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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声喧乱石,色静深松。渡过漾漾菱荇,澄澄葭苇。
言暮终于到了师父的住处,她抬头仰望八角山,只见那嵯峨黛绿的山,满山荫翳的树木直刺辽阔的天空,山下一条易水河,河水涛涛,江流澎湃。
若不是师父带着她,她定然找不到这隐藏于山脚下的世外桃源。
此处远离闹市,河畔一间简单的府邸就是他们的归处。言暮遥看着周围翠林葱郁,不禁心想北郭先生的真正身份,莫不是与那天机子一般,真的是世外高人?
府邸门前站在一位男子,看模样有些岁数,但高大威猛,倒是与师父一样,猜不出个真实年纪。
言暮心中默默计算,倘若北郭先生教导过娘亲,那她至少年过四十,但看模样与娘亲差不多,应是真正的世外之人,驻颜有术吧!
“小徒儿,这位是阿川叔,平日家中太多琐事,你来了之后要多帮他!”只见阿川叔目光炯炯,五官分明,身高六七尺,威风凛凛,似有西楚霸王项羽的雄气!
他一把上前牵住了北郭先生的马,慢慢地将它牵到门前,待马停后,北郭先生一跃下马,将包袱递给梅川,说道:“阿川,我把小徒儿接回来了,带她回东厢的房间吧!”
梅川瞅了一眼言暮,个头小小,背着一个大行囊,手中执着一把长剑,倒是挺可爱的小娃娃。
“跟着。”
言暮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听话地跟着阿川叔身后,师父说她在外多日,实在受不了要去洗漱一把,便风一样没影儿了。
言暮看着分给自己的房间,只见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地房间,连被褥都是新的,想必是阿川叔知道自己要来,先前准备好了的。
她顿时心生喜意,感激地对阿川叔说道:“多谢阿川叔为我准备房间,以后我会与阿川叔一起做家中杂事,请尽量吩咐我!”
梅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言暮,小手跟玉葱一般,哪里舍得让这小孩儿干杂活。
言暮似的感觉到阿川叔心中的想法,连忙说道:“阿川叔,别看我年纪小,拜师学艺就是要服侍师父,让师父生活顺遂,家事我以往确实没做过,但是我学东西非常快,什么苦都愿意吃,绝不会有一丝怨言!”
梅川盯着孩子那双透亮的眼珠儿,有些肉的脸蛋儿红红的,可爱得紧!小娃娃说话时那口气坚定,看来家中那位真的收了个好徒儿,神情便变得柔和起来。
“今日休息,明日随我去砍柴。”梅川对着孩子说道,便转头走出去了。身后却听见言暮娇俏喜悦的声音:
“好!”
北郭先生正在府中的暖池里泡着,暴露在空气中玉白的肌肤,根本不像是个已过四十的人。只见梅川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走近,北郭先生眼含笑意,问道:
“这小徒儿不错吧!”
“不错!”是个老实认真,吃苦耐劳,坚定信念的好孩子,梅川将衣裳放在干燥的石头上,直视着暖池中的北郭先生说道。
北郭先生游至暖池边,双臂撑起,对着梅川高兴地说:“我要把‘易水剑法’传给小徒儿!”
梅川眼中尽是暖池下妙曼的身姿,顿时便被迷蒙的雾气呛的有些想咳嗽,可硬是沉住丹田,忍了下来,只见他眨了眨眼睛,说道:
“她能学?”
易水剑法高深难测,学一招便已然立于众人之上,还活在世间的练成者,除北郭再无他人,此剑法矫若惊龙,变化无穷,独步天下,这小毛孩如何能学?
“她能!”北郭先生浅浅一笑,眉间的美人痣翩然入目,但见她转身走向暖池中心,背对着梅川说道:
“从看她的第一眼,我便知!”
——
言暮收拾好行囊,将娘亲塞给自己的衣物和银两放好,便早早歇息,许是一路奔波,一路忐忑,绷紧的弦终于得以舒展,小脑袋一贴上枕头便睡过去了,一夜无梦,直到晌午当头才起来。
小丫头紧张兮兮地走出房门,却看见正端着饭菜的阿川叔,从面前走近。言暮看着早已备好饭菜的阿川叔,有些羞赧,自己昨日还信誓旦旦说要与阿川叔分担家事,今日还得麻烦他:“阿川叔,我……”
“早饭在厨房,自己去装,吃饱来后院砍柴。”梅川盯着头发有些凌乱的言暮,小娃娃是太累睡过头了,有点可爱。
言暮点了点头,目送着阿川叔端着饭菜走近师父的房间,心中有些抱歉,这些都应该是她这个徒弟该做的啊!
言暮火急火燎飞奔到厨房,饱餐一顿,便跑到后院等阿川叔了。她盯着插在木墩子上的大斧头,心中有些退却,这么大把的斧头,自己能抬得起来吗?
一想到这,她便伸出稚嫩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斧头柄,提气用力。果不其然,根本不能撼动半分。
言暮有些讶异,先前去英王府练习射箭时,明明自己也能做到提弓拉弦,如何对着这大斧头就抬不起来了呢?
“你要用丹田提气!”阿川叔略为粗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言暮转头身看着来者,已经服侍完师父吃早饭的阿川叔,神情平淡,眼睛瞥向自己刚才怎样都抬不起的大斧头。
言暮眼神飘忽,一双略微稀疏的眉头微微皱起:“丹田?”
“吸气时小腹自然凸起,呼气时则意念肚脐与小腹内收,并后贴于命门!”只见阿川叔高大的身躯一把走了上前,伸出大手,直接伸到斧头柄中间往后处,单手一用力便抓起了大斧子。
“丹田聚气,能柔软,所以能灵活,能呼吸,然后能刚硬!”阿川叔双手抓着斧头,对着大木墩一劈,斧头又深入木了三分。
“你来试试!”
言暮听着阿川叔的教导,闭眼感受体内呼吸。气,在胸腔内流窜,全身的力量随着气息蕴热,从脚下向上蔓延,直到腰间。
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斧头已然不如刚才那般庞然,斧柄虽长,必然不需要使用蛮劲,天下平衡者必有命脉处,无论是剑还是斧头,取其命脉处,丹田聚力,手中自然有劲。
言暮平稳地吐息,伸出双手到斧头柄命脉之处,用力一抬,便将入木三分的斧头抬起。
许是自己也想不到,言暮惊讶地举着大斧子,两只眼睛睁得滚圆滚圆的,直直地看着阿川叔。梅川心中欣慰,看着言暮那水汪汪的眼睛,心里不免心生欢喜。
假如,她是自己和北郭的孩儿,那就太好了……
“哎呀!我小徒儿把斧头抬起来啦!”说曹操,曹操到,北郭先生故作惊讶,实为欣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师父!”言暮笑着看着师父,她身穿一袭素白锦裙,头发随便挽起,颇有仙风道骨的韵味,只见她经过昨晚的歇息,吃饱睡足,如今精神百倍地站在他们身后。
“好徒儿,为师昨晚想了一宿,所谓学武前必须要先学会如何活下去,磨刀不误砍柴功,从今天开始,你先跟着阿川叔学担水砍柴烧饭,等哪天你能够立足于世间,为师才能教你剑法!”
立足于世间?言暮忽然觉得呼吸急促,提着斧子的手一酸,有些站不稳。
自己想跟北郭先生学武,想去为言氏复仇,想去保护爹娘,却从未想过,无立足的根本,无练武的基础,便想一步登天,好高骛远,手中有剑亦挥出无力。
“好!师父!徒儿一定会练好基础,绝不敢眼高手低,急功近利!”言暮沉了沉气,握紧手中的斧子,对北郭先生答道。
北郭先生听了一愣,心中亦有些激动,自己的话明处是使唤她干杂事,暗里就是想她先练好内力,务实基底。这个唤作暮暮的小姑娘,果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点即明,求道心诚,能放下,亦懂取舍。
梅川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亦好似染上了一丝笑意。丹田运气,嘴上说的明白,听的人不会用也是白干,这小娃娃听了他说一次,便懂得调身调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过,还不够!
只见他拿着一卷木头,放在刚刚的大木墩子上,对着言暮说:“劈下去。”
言暮看着木头上的一圈圈年轮,点了点头,对准木头的中心,提力一劈。
只听到啪嗒一声,小丫头赶紧歪过头去看,却发现大大的斧子,只劈入了那卷大木头不足一分。
此时,阿川叔平静严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继续,练到能一斧头劈开木头为止。”
北郭先生依旧言笑晏晏,定定地望着言暮小小的背影,只见小徒儿点了点头,头顶着十月的骄阳,额间些许汗被她一擦而过,又再次抬起斧头,一次次地挥下……
只道天晴为昼永,归时不觉已黄昏。
北郭先生在院中静坐,对着那青翠的八角山,弹起一曲《流水》。
伴着易水河畔中的江水迢迢,清幽之声于天地间遗世独立,流水薄凉,琴声时而松沉而旷远,让人起远古之思,时而则如天籁,清冷入仙之感。
梅川坐在旁边石椅上,闭眼听着那熟悉的琴音,岁月又好似飘飞回数不清的多年之前,两个如花年华的少女,一个抚琴清绝大齐,一个舞剑飒尽四方。如今抚琴者已归黄土,舞剑人与他共谐连理,逍遥天地间。
但是,琴声透露人心,千千缕缕,皆是落寞。大齐已然成为过去,不可追忆,应轩佑之死他亦有所闻,不必介怀,唯独是眼前之人,那颗看似舍弃一切的心,始终系着世间。
他之前也觉得,这个世间怎样都好,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是,前朝雄心半生奋斗,始终无法割舍。
曲终,北郭先生抬头看着苍茫天地,对着落日余晖,对着梅川说道:
“暮暮这孩子,有一些戾气,亦有一些志气,有一颗仇恨之心,亦有一颗赤子之心。收着她吧,一定是个麻烦,不收她吧,我又心有不安。”
梅川看着北郭先生的白皙的侧脸,安静地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现在终于想通了,既然这个世间我们无法割舍,我便将毕生绝学传授给小徒儿,让她去帮我们看尽这个世间,让她去做我们无力去做的事……”
暮色蔼蔼,正在后院挥举着斧头的言暮,不经意抬头,便看见了天边悄然泛出的明月。。
那一轮皎白之月,借着霞光若隐若现,天地便在一瞬间尽入她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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