公子你不嫌弃愿意留着了。”

他淡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朝着椅子指了指,将她引入坐下,“郡主请。”

她嗯了声坐下,将饼果子放在一侧茶桌上,捻起一块伸到他面前,“尝尝,很好吃的。”

钱澧有些别扭,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顾泣只好举着手朝她又伸了伸,“尝尝嘛,真的很好吃的。”见他仍没吃的,顾泣只好瞥向一旁韩沉阁,她捻着饼果子站起,昂声道,“只要你吃了这饼果子,本郡,可以考虑考虑当没听到你们方才的谈论。

什么有意图接近咯,什么三月期咯,什么齐小公爷的,本郡都可以当做没听过。”

她挺进一步,抬起头,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紧盯向他,迎风眨巴了两下,面纱下惨白的唇微微嘟起,顾泣撒娇道,“公子!给个面子,尝尝嘛~”

顾泣靠他实在太近了些,面上疤痕突然的药香透着面纱扑至他面,她看见他那对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如山峰叠峦,连绵不绝,她下意识低头将手垂下,却于半空中遭他一握。

钱澧握着她捻着饼果子的手一点点朝嘴边靠近,一声“好”里,她手中饼果叫他一口咬下,包裹入口,塞了满嘴。

未几,他咀嚼完毕,瞧着顾泣手上残渣,拉过她的手就走到了窗边,从一抽屉里取出块白底绣着枝挂红灯的娟帕,指尖,指腹,他默声的替她擦拭着,极轻极柔,像她手如雪片般脆弱,只要稍稍用力便会消散似的。

“这就是公子要顾泣芳心明托的伎俩?”

顾泣收回手,复坐回椅子上,随意翻了翻钱澧放在桌上的书,漫不经心道,“公子身侧侍候的人,还是该好好教教,几次三番都叫本郡听见了你们的私谈。也亏得本郡心胸宽广,不爱计较,能容你们至此,若换了旁家心胸狭隘的也不知会将你们主仆碎了几次街,又吊几次城门口哦!”

钱澧将心爱书籍从顾泣手中拿回,笑问,“郡主此意,是不追究了?”

她又从他手中将那书一把夺回,捧在手心细瞧了会儿,道,“也不是这么个意思,本郡毕竟是长安对吧!”她笑颜如花,却因面纱而重重隔住。只留那双眼微弯成月牙,落在钱澧的眼里像极了狡兔。

“那郡主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扭着腰站到他跟前,双臂环圈直勾住他脖颈,抵着椅子将整个身子慢慢前倾,脸庞也渐渐贴向他的脸颊,“呼—”隔着面纱,她朝他微吐了口气,痒的他面色瞬间潮红,“什么意思?公子,你说呢?”

一时气氛变了样,韩沉阁恐惹祸上身,便挑了个谁都没瞧见的空档溜出了屋内。

“郡主请自重!”瞧她这样,钱澧瞬间就生了闷气,猛地将她推开,其力之大让她好一顿踉跄,不幸的还崴着了脚,她蹲下身子,捂着脚,可怜巴巴的看向他,嗲声嗲气道,“公子,本郡崴着脚了,好痛哦~”

他强压着声,匆匆走过去,站直身子瞥了两眼,问道,“郡主可有大碍?”

顾泣揪着他的长袍瞬间像树濑的抱住他大腿,闷坑道,“有大碍,很有大碍,本郡的腿实在是极痛难忍,公子要不替我瞧瞧,看看可有伤着性命?”

他扯了扯衣袍,试图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可无奈她拽的实在太紧了,他在不损伤衣服好坏的前提下实在没把握能抽出,他攥着袖口,暗自摇了摇头,自我安慰式的做了放弃,这衣衫实在是他钟爱的,毁不得,毁不得。

他半蹲下,揪着衣角,道,“郡主伤着的不是脚?什么时候又腿疼了?还极痛难忍?郡主这痛变得可真快啊!”

“哼—”她轻哼一声,从地上站起,“公子就不能花前月下的好好哄哄我么?”

“凭什么?”他笑看向她。

她回,“就凭公子先前冒用的是本郡故友之身,公子既演上了,那就该好好的演下去,本郡的故友待本郡可是体贴入微忍不得我有一丝不好的。”

他笑而不语,她接道,“公子要不要赌一赌?”

“赌什么?”

“就赌在公子的三月之期里,是公子先让本郡芳心明托于世人,还是本郡先让公子入戏其中,甘愿一辈子都做那个故友,留在我身边,陪我顾泣一生。”

他抚上她额角,指尖慢慢滑落于面纱之上,他想揭开看看,却被顾泣拦住,“再等等,公子,再等等。”

他察觉出她的急慌,将手覆上她手,“等什么?”眸中染满的皆是心疼。

“等本郡的脸好,等本郡,把那个最好的顾泣找回来,那个时候,面纱撤,公子再相见,好吗?”

钱澧收回手,点了点头,应道,“好,如郡主愿,公子我,等着看那个最好的顾泣,郡主可要快些找回来啊!”

她“好。”字落下,门口却又倩影浮动,顾泣略感抱歉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门口,耸了耸肩,笑道,“看样子,本郡有事忙了,公子勿怪啊~”

他含笑点了点头,伸出只手摆了摆,“不怪,郡主去吧!当心着自己点,若用的到李某,只管来这唤我。”

他话刚落,顾泣便缠上他胳膊,用脸蹭了蹭,兴奋的像是就在等这句话似的,“用得到,现在就用的到,公子就空出手帮帮小女子呗~”

钱澧看她一眼,宠溺的唇扬了扬,略带无奈道,“那就走吧!”

挽着钱澧的胳膊,顾泣又有了经久未得的安心,虽然此刻她们并未相认,但彼此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

“这是李公子,你之后若瞧见他,可一定得要像待我一般尊敬他,知道了吗?”

身着鹅黄襦裙的女子,在匆匆瞥了眼钱澧后,沉着声,应道,“是,属下谨记。”话毕,她躬身向他,合拳抱礼,“属下见过公子,李公子安。”

“嗯。”钱澧随意的应和了两声。

顾泣边挽着钱澧缓走于长廊,边问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鹅黄色襦裙女子看了眼钱澧,又瞧了瞧顾泣,不知该不该开口,直到顾泣说,“说吧,李公子他,不是外人。”

“回郡主,现在满长安街坊里似乎都知道了您已毁容的消息,属下查了,最初的传播者,是文侍郎府一小妾身侧的婢女,名唤莺儿。”

“仅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府?”顾泣疑惑看向她。

女子凄冷声接道,“郡主所疑不错,这样狠毒大胆的事自然不是一小小侍郎府可做,幕后之主虽心思细腻,晓得避开眼线,可只要做过就总会有蛛丝马迹能叫人追根究底,属下查过近几日里,那名唤莺儿的侍女所接触的人与所去过的地方,发现昨日亥时,她曾去过芳乐司,而芳乐司的嬷嬷说,昨日夜里,整个楼都叫平阳世子给包圆了。”

“平阳世子?”她轻笑出声,“这父亲做的还真是地道,算计起自己儿子来,可是一点儿也不心软啊!”她右足瞬如针毡,身子一阵瘫软,依偎在他怀里,她问,“公子你说,是或不是呢?”

钱澧放弃了要她自重的佛口婆心,双手紧扶住她,至一假山石旁,浮了浮石面尘灰,叫她坐下,自己却半蹲在她膝前,双手为托起她伤痛右脚,褪下鞋袜,瞧着红肿处心疼溢出,微揉了揉,问道,“这儿疼?”

她端笑看他,摇了摇头,他又择了另一处,一样按了按,问道,“是这儿?”

她一样摇头,他瞬间困惑,问道,“郡主究竟是哪疼?红肿处不疼,不肿处也不疼,郡主,疼的究竟是哪处?”

见他起了火,顾泣忙抱住他,将脸枕上他肩,蹭了蹭,笑道,“方才本郡哪哪都疼,可如今叫你这么一按,就又,哪哪都不疼了。”

他推开她,“郡主胡闹。”气息微喘,他面色肃然,瞧上去颇有种生人勿进的模样,可她是谁,便是所有人都叫他吓住,她也一样有胆子攀扯上去,插科打诨,撒娇无赖都使个尽。

话本子说这是恃宠而骄,她是在仗着他心里有她,故而可以放肆了。

她勉强直立,张臂将他抱住,感着他的气息,受着她的体热,双眼瞬间泛红,不知是疼的还是念得,她嗓音布上哭意,可怜兮兮道,“本郡没胡闹,怀书哥哥就是本郡最好的良药了,有怀书哥哥在,本郡就什么痛楚都会没的。”

怀书,怀书哥哥,,,,碎风里他薄唇微启,张合几下,还是决定将那些话咽回口中,浅笑里他颤抖的手抚上她肩,轻轻的搭着。

“咳—”姜末不合时宜的轻咳一声,顾泣立即转头,“姜末!”,她嘟着嘴不舍的松开手,坐回石块上,埋怨的看向那斜云微堕,长发垂背,全身素然,独发髻处别着朵与她襦裙算合衬的绒花的姜末。

她朝她行了个礼,一如她师傅那般毫不畏惧顾泣的道,“先生有交代,郡主之伤无论大小,皆不可轻待,属下这就回去取药。”目光忽而落于一侧钱澧之上,“还请公子于此处好生看管着郡主,切莫让她再随意走动,加重伤势。”

钱澧回她一笑,“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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