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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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空，华灯璀璨。

三锦春室的窗户里传来女孩的嬉闹声，和各家各户窗内发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生活气息。

蒋微言和路晓彩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不时地哈哈大笑。

“叩叩叩！”大门传来三声礼貌的敲门声。

“——谁呀！打扰人家看男神！”路晓彩嘴上嘟囔着，身体还是老实地穿上拖鞋跑到门边。

打开门后，路晓彩回过头对沙发上的人抛了个媚眼“喔——！猜猜是谁？”

蒋微言一听这大惊小怪的语气，便猜到了来人。她站起身，抚了抚裙子，探头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程海川并未有踏入门口的意思，他站在门口张望室内。

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客厅，除了两张布艺的双人沙发垂直摆放，还有一张半米高的电视柜。几个卡通相框立在电视机的两旁，有单人照，也有两人的合影。

“打你手机没有接，我看到你们客厅有灯，就上来敲门了，没打扰你们吧？”

路晓彩走回沙发旁，掩着嘴调侃道“你干脆把我们家微言接回家算了，省得每天这么来回跑。”

蒋微言立刻伸手掐了一把路晓彩的腰，佯怒道“晓彩！你乱说什么！”

程海川轻轻一笑，心里却乐不可支。

路晓彩大笑着举起手，做投降状“没有没有！我闭嘴！要不……我先回屋了？”

蒋微言连忙拦住她“你看电视吧，我下楼。”

路晓彩挤了挤眼，朝着程海川夸张地笑道“哎哟，原来是嫌我脑袋亮呢！哈哈！”说完这句话，她知趣地跑回房间了。

程海川望向蒋微言那张涨红的脸，若有所思。

整个春知园在月光照映下，笼罩着一层白雾。

旧砖瓦片铺成的小道上只有几个散步的老人，时不时传来几声低语。

程海川和蒋微言并排走着，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蒋微言并不作声，她的眼珠追着地上的影子来回转动，心里奇怪对方为什么也不说话。

程海川侧头望见蒋微言黑发如瀑，飘落至腰下，荡漾在白色波点长裙边。其实他是舍不得出声，怕惊扰了这样宁静的时刻。

绕了一圈后，蒋微言停下了脚步，她仰起头望着天空，感叹道“今天的夜空好晴朗，你知道夏季三大角吗？”

程海川随着她的视线，也抬起了头。天上有三颗星正闪闪发亮，他开口道“织女星、牵牛星、天津四，对吗？”

“嗯。”蒋微言点了点头，又问道“看见银河了吗？牛郎织女正在遥遥相望。”

“它们如传说中一年相见一次，是会满足，或是怨恨？”

蒋微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垂下头认真想了一会，才答道“我想，应该是满足吧。能遇见对方并相爱，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不是吗？”

程海川没有回应这个问题，他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他缓缓地往前走去，蒋微言跟在他的身边，穿过瓦片小路，转向了一条鹅卵石的小路。

不知从哪家哪户飘出来一阵幽香。

是建兰。

蒋微言认出它的香味后，轻轻地吸入肺中，她忽然想起了前段时间程海川和池亦扬在银行门口的冲突，当时池亦扬叫他“程总”。

沉吟片刻，蒋微言伸出手指捋了捋耳边的长发，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公司最近的生意……还好么？”

程海川顿了顿，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样浪漫的时刻，突然问起这个。他考虑了几秒钟，给了一个比较宽泛暧昧的答案“还不错。”

蒋微言若有所思，又问“你们这一行，是不是很容易跟人有过节？”

程海川的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侧身笑了笑“傻瓜，每个行业都会有竞争对手的，但做生意的人都期盼‘以和为贵’，不会主动结仇的。”

看见蒋微言出神地想着什么，他奇怪道“你怎么这么问？”

蒋微言耸了耸肩，随意敷衍了一句“没有，我随便问问。”

“——那我就当你是关心我了。”程海川停住了脚步，将脸凑近了蒋微言，像是想一眼看穿她心底的秘密。

蒋微言被他忽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不由得耳廓发热，心跳加速。她偏过头，躲避那道灼热的视线，嘀咕道“你太近了……”

这条小路已经没有行人来往，只剩下路边一排排簇拥淡黄色的秋葵花，在偷偷地随着夜风摆动。

大概连冷淡的秋葵花都能感应到，蒋微言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心动。

程海川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僵硬的身体，但视线仍然没有离开她的脸。

“微言。”他柔声喊道。

“嗯？”蒋微言再次抬起头。

那双令月亮失色的眼睛，正凝神望着自己。

程海川情难自禁，收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好半天嘴唇才动了动“微言——”

沙哑的嗓音，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想不想……再回林大看看？”

“回林大？”时隔一个月，这个话题再次被提起，蒋微言不禁疑惑起来“参加百年校庆吗？”

“校庆定在月。”

“那为什么——”

程海川靠近了一步，快速打断她“其实这周末我会回一趟林海城，所以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回林大看看？”

周围寂静无声，连叶子都停止摆动，像是在等待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

蒋微言仰起头，顷刻捕捉到那对自带漩涡的瞳孔里写满的期待，她忽然就沉溺其中了，将父母口中的“清规戒律”蓦地全数忘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轻轻答应道“好。”

这样的应承，对程海川来说是意料之中，却也是一种惊天动地的欢喜。

深夜，蒋微言的手机屏幕自顾自地亮了，虽然主人已安睡，它依旧执行它的任务，传递问候

“我出院了，一切安好。”

“找时间吃饭，行吗？”

还有一条没有发送，存在草稿箱内过段时间要出差了，想在出差前见见你。

第二天，对方收到了一封简短的回复，却足以令他欢呼雀跃一整天“好。”

终于，熬到了周五下班的时刻，蒋微言和罗子逸在贵宾室的后台做最后的清点。

罗子逸右手的五指像弹钢琴一样，灵活地在计算器上啪啪地点算着，另一只手快速地捻动一沓凭证。

蒋微言拿出一沓百元钞，把它放入点钞机，一边听着机子数钱的声音，一边笑眯眯地侧头问道“子逸，下周要不要一起吃饭？”

“吃什么饭？”罗子逸面不改色，视线依旧停留在凭证上。

“有人过生日哦！”蒋微言神秘地笑了笑。

罗子逸抬起了那张好看的冰山脸，放下手里翻到最后一页的凭证，正儿八经地答道“好，我来请，你们想吃什么？”

“不急，我先去打听打听。”蒋微言熟练地把一沓百元大钞捆好，放进了钱箱。

三锦春的客厅，电视里传来了跑男的狂笑音效声。

蒋微言在浴室里就听到路晓彩豪迈的大笑，她晒完刚洗好的衣服，走到沙发旁，看见路晓彩正盘着腿，手里拿着一袋鲜虾片，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她悄悄坐了下来，犹豫了很久才说道“晓彩，我明天回一趟林大。”

“嗯？回学校干嘛？”路晓彩头也没回，注意力还集中在男神身上，她往嘴里又塞了两个鲜虾片，嚼到一半说道“想起来了，百年校庆对吧？”

“不是……”

路晓彩斜睨了她一眼，嘴里依旧狠狠嚼着虾片“不是？那是干嘛？一个人去啊？”

“没。”

“没什么？”

“不是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路晓彩这才将整个身子转了过来，她丢下鲜虾片，抓着蒋微言的双肩，眯起了杏仁眼，蒋微言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太可疑了。

“——和谁？不会是程海川吧？”

谁知，蒋微言咬着嘴唇，重重地“嗯”了一声。

“啊？你们这是……好上了？”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一起回学校看看而已。”蒋微言的脸蹭地一下，红得像是忽然点着的火把。

“去两天？”看到蒋微言默认的表情后，路晓彩大喊道“微言，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我正好也想回学校看看。如果是和他的话，我觉得应该会挺开心，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此时的蒋微言六神无主，完全没办法形容自己对程海川的感情。

“微言，去倒是可以！但是！你一定要随时向我汇报你们的进展。其实程海川是挺优秀的，但有一点，你多注意！”路晓彩抓着蒋微言的手臂，自告奋勇地当起了爱情军师“我觉得……他每次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就像——”

“像什么？”蒋微言歪了歪头，她似乎很在意局外人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感情，做出一些客观的评判。

“像是……怎么形容呢？”路晓彩挠了挠头发，绞尽脑汁地想了起来。很快，她灵光一现，伸出一只手指，喊道“披着羊皮的狼！”

“——对，就是这种感觉！披着羊皮的狼！”路晓彩再次强调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这个词精准。

但蒋微言却“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路晓彩的脸蛋“披着羊皮的狼？这是什么形容？他是一只狼吗？你不是说他像一只雄孔雀？”

“喂！你认真点！”路晓彩伸出双手，托着蒋微言红红的脸蛋，质问道“你想过你们住哪吗？住酒店？可以！但千万、千万不能让他进你的房间！明白吗？你们这才认识多久……”

“当然不会！晓彩，你知道我的。”蒋微言着急起来，在她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中，这是一条铁律，不可动摇。哪怕她明知这是死板的、封建的或是有违任何一条爱情自由、身体自由的宣言，她也决定非尊崇不可。

“嗯嗯，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提醒下你。以我敏锐的第六感侦察能力，他挺不简单的。但有一点我可以确认，他喜欢你！而且超级喜欢你！！”

“是吗？”蒋微言显然已被程海川的猛烈攻势冲昏了头脑，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她还问出口。

“再观察看看，有我在呢！”路晓彩拍拍自己的胸脯，她非常自信，认为自己的火眼金睛，可以保护她们两个远离渣男。

蒋微言摸了摸半干的长发，脑回路一转“那以你的第六感，罗子逸怎么样？”

路晓彩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转过身去面对着电视机，重新抓起鲜虾片，往嘴里塞“为什么突然提他？”

“我觉得他人真的挺好。”

“也许吧，谁知道呢！”路晓彩假装不以为意，心里却像被什么抓挠一样，希望蒋微言多聊一聊他的事情，毕竟他们每天在一起工作。

蒋微言对自己的事情反应迟钝，对路晓彩的爱情倒像是开了窍。她凑到路晓彩的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路晓彩惊讶地回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你确定？你看清楚了？那是我？”

蒋微言笑着点了点头，原以为路晓彩会高兴得跳起来，却不料对方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全红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眶边缘不停地打转“可是，为什么他、他总是冷冷的？”

蒋微言用拇指拂去路晓彩脸上的眼泪，安慰道“傻瓜，人家的情绪不写在脸上而已嘛。下周你过生日，他还想请我们吃饭呢。”

“不答应他！”路晓彩嘟起了嘴，赌气道。

“好吧，那我发微信跟他说。”蒋微言拿起手机，余光偷偷瞟着身旁的泪人。

“——微言，你怎么这样？！”路晓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走她的手机，藏到了身后。

蒋微言捧着她的脸，大笑道“哈哈！我逗你的，我的晓彩彩！我怎么舍得破坏你们的郎情妾意呢！”

路晓彩破涕为笑，投降地扑到蒋微言身上，紧紧地抱住她，哽咽道“微言，我们都要幸福好不好？”

蒋微言将下巴搭在路晓彩的肩膀上，手掌轻拍着她的背，郑重地答应着“好。”

这一刻，蒋微言才真正意识到，爱情居然这么轻易就来到自己身边。

爱情，象征着幸福吗？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明天，永远会在今天之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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