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吴邺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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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佑陵怀揣黑匣，头上裹着厚实的头巾，形同西域的商旅。他没有摘去脸上阿苏的面皮，因为距那日过后，苏佑陵不清楚有多少人认识他。

而那易容面皮也是难能可贵的宝贝，若按照罗颖的说法，便是千金都难买到。银子是最好衡量一个物件价值的东西，苏佑陵自是视若珍宝。换句话说，有个身份傍身，总归方便他做些事。

久未出过村子的苏佑陵第一步便是就近来到了吴邺郡城，经过多方打探消息，朝廷并没有找他，至少明面上没有刻意去寻他。苏佑陵倒是乐得如此，他此次出村，想要做的事有许多，而其中重中之重的当是解决掉单子上的人。

苏佑陵在小冶村呆了两年，除却打磨出了一身暗杀狩猎的技法，平日静下心来便是往单子上添名字。那些名字的主人大都非富即贵，最不济的武官也是一名都尉，文官则是詹士府的一名正六品府丞。

苏佑陵往日不断探罗颖的口风，劳什子招式倒是没学道，夜叉里七七八八的事倒是被他弄得一清二楚。

黑市上大有人出银子买人头，夜叉只需收银子取人头即可，无需中间人。而只要干完了一单生意，即便你自己不认，你也是夜叉的一员。至于那些收了银子不办事的，自会有人再取他们的项上人头。

“如此一来倒也好办，就是黑市这玩意有些难找。”

苏佑陵打着哈欠走出客栈，只点了一份阳春面吃下。

吴邺郡城位于琅州腹地，而琅州自是小崇王的藩地，因为紧邻京畿之地，所以小崇王也就理所当然成为了所谓的天子眼皮子底下的憋屈藩王。

往些年倒还不见皇帝如何如何，如今却是听闻朝中首辅范衷言上奏削藩，倒也不愧他南墙阁老的称号。此事自是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却已然成为了板上钉钉之事，只看那朝廷到时候会拿出何种办法来削。大幸与西岐也是于乾仁十六年春签订了盟约，听闻西岐国皇帝病入膏肓没几天可活了，如今便也是成了一摊子浆糊。而扫江湖之举自是引起了许多江湖武林侠士的不满，听闻连卧弥寺的空禅僧人都曾亲自入宫劝慰皇帝少作杀孽。

更有南海霑沐城联合许多江湖门派林立而起，勘隐司再想大摇大摆杀人也是要掂量掂量犯众怒的后果。

而朝廷这一系列的举动，都在于一点。别人看不出来，苏佑陵却是一眼嗅到了端倪。

如今二皇子入蜀巩固势力，备积粮草。辽州匪患灾民也是有大将军夏琮亲身入辽，该镇压的镇压，该安抚的安抚。加上封屯卫的戍边大将祖坦一直毫无动静，信州一线的运河工事也是即将竣工，如今再加上削藩这么一档子事。

“又要打仗咯。”

苏佑陵先是轻喃一句，再是晃了晃脑袋高声呼喊:“小儿，结账。”

苏佑陵只是大致心中斟酌一番，便是看出百般事情的矛头皆是指向不久后的大幸要撕毁合约，主动征伐百胡。只是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还得看皇帝的手段，但凡削藩集权、旧越复国、西北匪乱任一事处理不当，一旦战争伊始大幸便是要落入拆东墙补西墙的境地，毕竟如今的大幸再没有第二个胡珏庸能一只手安好两堵墙。

“得咧，客官您慢走。”

在店小二的吆喝声中，苏佑陵不慌不忙的踏出了酒肆。

都说小崇王早二十年是最有实力一争那把龙椅之人。如今苏佑陵也算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至少吴邺郡在其治下发展的属实不错，百姓安居乐业且不言，倒是极少听闻有官吏扰民之事发生。

苏佑陵走寻许久，只是左右观望找寻着罗颖口中的“黑市”，不知不觉倒确实是来到了一处市集。

“这位爷，您瞧好，这可是三朝时期的白虎砚，是小的家传之宝，要价六十个银子，若不是家中老母病重……”

苏佑陵走到一个铺子前蹲伏下来，只拿起那方虎形砚石翻来覆去倒腾着看。那小贩见有生意，自是兴致勃勃的开始吹嘘起来。

苏佑陵摩挲一番，倒是饶有兴致的开口:“仿古的功夫不错，这玩意是出自你手？”

那小贩闻言当即是不悦道:“我说客人，您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啥叫仿的？您敲细致咯，这可是真真切切的古物啊。看你打扮自是出不起这个价的，若是不买便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苏佑陵听着这小贩激将之言只淡然一笑，再度将那砚石轻轻放下:“你唬人都不会唬，古三朝时哪有以虎形作砚石的？只大越以虎为尊，这才是有了素虎砚、白虎砚等物。再者说了，纵使是三朝时的砚石，只挑最近的姬周来说，也绝不会有这种镂雕的技法。说来说去，还是你气势不足，古三朝的玩意儿，说什么都得叫价至少千两银子，你这叫价的底气也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不过这玩意做的确实精巧，说不定内行都是一个不留神看走了眼。”

那小贩听闻苏佑陵之言，自是明白自己碰到了懂行的内家子，只眨眼间挑过面便又是换了张笑脸:“嘿嘿嘿，客人，您看小的今儿还没开张，不如您随便给个二三两银子意思意思，也算咱们交个朋友？”

苏佑陵见到小贩打开天窗说亮话，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只观那白虎砚成色确实值这么个价，只是自己如今即便买了这方砚石也毫无用处。

“这样，我对这砚石感兴趣不假，但买在手中也确实无用。你和我说说吴邺郡的事情，有啥说啥，只要能说的我感兴趣，我便将它买下如何？”

苏佑陵笑着开口。

那小贩闻言自是精神一擞，讨价还价道:“那到时候你可得给三两银子。”

苏佑陵从怀中摸出三两碎银特意在小贩面前摩挲一二:“说好了，这钱就是你的了”

小贩直接是开口道:“客人一看便是外来的，小的也就斗胆和您卖弄一番口舌。咱们吴邺郡是藩属之地，这一来靠近北地，民风不说悍勇，大都也是尚武。琅州本就是九河下梢，武馆镖局林立，我吴邺郡最出名的当是双楼双局。这双楼乃是唐楼和杜楼，双局则是亨通镖局和大覃武局。四个江湖势力便是坐落郡内的门派，只是那唐楼因为两年前的一场大火百年传承毁于一旦，连楼主都是死在了火中，如今也就变成了一楼两局。不过话虽这么说，咱们吴邺郡的街面上习武懂武之人可不少，门派势力纷争不弱但始终是一致对外，一楼两局如今倒也是团结。”

苏佑陵沉思半晌开口道:“和我说说唐楼的事？”

那小贩道:“也就两年前，不知哪里来的一场大火，等官府赶到时唐楼都是被烧成了一片焦土。唐楼亲传更是尽数死在楼里，那些名下地产生意自然是被其他一楼两局给分了去。客人对唐楼感兴趣？听闻那唐楼楼主唐焕可是厉害，北地多练刀，独独唐焕的唐家剑，据说当年和那劳什子剑……奴……叫啥子？”

“盖也。”

苏佑陵淡然开口。

小贩连忙拍了拍手:“对，他俩交过手，好家伙，市面上不少武夫都是看着那唐焕在盖也手中撑过了足足一百回合啊。”

能在三宝高手手中撑下一百回合，除却盖也没有认真之外那唐家剑也自然有玄妙。

苏佑陵再是开口:“而后呢。”

那小贩左顾右盼，忙是小声道:“客人，再后边儿加上一些传闻我便是要偷偷讲给你听了，也别说我拿钱不办事儿。有些事情官府封了消息，咱们小老百姓自然不敢去触霉头。”

苏佑陵玩味一笑，自也是细细附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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