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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军兵临城下的那天,天空云雾郁结,阴霾重重,抹杀了一切阳光的气息。

圣城里,几乎所有人都抬头望见了,一团黑焰从天而降,正要坠落到自己的头上,结果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轰”地一声霹雳巨响,黑焰从圣城上空簌簌地流落向两边。信徒们全都一下子跪了下来,伏地磕首,诵念祈祷。他们知道,若不是诺亚祭司的结界,圣城早已是一片黑色的火海。

西蜀军团团围住圣城,军势之壮盛,方圆十里是旌旗如海,银甲如洋,放眼而去是银茫茫的一片。阴霾之下,更显得这支白虎军的阴鸷和险恶,就像是迷雾之下那泛着银光的湖面,令人心生恐怖。

城门大开,无心独自走进圣城。

只见诺亚祭司、阿丹祭司危立而待,却不见尔撒祭司、穆萨祭司、穆罕默德将军、赫拉圣女和白华。且城中的信徒不见一人,原来熙熙攘攘的山下此时变得空空落落。

无心瞥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圣坛山,山道上满是白色或灰色的头巾。

“看来你们的选择,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哼,无心,汝受吾等惩罚吧!”阿丹手上的五行棍猛地一跺,诺亚祭司一掌拍地,大喝一声,“重峦叠嶂!”其时无心脚下大震,几人周围轰轰地隆起了高大的山岩,围住了四人。诺亚再两手一合,天空中突降一块巨岩,一下子封住了上方的退路。

不尽如此,圣城外也是一阵惊惶之声。冰墙外也隆起了更为高峻的山岩,死死围住了圣城,拒西蜀军于山障之外。穆罕默德和弓箭手们早登城头,严阵以待。只要结界一破,万千箭矢便齐发如骤雨,阻击西蜀军攻城。

无心脸上依旧平静,毫无慌促之色,“区区结界,能守得住我的黑焰么?”

“呵呵,无帅尽管试试。”诺亚指着地上一块小石,令其缓缓飘起,然后倏地砸向山岩上。只见小石碰到岩墙,马上又被一股力量反弹了回来,直射在另一边岩墙上。

“如何,无帅还敢使用黑焰么?”

无心略略点了点头,“如此结界,真不愧是相之祭司。只不过,既然不能使用巫力,那岂不是更简单了?”

无心捏起一拳,身也不转过来,一拳便挥向身后。可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袍人影飞窜过来,一道黑色寒光直劈向无心的手臂。无心赶紧收手,那道黑色寒光也突然收势,直射向无心的胸前。无心一掌压挡,当碰到一丝冰凉时,掌立变为手,猛地抓住,再用力一顿,生生将攻势化无。无心一看,原来是一根黑木棍子,持棍者正是阿丹。刚刚其身影之快,无心竟然无法看清一点一瞬。

阿丹大喝一声,长棍一抖,用力一抽,挣脱无心的手,然后往后一跳。

“原来如此,阿丹祭司是不会让我破坏这结界的。”

此时的阿丹却是冷汗淋漓。自己出师而来,可谓身经百战,可眼前这看似风雅之士的无心,竟是世间上不用巫力,便能够徒手接下他飞棍的第二个人!

第一个人,正是他的师父,灵山十巫中的巫即!

“不错。既然巫力无用,不如吾与汝来切磋下拳脚功夫!”

“如此更好。”无心冷冷说道,身子一动也不动,在阿丹眼中满是破绽。

“哼,竟敢如此轻视!”阿丹双手持棍,身影飞出,当面劈向无心。无心身子稍稍一让,避开劈势,阿丹棍尾再回转一扫,其招式之快,无心已是避无可避,只得一臂屈起,挡住来势。没想到这棍尾也是势大力沉,无心被稍稍震开。阿丹再抡起长棍,马步一跨,又是当面一劈。无心不敢怠慢,又是身子稍稍一让,伸手欲抓住长棍。阿丹又飞快一抽,旋即一个回旋空翻,趁着无心身子还在让位之隙,半空猛地斜劈。可没想到无心身法极快,屈膝弯腰,瞬即挪步,也趁阿丹攻势难收时,一掌袭向其身后,是为手刃重重一劈。阿丹也是眼疾手快,棍尾又一转一扫,正正命中无心的侧脸。两人皆受一重击,忙跳起后退。

阿丹是脊背受击,其拄着棍子,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看似伤势颇重。

无心则是嘴角渗血。他用手轻轻一抹,冷眼盯着阿丹。

一般人受此一掌,脊骨非断即裂,就算不死,也绝无站起来的可能。

可现在,他的掌侧正火辣辣地疼痛着。可想而知,这阿丹的身体,简直就是铜皮铁骨,不知要多少年,多少汗水才能练就如此一身硬实!

无心又转眼看了看一直在角落中静坐的诺亚祭司。只见他闭目养神,脸上云淡风轻,丝毫不担心战况。

“人人都说祸斗之力,百兽莫敌。”阿丹吐出一口恶血,直起身子,抓了抓碗大的拳头,手指关节啪啪地响,“可谁知道,隐藏在祸斗之下的,却是曾被称为将门第一功夫的无心!”

“将门第一?”无心眉头微微一皱,“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只可惜你今天遇到了吾,只能丧命于此了!”阿丹朗声喊道,“无心,吾本亦应禁用巫力,全以拳脚对之,鉴汝身染祸斗,又作恶多端,吾作为西域守护圣者,自应替天行道,严惩于汝!”

阿丹重重一跺棍,黑木棍顿时变成黑铁棍,跺地铮铮有声。他默念着咒语,而随着念咒声,光洁的头顶上竟熠熠发处黑光,显现出一个双头角怒龙相。其再仰天怒吼,双目射出黑色的光芒,强大的巫力迸发,山岩不断发出猛烈的撞击声。

“无心!受此天诛吧!”阿丹大喝一声,冲向无心,黑棍猛地劈下。见其来势凶猛,无心不敢接下,立马欲飞墙走壁,避其锋芒。可一脚正踏在墙上,岩土上竟然立马长出枝木,死死缠绕住了无心。无心心头一凛,飞快瞥了一眼诺亚,后者竟也在飞速地结着手印。情急之下,无心掌生一团黑焰,向来者阿丹砸去。阿丹一躲,黑焰砸在墙上,旋即反弹回来,其势更急,正正击中了无心身上,无心深受其害,一下子被击至墙上。阿丹再度攻来,无心巫力一发,挣脱掉枝木,躲避阿丹的攻势。如此一来,数十个回合后,空有黑焰之力的无心始终困于结界之中,处处被阿丹逼迫近身战斗,一时处于下风。

但结界外,却是形势相反。一副凶佛模样的满常正双膝跪地,伏首掌地,默念咒语。忽见天地变色,狂风骤起,大漠上的黄沙蠢蠢欲动。满常再仰天一拍掌,大喊一声,只见圣城外的山岩结界下,沙子狂乱成流,竟渐渐聚成一个巨大的沙漩涡,一点点让山岩结界沉了下去。一会儿后,整座高大的结界竟完完全全湮没于黄沙之中。

雷坤山抢过大旗,威武地挥舞大喊道,“攻!城!”

穆罕默德也是长剑一指,大吼道,“放!箭!”

其时,一场攻防城战旋即展开。“起盾!”雷坤山一声令下,西蜀军的步兵纷纷举起黑盾,举过于顶,相邻衔接,抵挡箭雨,小跑至城门下,再齐整整地蹲下。其时,放眼城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盾子。殊不知,那长长的云梯从后面一人传至一人;传到中间后,各个千户长再喊一声“起梯子!”声音一落,马上让出一道路,数个力大者毅然站起,两人一前一后扛着云梯便拼死地往前冲。若被箭矢射中,也是咬牙狂跑。若是不幸身亡,那身边便再出一人,接力而上。其他的军兵,则是一手持刀,一手举盾,倏地站起,各各依阵法而行,皆行至云梯之下。

云梯起,步兵一拥而上,才是真正的血战,

穆罕默德大声怒吼,“吾辈的身后,是神圣的圣坛山!信徒们,为信仰而战!”

“是!!”

圣城的卫兵们背山一战,士气高涨,射下箭矢,砸下巨石,击退了一波又一波西蜀军。

就是此时,一匹飞马突出阵中。驭马者正是雷坤山,在他身后,赤崖正高高地站在马上,只见他一手擎着那柄火焰镏金镋,一手拿着一架长长的云梯。穆罕默德凛然一惊,一剑指下,卫兵们纷纷飞箭如雨,射向雷坤山。可雷坤山驭马技术颇为高超,左冲右突,竟不被一箭射中。

临近城下,一箭直刺进马头,骏马痛嚎一声,双蹄跪地,雷坤山滚了下来,赤崖却一蹬马背,飞身跃起,一手势大力沉地将云梯砸向城墙。还没待卫兵们反应过来,赤崖如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云梯上。他又如一头赤豹爬树一般,迅猛地突至城头,空翻一跃,镋柄一支,立在了城头上。

他看着穆罕默德率领着手持长铤的卫兵们蜂拥而来,挥舞着火焰镏金镋,勇猛地冲上迎战,大开杀戒一番。随着赤崖的一番冲杀,卫兵们人数骤减,不少西蜀军的军兵都攀上了城头,白刃战愈演愈烈,鲜血溢满并流淌在圣洁的冰墙上。

“撞城门!”

“撞城门!”

“撞城门!”

西蜀军的令声一浪接一浪,一声比一声威武。很快,撞城锤将圣城的城门砸得“轰轰”巨响。穆罕默德应接不暇,城门无兵守防,高大的冰门一下子被撞得破碎。只不过,走进圣城的,并不是西蜀军的骑兵,而是满常。

“西蜀军,退!”雷坤山忙下令道。

“退!”

“退!”

“是啊,是啊,都退吧,赶紧退吧!”满常猖狂一笑,展开手臂,早已蠢蠢欲动的血虫从他的耳朵、眼睛、鼻孔一滚滚地钻爬出来,密密麻麻地爬向受伤或死去的卫兵们。很快,圣城内外发出一声声突兀而惊惶的惨叫,彼此起伏着整个战场。成群成灾的血虫势不可挡地侵食着每一位卫兵,战场上所有血都颤动了起来,冰墙上再也没有一滴血,只留下一具具干尸。

所有人,那城外的西蜀军,圣坛山上的信徒们,都对此触目惊心,浑身战栗。

尤其是白华,看着这些窸窸窣窣的血虫,一想起它们曾在自己体内待过,心头便寒毛顿发。

卫兵们再也不是战斗了,而是呼天抢地,哭爹喊娘,拔腿逃跑。

他们根本无法为信仰冲锋陷阵而死,而是死在一片万虫噬身的恐惧之中。

此情此景,简直是人间血狱。

其时,围困无心的结界也被打破,无心和阿丹却仍在缠斗着。

“够了!住手!”圣坛山突传来一阵吼声,响彻圣城。

不顾赫拉和穆萨祭司的阻拦,白华冲了出去。

只要在圣城外人面前,她都会戴上她的宝相花面具,免得让人认出她的样子。

白华跑到山下后,阿丹忙收手,和诺亚祭司一起护住她。

这边无心也瞥了满常一眼,满常也只得收回血虫子。

“白华姑娘!你干什么!赶紧回去!”阿丹呵斥道。

白华却不顾他,对着无心喊道,“无帅,你提议的交易还可行否?只要我让你们抓走,西蜀军就撤兵?”

“自然可行。只要你现在跟随我们离开,西蜀军马上撤兵。”无心道。

“不可!绝对不可!”紧随白华身后的赫拉也喊了出来,“本圣女是不会让你抓走我女···是不会让你抓走白华姑娘的!”

阿丹也横棍而立,喝道,“哼,有吾在此,吾不会让汝抓走任何一个信徒!包括白华姑娘!”

无心瞥了一眼阿丹,又望了望圣坛山上的信徒,思虑片刻后转过身子,“我将出城等待。日落之前,若再不交出白华,休怪我们再攻一次!”

满常正有二言,却一看阿丹的架势,眉头一皱,便也随了无心离开。

尔撒祭司、诺亚祭司也率信徒们来到山下。

放眼而去,城墙处满目疮痍,丢尸如山,且都是一具具干尸。

“走,我们走!我们去圣女殿!”

赫拉拽着白华往回走,白华却一下子甩掉了她的手。

看到女儿毅然决然的,有如阆鸣一般坚定的眼神,赫拉一下子泪如泉涌。

“真的要这样子做么?真的只能这样子做么!”

听到这凄切的泪声,众人默然,黯然。

白华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你这不也是满足自己的私心吗!你的虚荣!你的正义感!”

白华深情地抱住赫拉,滴淌着泪,轻轻地在赫拉耳边说道,“母亲,你说得对。或许真的是出自于私心吧。女儿总觉得遇到这舍己为人的事情,自己会很有动力,很有使命感,会当仁不让地去这么做。一这么想,一这么做,一想到自己这么做带来的结果,自己心里也会发笑,也会很欣慰,也会更爱自己,更爱母亲您,更爱这个世间···”

“···欣慰么?”

母女们泣不成声。

“对不起,母亲,此乃您的女儿白华天命所归。若此生无缘再见,那女儿来生再报答您的生育之恩!”

说吧,白华放开赫拉,转身便走。

看着白华那决绝的背影,有如当年的阆鸣。

当年,因自己的懦弱和妥协,让自己和女儿分开了整整二十年!

现在,还要让她和女儿再度分开吗?

不,这绝对不可以!她也做不到!

“不!你回来!你回来!”赫拉横下一心,猛地拉住白华,扯了回来,“我说过,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女儿的!”

此言一出,众信徒皆大惊。

“不错!她就是,她就是!”赫拉含着泪,颤颤抖抖地拿下白华的面具,捧高仰天,“诸位信徒啊!我是圣女赫拉!而她,就是我圣女赫拉的女儿!她就是天神与圣女之子,白华!”

尔撒恍然一悟,连忙跪了下来,“啊!天神与圣女之子!她是我们新的圣女!”

“天神与圣女之子!我们新的圣女!”

所有信徒满目泛着受恩的泪光,如临神谕,战战兢兢又崇敬无比地跪拜下来。

一时不知所措的白华被穆萨祭司拉住了,只见赫拉慢慢站起来,对着信徒点了点头,“信徒们,守护我,守护我的女儿,守护我们西域新的圣女吧!让我们用我们的信仰,赶走这些恶魔、叛徒、侵略者!天佑赫拉,神护白华!!!”

“天佑赫拉,神护白华!”

“天佑赫拉,神护白华!”

“天佑赫拉,神护白华!”

众信徒簇拥着赫拉,慢慢地走出圣城。

“母亲!他们手无寸铁,会有危险的!”白华惊恐道。

“不,回圣女大人,他们不会有危险的,哈哈哈哈!”尔撒大笑起来。

白华挣脱开穆萨祭司的手,冲了上去。四位祭司忙紧跟着。

的确,信徒们步步逼近西蜀军的兵阵,令军兵们不知所措。

杀还是不杀?雷坤山正犯难间,无心却冷冷一句“怎么了,雷将军,是要本帅亲自动手吗?”

“无帅,他们可都是圣城的信徒,都是些无辜之人······”

“哦?无辜之人?胜者王,败者寇,王寇之间,还有人无辜了?”

无心走到赫拉和信徒们面前,冷眼看着。

赫拉怒瞪着无心,大喊道,“天佑赫拉,神护······”

可话都还没喊完,就被无心一掌击倒。

那是一声凄然的惨叫,一个凄美的身影直落落地倒在地上。

就此一瞬间,所有信徒一下子都怔了,又惊慌又愤怒,团团围着赫拉。

“赫拉大人!”

“赫拉大人!”

“赫拉大人!!!”

被击时胸口一闷,倒在地上时却一下子轻松了。

躺在地上,赫拉看看天上厚重得几欲扑压下的乌云,仿佛看到了背后的阳光。

一切都自由,一切都解脱了吗?

周围很安静,直到从一阵混乱中听到一声晟语···

白华也冲了过去,慌忙抱起满嘴是血,奄奄一息的赫拉。

“母亲,母亲!穆萨祭司!穆萨祭司!”

“别叫了······转过头,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赫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抓住白华的手,动容地看着白华,颤颤地举高手,将宝相花面具戴在白华脸上,“我的女儿长得真好看···眼睛随我···”

“不不不不,母亲!不要!母亲,起来,起来!”

“对不起······女儿······”赫拉苦苦笑了笑,吃力道,“我还是顺从了我的私心,做不到阆鸣那样,做不到你那样······你会成为第一个人的······”

白华拼命地摇了摇头,哽咽道,“不,不!是你让大家都变得无私,都变成了第一个人!你就是第一个人!母亲,你就是西域圣女!你就是沙漠女神!你就是第一个人啊!”

“二十年······总算见到了我的女儿······你父亲会不会怪我······会不会到了天神那,还那么吼我······大道之行,天下为······”

“不!不要!母亲!母亲!”

可惜听不到白华的哭喊声,赫拉最后使劲抓了抓白华的手,便闭上浅紫色的眼睛,气绝身亡了。

“母亲!”

“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啊啊!”

“圣女大人死了!圣女大人死了!”

噩耗随着哀嚎,响彻整座圣城。

“把他杀了!为圣女大人报仇!”

“天佑赫拉,神护白华!”

“天佑赫拉,神护白华!”

“天佑赫拉,神护白华!”

信徒们义愤填膺,个个捏住拳头,正欲冲向军兵们。

但满腔怒火的却被白华那纤瘦又英气迸发的身躯挡住了

“不!都给我住手!都给我停住!”白华怒吼道。

众信徒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白华将赫拉的遗体交给紧随而来的穆萨祭司。

然后,她向着无心大踏一步,跪了下来。

“无心!带我走吧,放过所有人!放过所有人!!!!”

那悲痛欲绝的声音似是沙暴爆发,瞬即湮没所有人的心间。

无心冷冷地瞟了一眼白华,“如此便好。”

天地不仁,残阳如血。人事已非,黄昏临夜,残破不堪的圣城还孤独地倚立在圣坛山下;灰蒙蒙的天空中,那四颗星星还恍恍惚惚地闪耀着无助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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