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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高档住宅“蜻蜓小区”某栋楼的,一只手惯性地摸索灯的开关,另一只手将钥匙、手机放在玄关的柜子上。
“啪!”整个客厅倏然一亮,一片如星空般的深蓝色呈现在程海川的瞳孔中,他将整个身体倚靠在门框上,环视这套一百五十平方米的空房,幻想着会有那么一天,某个人会在这里等他回家。
在门口站了很久,他才走进客厅,将衬衣的扣子一一解开,露出了坚实宽阔的胸膛。
他打着赤脚走进了浴室,手指在蓝色的手龙头开关处旋转一圈。水流瞬间从巨大的花洒里倾泻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冰凉的水经过他头顶,形成一道漩涡,再顺着坚硬的发丝,哗啦啦地流向身体的每一处。
水流淹没了他的眼睛、耳朵、锁骨,他抬起双臂,将手掌覆在脸上,把水缓缓拨开。但冥顽不灵的水仿佛在和他捉迷藏,依旧不懈地穿过他的手指缝,寻找他的眼、鼻、口。
他闭着双眼晃了晃头,发丝甩动着水珠,飞到了浴室的每个角落。
剧烈颤抖的心瞬间被水流淹没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想念跟随着缠绕在身上的凉水,瞬间侵袭了这副高大强壮的身体。
他不得不关掉水,拿浴巾把自己擦干,荡漾的心才缓缓地安静下来。
思念的滋味,实在是难熬。只是一时的,程海川安慰自己,这只是一时的。
他走到阳台上,双手搭在栏杆上,凝视着远方的万家灯火,心里的火渐渐熄灭。
蒋微言关上门窗,打开空调,转身瘫坐在床上。
好不容易从路晓彩的严刑拷问中脱了身,她捂着双脸回忆今晚的饭局,和梦幻般的告白气球。
她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直视过一个男人的双眼,而且是一对酝酿着无数情感的眼睛。
他想说什么,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就在她费力思考这个问题时,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是陌生号码。
“——师妹,睡了吗?”
蒋微言打着赤脚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这么晚发短信叫她“师妹”的人,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一个人。
不到一分钟,又一条短信“我回浮云了,明天有时间一起吃饭吗?”
一条接一条
“我有话对你说。”
“好好休息,明天见。晚安。”
蒋微言盯着最后一条短信若有所思,她靠坐在床边,点开通讯录,拨出了一个电话。
几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心情复杂地关机躺下睡了。
一栋顶级现代豪宅的三楼,明亮宽敞的卧室里,一张半环形,足有五米长的米色丝绒沙发上,躺着一个身材修长,面容精致的男人。
他打着赤脚,长腿交叠着陷入松软的抱枕,一只手紧握着手机,凝视着窗外的黑夜。
“——叮咚!”
门铃声倏然响起,他受到惊吓般,从沙发里跳了起来,眼神从茫然若失到恢复清明,足足花了二十秒钟。
门铃声停了下来,整个卧室重新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他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披着一件aito蚕丝睡袍,打开了卧室门,穿过外厅,走到了门边。
“咔哒”,门开了。
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她穿着一套简洁大方的白色套装,手臂上搭着一款私人订制,没有标牌的灰色皮包,显然这是参加完商业宴会回来。
望见开门的人,她的眼角瞬间闪现了一丝笑意“扬扬,还没睡吧?”
“妈,我还没睡呢。您进来说吧。”池亦扬一笑,将手攀在母亲的肩膀上,走进了客厅。
关莉扫了一圈客厅,望见沙发旁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衣物和日用品,开口道“扬扬,你不是说去法国待一周吗?怎么四天就回来了?”
“事情提前处理完了,我就先回来了。”他走到行李箱前,蹲下身体从内侧袋里拎起一个小绒布袋,递给母亲“妈,这是送你的小礼物,看看喜欢吗?”
关莉接过绒布袋并未打开,而是上前拍了拍池亦扬的背,笑道“就你会哄人,你爸应该向你多学习。”
她的视线仍在行李箱内搜寻着,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又看向了卧室的方向。
池亦扬看穿了她的心思,挽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妈,走吧,去里面坐。”
关莉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她僵硬地走到卧室门口,视线停留在远处的床头柜上。
一个白色小瓶的盖子朝外打开着。
她停住了脚步,拉着池亦扬的手,语气里透着一丝心疼“扬扬,我就不进去了。你刚回来,还要调整时差,好好休息吧。”
“嗯,那您也早点休息,我送您回房间。”池亦扬挽着关莉穿过客厅,来到走廊的电梯处,轻轻按住下行键,和关莉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行,很快抵达了二楼。
关莉按住了池亦扬的肩膀,轻声嘱咐道“扬扬,回去睡吧。还有,今天别去打扰大哥,他喝多了,有事明天再说。”
池亦扬抿着嘴,点了点头“妈妈,晚安。”
关莉的背影渐渐缩小,直至消失在电梯门的缝隙中,他伸出食指按下了数字“”。
电梯上行到了顶层,池亦扬刚踏出电梯,迎面而来一个眼睛神似小鹿斑比的女孩,对方颤声惊呼“扬少爷!”
池亦扬停住了脚步,笑道“小画笔,你又躲到天台上,还不去睡呢?”
被称作“小画笔”的女孩,身上穿着一件棕色围裙,两只手背在身后,她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回答“我……马上去睡了。”
说完她便迅速消失在另一侧的楼梯间。
池亦扬望着她背着身后的大画本逃离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一扇玻璃门,走向了天台。闷热的空气,瞬间将他与冰凉的屋内隔离开来。
走到观景台,池亦扬双手插在睡袍的口袋中,望向远方。
云上湖边依稀可见一排排垂柳的黑影,长廊中间的小亭内亮着微弱的灯光,和天空中的几点疏星相交辉映。
几秒种后,一股神秘的力量驱使他低下了头。
花园草坪中央的一块空地上,耸立着一座高大透明的三角形温室花房。
花房被切割成若干个大小不一的温室,培育着世界上最稀有娇贵的花,价值百万的农科兰花,七十万一枝的嘉兰百合,十万一株的黄金兰花,这里面囊括了中国华南区域的数十种珍稀植物。
整座花房总价值上亿,为了维护它们,池家聘请了植物专家以及若干专业园艺师,每年光是维护它的花费都超过千万。
此时的花房里,除了温室里的蓝色幽光,仅有入口点亮着两盏昏黄的壁灯,那里有两个人弓着身子忙碌着。
不到一会,池亦扬的背已完全湿透。
他依旧出神地盯着花房,其中一个工人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一颗植物盖上玻璃罩。
池亦扬甚至能感觉到工人戴着手套的手在颤抖着,他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
若是一不小心碰掉了脆弱的花蕾,他可能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做一份这样的工作,努力地保护自己的家庭和家人。
池亦扬很好奇,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时间缓缓流逝着,在漆黑的夜里。
这里的夜,每一个夜,安静得就像一座坟墓。
池亦扬像是观看一幕哑剧,完全陷入了剧情里。
直到深夜,两个工人脱下身上的围裙,关了壁灯,锁好门走向另一栋楼,他才知道这幕剧已经谢幕了。
他缓缓抬起了头,不远处的邻居家,相同的位置是一座游泳池。
波光粼粼的水面,在月光下十分可怖。
其实,从高处往下看,会发现这座三角形的透明玻璃花房也像一个湖泊,或者游泳池。
池亦扬转过身,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屋内。
这座花房下,埋藏着他的诅咒。
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在这里住了十年。
浮云城最顶级的别墅区“云上湖苑”,是地产界的奢华典范,也是西云区建设富豪苑区的灵感来源。
建造当年,小区是以旅游景点的标准来设计的,环绕云上湖,建造了垂柳、长亭、人工瀑布、假山。
每一套别墅占地三千平米,均采用七星级酒店的配套设施标准,包含地上地下停车库、游泳池、大花园、健身房、家庭电影院、游戏屋、佣人楼等。
池亦扬的父亲池振兴连续五年名列浮云城首富之位,名下的振兴集团涉足多个科技尖端产业,尤其是近年来与政府合作的军工科技项目,使他在浮云城的商界地位稳如泰山,不可撼动。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池家生意,还有一些更隐秘的,恐怕连池家的几个少爷都未曾接触。
十年前,池振兴买下这里时,还没有发生那件事。他每天清晨都能看到,未成年的池亦扬在游泳池里挥洒汗水的身影,无论刮风下雨,春夏秋冬。
他是天生和水相融的那一类孩子,像鱼儿一样享受水的环绕。
也是因为常年游泳的关系,高中时,池亦扬身高已达,且有着宽厚的肩膀和胸膛,以及充满力量的腰部。
用同学的话说,他简直拥有了一副天神下凡一般,令人嫉妒的完美身材。
可那件事情发生后,池亦扬彻底变了,他不再靠近游泳池。
他的母亲关莉想换一座房子,但她深知即使新房没有游泳池,儿子的心里依旧有魔障,换房子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她请来一位隐居深山的神秘人士,寻求解决办法。对方考虑了整整一个月,才提议让她填埋这座游泳池,并在上面建一座温室花房,种满稀世珍宝,意为破土重生。
尽管出发点是好的,但关莉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举动对池亦扬而言,代表着束缚。这似乎象征着池亦扬像是温室的花,娇贵、罕见,永远需要保护。
于是,池亦扬选择了逃避,选择远离浮云城,读大学时经常跑到国外度假,工作后也借故时不时地出差到遥远荒凉的西北省。
他的内心一直在苦苦地挣扎着,太阳仿若是灰色的,世界仿若是黑白色的。
直到最近,他的眼中亮起了一抹彩色,就在校友会那个夜晚。
校友会上遇见的蒋微言,拨动了他记忆深处几乎被遗忘的一次“邂逅”,他曾在一个特殊的地方见过她。
几年来,他从来不曾对任何陌生人感到好奇,那一晚,他的大脑皮层却忽然活跃起来,他开始好奇蒋微言,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得知某些和“程先生”有关的真相,她会有什么反应呢?
只是,事情又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转变。
他在许晴天的相册里,再度确认了她的另一个身份,一个与自己有关,对自己至关重要的身份。
这分明就像一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突然见到了一点点星光在闪烁,哪怕很微弱,却吸引着他无限地靠近。
他不禁问自己,校友会上的无故亲近,究竟是本能的吸引,抑或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或者,两者皆是。
电梯内,池亦扬抬了抬手指,想按“”,却始终没有按下去。回到房间后,池亦扬换了一套干净的睡衣,躺在柔软的床上,眼睛掠过床头柜上打开的药瓶,直接把灯关了。
仿佛对主人的心思有所感应,透明窗纱与灰色窗帘交错着缓缓闭合,将夜色完全隔绝在窗外。
漆黑的手机屏幕一整夜都没亮起过,池亦扬的心像是被一个小钩子,轻轻撕扯着,这种痛觉很熟悉,又很陌生。他将修长的手指紧扣着自己的胸膛,用力挤压,仿佛想加深那种痛觉。
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那种痛觉绝对不是外力可以影响的,那是来自记忆深处,遥远朦胧的印象。
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复我?难道她还在生我的气?
——难道,她讨厌我?
池亦扬想了很多理由,都无法猜透那个单纯得如一张白纸一样的女孩的心思。好一会,他紧盯着天花板模糊不清的光影,黑亮的眼珠如星辰般闪闪发亮。
时间滴答滴答,在耳边清晰地晃过,他将双手枕在脑后,勾唇一笑,自嘲道“又一个漫漫长夜。”
漫漫长夜,慢过西北省的每一颗星辰的流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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