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两个酒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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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活着就是个奇迹，听世子说整个崇王府六博殿就是个神机大阵。独孤先生更是不世出的大阵师，你这条命是如何捡回来的？说来听听？”

林荫小路上，叶述身着短衫，背上背着一把样式极其古怪的弯刀。自打二人出了崇王府这一路上大都是叶述在说话，而苏佑陵则是罕见的陷入了久久沉默中。

依旧是双匕悬挂在左右腰侧，只一身干净利落的粗葛衣，苏佑陵的面皮依旧未曾摘去。面对叶述的问话苏佑陵也未作过多解释，因为如今的他当真是有苦说不出。独孤苇茗没有杀他的原因他很清楚，那便是等到那一天来临时他会是个很有用的棋子。至于如今在鱼弱棠身上的那块越陵钥匙显然于独孤而言并不在意。

只是那等五脏六腑全要灼烧殆尽的痛楚饶是苏佑陵也决然不想再去尝试第二次，主母身第一次下咒之后每次解毒只需一滴精血。而苏佑陵怀中的白瓷只有六滴血，意味着半年之内苏佑陵若是不回到崇王府结果必死无疑。

自己的命却掌握在别人手中，这种滋味可不好受啊。

如今崇王府只有独孤苇茗和姬珞杳知晓他的身份，崇王和齐濂乃至于周卜胥或许也会被告知，但其余人料想独孤苇茗不会去说。

叶述当然不明白事情原委，只是自诩自己已经是寡言少语的人了，而身旁的苏佑陵则是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闷葫芦。

“我不明白为何要让我们去苏州，明明按照先前所言应该去辽州才对，你知道出了啥事不？”

苏佑陵翻了个白眼，若是二人真去辽州来回一趟，恐怕他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心中虽是这么想，苏佑陵却并未答话，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行走。

叶述连连吃了闭门羹，便是自讨没趣，二人并行全程却再不见沟通，便好似恰巧两个赶路的陌生人碰上了一般。

临到暮色将至，二人终是找了家酒肆坐下吃些东西。店家不大，摆设也是极其简单，只条长凳加上三个八角桌便是全部，店老板是一个脸上长了许多麻子的老叟，唯一的小厮倒是与苏佑陵年纪相仿。

许是当年在悦来客栈当过两年小二，苏佑陵对于小店的伙计一向是颇为客气，只小二给二人倒酒的空当，苏佑陵开口问道“此去距离京畿之地还有多久。”

那小二诚言道“二位爷，再往前走便是绊羊冈，此间多的是豺狼虎豹。若是要去京城便是沿着小路一直走便到了。不过二位爷可别怪小的多嘴提一句，那绊羊冈上住着仙家，若是二位要走这条道且莫要作出什么大不敬之事。”

苏佑陵抿了一口清酒道“你们店里这酒倒是不错。”

小二听到夸奖自是洋洋得意道“这位爷嘴真灵，咱们这店名叫做老七碗，寻常人至多也就是七碗的量，再多那便是第二日要头疼一整天。连那山上的仙家都是馋我们这口酒，每月必会差遣小童来买的。”

叶述显然是对小二口中的仙家更为好奇:“那山上仙家长的什么模样？”

店小二当即笑道“二位爷有所不知，那绊羊冈上有仙家名号白羊公。早些年冈上豺狼虎豹个个都是比别处大出一个头，便是多少手脚利索常年打猎的猎户都是在葬身此地，也是后来白羊公在山上建了白羊观，这才是眼瞅着猛兽少了许多，只要不是行夜路大抵三五人结个伴也就能过去了。”

叶述闻言好笑道“如此一来，那仙家就是一个人住在山上了？”

小二道“这位爷哪里的话，那白羊公每年都会到附近县里施法祈福。自然也会招收一些弟子，如今估摸着也有个三五百人了。”

苏佑陵听着小二的话语便是差点一口酒喷了出来，三五百人，寻常江湖武林门派大抵也就是这个规格了。

苏佑陵心事绊身，又是久违的沾了如此香醇的美酒，自是不断自饮自酌。临了七碗下肚，苏佑陵还要加，便是掌柜的老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客官，我这小店别的没什么，只这酒却是独门酿制，初入口时绵长香甜，却是后劲十足。若是不想明日头疼一整日，还是点到为止吧。”

叶述见状自也是一同劝苏佑陵少喝点酒，却是苏佑陵撇了撇嘴“你这胡蛮子少来烦我，你不能喝倒来劝我。”

胡蛮子三字如当头一棒打在叶述头上，他虽是在百胡长大，却也是纯正的幸人，哪里被人用胡蛮子三字说过？加上一路上苏佑陵的爱搭不理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更不提叶述本便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你哪来这么多臭屁，喝，喝不死你。来来来，看看今日咱俩谁先倒。”

说着便是起身绕过掌柜，直去前柜搬了一坛子酒，也不用器皿斟酒，只摘开封口的布裹便是痛饮起来。

“嗝，怎么样。”

叶述仰头将一坛酒一饮而尽，而后便是打了酒嗝将那空坛重重拍在桌上。

一旁小二和掌柜的早是看的心惊肉跳，心里直念叨哪里来的这种酒蒙子？苏佑陵却是笑着朝叶述亮出大拇指，再度从怀中摸出一锭雪花银“这才叫汉子，店家，把你家酒全都端上来。今晚怕是就要在你这儿下榻了。”

小二还准备劝上一番，却是一旁老叟摇了摇头“去拿酒，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也让我这老头子好好看看是如何英雄胆魄。”

苏佑陵心中有苦说不出，因此饮酒聊以慰藉。而叶述则是不满苏佑陵在他头上安了胡蛮子这么个名头，便是彻底要与苏佑陵一决雌雄。酒场如战场，一旦有人开了先了头，那便是叫一个昏天黑地。

直到夜班时分，原本说好的七碗酒变成了十五坛，苏佑陵笑着看向眼前叶述“可还能饮？”

此刻叶述早是被美酒催的心乱神迷，又是念起了自己的师傅和拓拔凰，自也是不甘示弱“再来个十坛子差不多。”

却是一旁小二哭丧着脸道“没酒了。”

这会儿反倒是不用苏佑陵去激，只叶述不悦道“什么没酒了，你们卖酒的地方还能没酒了？”再是扭头看着前柜旁的酒坛子不悦道“那不是酒是何物？快快拿来，我们不差你们银子。”

那小二自是无奈道“二位爷，你们这海量小的实在是佩服，但那酒是备着给白羊公的，说什么也不能动啊。”

叶述只起身将小二推开，兀自跑去前柜又拿了两坛子酒，却是后厨老叟听见动静，赶忙上前拉住叶述“好汉，这酒不能动啊，那是给神仙留的，你们喝了，赶明儿咱们这小店可就要垮咯。”

便是那小二加上老叟如何拗的过问鼎体魄的叶述？当即只挥舞双臂推搡开二人，再度将一坛酒放到苏佑陵面前“喝？”

苏佑陵看着眼前的酒蒙子嘴角一扬“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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