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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君楼收到飞鸽传书,魏温腿疾发作,下不了床了。
他不耽误,牵了马出来,驾马出了神医谷。
偏偏焦大传信,山脚陈村陈二麻子家的小童,玩耍掉到了后村的枯井里,折了腿,沈芳便背上了药篓前往处置了。
这等跌打正骨,她还算入门,给小童处理了就打算回谷,刚出了陈村,就看到一群衙役四处搜人。
最近日子不太平,京城学子闹事,后来锦衣卫逮人,街上又有士兵抓人。
大伙显然都习以为常了,只是不自知,今日是要抓何人。
陈村的大妈们平时喜欢嚼舌根,爱凑热闹,凑上前打听“官爷,这么大阵仗,抓什么人啊?”
“去去去——没事少打听这些,回去奶你的孩子得了。”那衙役追寻了一路,正是一脸不耐烦。
陈三寡妇,把嘴里嗑的瓜子皮吐了出来,扭动着水蛇腰“哎呀,你说你这个官爷,是吃枪药了嘛,我们打听是不是也可以帮你留意啊,怎么不耐烦呀。”
衙役刚要骂她,一看陈三家的寡妇长得一双水灵灵地桃花眼,胸口鼓鼓囊囊的,一股火也就灭了。
另外一个大妈还好心给他递了碗水“赶路累了吧,喝口水歇息下。”
衙役小头头再不推拒,咕咚咕咚两大碗灌了进去,话匣子也打开了“唉……能抓谁,抓一个小姑娘,太傅一家被流放,一个小小姐跑了……”
沈芳正收拾药箱准备离开,那小头头扫了沈芳一眼,村里人忙给她打证实“这是神医谷的小神医,可不是太傅家的小姐……”
那官爷点头“我还能随便抓人应付交差?”说着懒洋洋挥手,便放行了。
沈芳慢悠悠地往神医谷走着,身后的官兵在草丛里搜寻一番未果,又朝着陈村去了。
沈芳步伐很轻,眼看着就要走到神医谷的阵法中,她在神医谷门口站了一会,又忍不住掉头回来了。
她走到一个草丛里,说道“出来!”
草丛窸窸窣窣,一个浑身褴褛犹如乞丐的女童从草丛中探出头来,和沈芳四目相对。
待看清楚她的样子时,沈芳忍不住一怔。
她见过她,那时候就觉得她的气质很出众,一定出自于书香世家。魏婴还说自己眼光不错,后来被打断了。
原来,她是太傅家的小小姐。
女童此时哪里还有先前那般倨傲,整个人如同是惊弓之鸟,眼里满是绝望,她站起身似乎想走出来,却直接一个猛子砸倒在地。
娇生惯养的弱质女流,估计逃到这里,已是她的极限了。
沈芳叹气,听到远处似乎又有脚步声响起,当下也不犹豫,上前背起了她,进入了阵法。
她们刚入了阵,就听阵口处几个官兵,寻了过来,却没看到人影,几人摸着脑袋“奇了怪了,人呢?”
“走,去那边再搜搜——”
几个人的脚步又远去了。
这个小姐身体很轻,沈芳背她并不吃力,只是她这些日子显然过得不好,饶是在睡梦中,也是泪水不要命地流,眼泪一滴滴落在沈芳脖颈里,痒痒的。
她忍不住心中好笑,这一幕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圆通也是如此背谢瑾瑜的,沈芳摇摇头,自从庆州一别,许久都没有圆通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万福寺众人可好。
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院子里,刚进院子,就和出门打水的秦洛四目相对。
秦洛看了她以及她背上之人一眼,又偏过了头,自顾自地打水,显然,对她捡回来一个乞丐,兴致不大。
沈芳见他没多问,心里松了口气,他要是问起,她还一时真没想好藉口。
沈芳把女童放到自己房间,然后跑到厨房生火打水,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给女童略微擦拭了下,又把她脚上的伤口处置了下,水泡挑破,上好了药,包扎好。
见她睡得深沉,又跑去厨房熬了一碗粥,切了根黄瓜,撒了点盐。做了点下口的小菜。
等粥熬好了,就盛出来,放到了罐子里,拿着棉被包裹好温着。这才又灭了火。
她回到房间,见女童还没有醒的意思,便拿出医术温起了书。
一晃就是日暮西下,日头落山,沈芳把灯燃好,静静地看着书。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这才睁开了眼。
人这一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沈芳和这个太傅家的小小姐,本来并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只是人群中远远望去的一眼,可当她从云端跌落成泥,沈芳却能第一时间,从她的眼神中,感受到她的无奈和绝望。
愿意伸出援手。
这一刻,她仿佛知道了,师父为何收她为徒。
正因为她曾遭受过茫然和无助,能深切体会到那种绝望,自己淋过雨,便也想给其他人打伞。
“这里是……”女童显然是睡懵了。挣扎着坐起身,她看了下自己躺在别人的床榻上,她下意识地跳了下来。
“我身上……脏……别弄脏了你的被子……”
沈芳忍不住抬头把眼里的湿气逼退。
都已经落到这样的地步了,第一时间居然是别弄脏了别人的床榻。
沈芳收起了书本,“你等我下。”说完,她出了门,跑到厨房,把之前温着的粥盛了出来,并着小菜。
厨房灶台上的蒸屉还有着余温,她揭开一看,王妈晚上给蒸了白馍。沈芳拿了两个出来。
放到托盘里,端回到房间,对女童说“我叫沈芳,你叫什么名字?”
“多谢沈芳姑娘救命之恩,我叫思暖。”樊思暖。
沈芳忍不住就想到了诗,“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看看人家的名字,说出来就有诗意,哪里像她,随随便便对付的名字。
沈芳没再纠结,“先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多谢。”思暖又是行礼。
她吃饭的样子很优雅,跟谢瑾瑜啊,秦洛啊,魏婴啊,他们是一样的,能看出来她显然是饿急了,进食速度很快,可饶是这样,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却没丢。
沈芳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也拿起了一个馍,在边上吃了起来,她不太饿,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有点噎得慌。
思暖吃完,看到边上有水壶,忙倒了一碗水,放到了沈芳面前。
沈芳喝了下去,又硬着头皮把另外一半吃了下去。
都吃好了,沈芳又对她说“我去烧点热水,你洗个热水澡吧。”
思暖点头,再次道谢。
这头烧好了水,沈芳便找出换洗衣服,让思暖挑,思暖挑了个白色的。
沈芳抬眼,就见思暖垂了眼帘“我曾祖父……故去了,我……得守孝。”
樊太傅已经八十多岁了,宁帝虽然没对他斩首,只判了流放,可他年岁已高,又遭受了信念上的打击,人没等出京就驾鹤西去了。
沈芳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陪着她去洗漱。
等洗漱好了,两个人躺在床上,思暖并不是一个呱噪的人,但许是压抑得久了,无人倾诉,便把自己家的遭遇和经历对沈芳娓娓道来。
“曾祖父一生正直,他取仕凭得就是公正,不行就是不行,如果因为是北方举子就宽松录取,何尝不是对南方学子的不公?”思暖擦了擦脸上的泪。
“所以,我其实想不通,明明曾祖父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天道如此不公——”
沈芳静静听着,心里也跟着难过,有时候明知道没错,可是下场终究是不尽如人意。
于是沈芳擦了擦跟着流出的泪“我爹,是营城县令,方九城。”
思暖震惊地看着沈芳,“令尊很值得人钦佩。”
“所以,他们行事只求问心无愧,却从未考虑过家人。”
思暖摇头“曾祖父先前成夜成夜的睡不着,他不是没有想过家人,只是他没得选。”
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我恨呐。”思暖咬牙“我是真的很恨当今圣上。”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已是极为不易。
沈芳连着点头“我也恨,我每天睁眼,心里都在想,宁帝驾崩了嘛,我神医之名,名满天下了嘛……”娘亲下落有消息了嘛……
思暖点头“只有先皇宾天,才会大赦天下,你爹才能放出来。”
“所以我日日夜夜都期待他早点驾崩。”沈芳说完,两人相视一笑,夜已深,两人盖着一张被子,相拥入睡。
第二天,程君楼回来了,沈芳本来想要跟师父说她救了一个人,还没等张口,就瞪大了双眼,跟在他身后的,不是圆通是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圆通仍旧是肥头大耳,身上一路风尘,形象美好到哪里去,可他话音刚落,就感到一个黑影钻到了自己怀中。
他微微笑弯了眼“哎呀,这久别重逢,甚是怀念啊。”
沈芳抱着他,圆通一路过来,身上汗水味道很重,沈芳此刻却丝毫不嫌弃。
她抬头问“万福寺的其他人都还好吗?”
圆通点头“下山的弟子,大部分都回来了。只是玄真玄清没回来?”
“玄真?玄清?他俩这么了?”沈芳震惊,他俩的功夫很好,理应没什么问题啊。
圆通摸了摸鼻子,“他俩吧……长得实在是太俊了。还俗了。”
圆通含糊带过,“儿子都抱了俩了。”
想到那两位被人强逼着还俗,脸上无奈的样子,沈芳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圆通看向沈芳身后的怯怯的思暖,对沈芳说道“我来也是受人所托,来救人的。”
圆通在神医谷待了三天,三天之后,带着身穿僧袍的思暖告辞了。
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沈芳心里有些难过“师父,圆通师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程君楼想了想“他是一个不假仁假义的人。”
“为何这么说?”沈芳好奇,好人就是好人,为何还要加上假仁假义?
程君楼神色淡淡“人都有七情六欲,有自己的和想要守护的东西,没有谁生来是注定被割舍的。家国有难的时候,有人挺身而出,有人拍手叫好,大厦将倾牺牲小部分人,又仿佛是理所应当,可哪有谁必须就得被牺牲呢。荒谬。”
为了安抚北方学子,平稳江山,注定是有人要出来泄愤,只是那两个状元和一生兢兢业业的太傅,他们也并没有做错什么。秉公调查的赵信更是没有做错什么。
自己和家人却搭上了性命。
程君楼的心情也并不好,“世人的眼光,有时候不必在意,他们想到的看到的,就一定是对的嘛。”
沈芳点头,感觉师父的心情并不好。
&bsp&bsp&bsp&bsp程君楼感叹“魏温魏大人,恐命不久矣。”
魏温中正刚直,只要有一口气,就是担架抬也要抬到朝堂的,之所以没出现,不过是病体沉疴,积重难返。
沈芳想到魏婴,心里便忍不住替他难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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