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昊之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千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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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那位祖辈隐居过的山洞吗？她在干什么？”兒言谷望着女子，女子眼神迷离，依靠在四季花树上，不知其目落何方。

就在三人开始注意起这个女子时，女子的身形却渐渐消隐，四季花树旁再无她的踪迹，她只是一个幻影，在完成她的使命后，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她是谁？是我那位祖辈吗？”兒言谷还有着许多疑惑，可惜此处没有人可为他解答，“我接下里应该做些什么？”

苏立棣只是让兒言谷找到这里，却没有告诉过兒言谷找到此处之后怎么告知他，兒言谷呆立原地恍然若失。

山洞中一片寂然，张翟苗和尾又却警觉起来，同时向着洞外的夜空望去，作为御兽师张翟苗的听觉已经锻炼到一定的程度，能够和尾又一样察觉到一般符师无法察觉的声音。外面的夜空有什么在呼啸而至。

张翟苗直接取出了自己身上的道符，他这个动作倒是让张昊天和兒言谷紧张起来：“怎么了？”

“有什么正在接近！”张翟苗厉声答道，不知来着何物，他必须得谨慎应对。

可与张翟苗一起警觉起来的尾又却突然又放松了警觉，又恢复到那副毫不在乎的姿态：“不用那么紧张了，翟苗，是小黑。”

尾又话音刚落，张翟苗还没有反应过来放下防备，黑色的巨翼就几乎遮蔽整个洞口，然后双翼收拢，纵云鹰小黑抓紧洞口的崖边，停靠在洞前，两个人从小黑的背上一跃而下。

一个人肯定就是张翟苗的师父李示见，至于另一个则是一年以来兒言谷一直想要见到的苏立棣。

“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就找到这里了呢，言谷小子。”苏立棣看上去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苏先生……”兒言谷有很多话想要跟苏立棣说，可是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苏立棣笑了笑，明白兒言谷现在的心境，既然他能够坚持到这里，是时候好好跟他说说了。

“示见，麻烦你带其他孩子回去吧。接下来我要和言谷小子好好聊聊。”苏立棣拜托李示见，李示见会意一笑，向着昊天翟苗两表兄弟挥了挥手。

“你们两个过来，我先带你们下山。”

既然苏立棣要与兒言谷独自谈话一番，那么张昊天他们自然也不好强留，乖乖地走到小黑旁，在李示见的催促下爬到小黑的背上。

小黑再度张开双翼，身躯随着双翼的挥动而远离山洞，张昊天看到洞中的兒言谷离他远去。而兒言谷则看着小黑的身影消隐在夜色中。

“你有很好的伙伴。”苏立棣在他们离去之后，对身边的兒言谷说。

兒言谷不是很明白苏立棣这么说的原因，不过张昊天他们的确是兒言谷遇到的最好的伙伴，兒言谷无法否认。

“你是一个人解开石上莲开秘密的吗？”苏立棣这么问道。

兒言谷轻笑着摇头，以前的他说不定会试图将一切都归功于自己，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会这么想和这么做了。

“不是，一开始我搞错了石上莲开的意思，和张昊天、徐子风他们误入了熔炉洞天，害的徐子风被熔炉莲心附体，三个人都差点死在那只怪物面前。

“可就算我做错了那么多事，在我发现了石上莲开那首诗之后，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帮我解开石上莲开诗的秘密。是张昊天解读出石上莲开诗传达的意思是‘叠影山前，四季花开’。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他们。”

“朋友之间，彼此拖欠的人情可是还不清的哦，言谷，因为就算对方觉得你没有必要还人情，你自己却会一直觉得自己拖欠着他。”苏立棣感叹了一句，兒言谷扭头望着苏立棣的侧脸，似乎怀念着什么。

“没想到居然是张昊天解读出的石上莲开诗，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再度重演呢。”

“什么意思？”兒言谷不解。

苏立棣笑了一声：“我也不是靠自己一个人解读出石上莲开诗的，帮我解读出石上莲开诗的人是三水。”

“是老师？”兒言谷已经知道三水是张昊天的亲叔叔，没有想到无论是他还是苏立棣，解读出石上莲开诗都是靠张家人。

“那个时候，我和三水的关系还是很差的，可没有你和张昊天关系那么好，可是那个家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帮了我，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们两个的关系渐渐好转。”不知道是不是心头再度涌起过往的回忆，苏立棣的表情看着像是在怀念过往。

“那苏先生是怎么找到四季花树的呢？”这是兒言谷的一个疑惑，苏立棣不像自己，并不是兒家中人，不可能靠和他一样的方法找到四季花树。兒言谷想过盲目寻找的可能性，但是实在难以想象。

“当时的确想要乱找一气，但是幸亏当时陪着我一起胡闹的人中恰好有李示见。在我们差点打算直接上山搜索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小黑最喜欢吃四季花果了，然后就叫来小黑，带着我们直接来到了这里。那个时候的小黑还能飞进这里，现在就只能停靠着洞外了。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吗？你们呢？你们怎么找到四季花树的，还没有跟我说呢。”

既然苏立棣问起，那兒言谷便讲起他们找到这个山洞的经历，听完兒言谷的讲述，苏立棣的脸色凝重起来：“女子吗？没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留在阵法中的会是……”

“苏先生，那个女子是……”

苏立棣摇摇头，不让兒言谷继续问下去：“不要问了，我会告诉你的。你先随我过来。”

兒言谷随着苏立棣走入洞内的另一条穴道，叠影山内穴道四通八达，兒言谷也不知道苏立棣会带他来到何处。

没有走多远，兒言谷便跟着苏立棣来到另一片空阔的洞穴中，周围四壁光滑，点燃着几盏长明灯，灯火照亮着洞壁，兒言谷凭着灯火看清了洞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壁画，上面刻着的是无数个千姿百态的人形。

而洞穴尽头的平台上放置着一个骨灰盅，兒言谷已经知道这是何人的骨灰盅。

不用苏立棣指示，兒言谷便在骨灰盅前跪了下来，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晚辈兒言谷拜见先祖。”

对于兒言谷的跪拜，苏立棣也没说什么，沉默之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刚才说了，会跟你说你见到女子是何人。接下来我要跟你说明的一切会有所提及的，你好好听准了。”苏立棣郑重地开口。

兒言谷从来没有听到过苏立棣如此肃穆的声音。

“这是我师父的骨灰盅，先师名谓千机流，旧名兒千机，千机流派傀儡术直接用先师名谓命名千机流。我是第二代的千机流传人，苏立棣。先师生于下八家兒家，以一手傀儡术扬名道界，后继承千字辈登上兒家家主之位。

“言谷，兒家八符阵术其实是为了使用傀儡术而创造出来的阵术，而先师发现这一点，在八符之术上专精傀儡之术，步入八通流傀儡术巅峰，成就其继承家主之位。

“但是悲剧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先师深入傀儡术，不满现状，触碰到了八通流傀儡术中的禁忌——活傀。先师不顾人道，制作出道界第一具活傀，最终酿成兒家的一场惨剧。自此先师被逐出家门，兒家从此封印了八通流傀儡术。”

听到此处，兒言谷动容：“活傀是……”

“你们在熔炉洞天遇到的刺骨虎傀是一个邪恶傀儡师宗门使用兽灵刺骨虎尸首炼制的尸傀，不知是由何人封印在亭子的熔炉洞天中，大概是之前拥有熔炉莲心的人吧。

“尸傀本就不为天道所容，而活傀则是直接以活物作傀儡，先师误入邪道时，直接用活生生的人炼制成了他的傀儡。”

苏立棣的话字字都重击在兒言谷心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不稳。

“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子，就是先师用来制作活傀的人，他的亲妹妹。”

兒言谷简直难以置信，用自己的妹妹来炼制活傀，这是何等丧心病狂之事，天底下怎么会有能够用自己亲人炼制傀儡的人。兒言谷无法想象自己的先祖竟是一个如此可怕之人，只觉一阵心寒，觉得兒家不再承认傀儡术的存在也实属正常。

“被逐出家门的先师，在多年的流浪生活中，走出了外道心魔的影响，也明白了自己犯下多么让人厌恶痛绝之事。先师每每想起自己的妹妹，便后悔万分心如刀割。

“他舍弃了八通流傀儡术走到最后所必须的活傀，打算重新开辟傀儡术的道路。最后他隐居叠影山，创立了千机流傀儡术。这之后便是我遇到师父的事了。”

说到此处，苏立棣低头望向兒言谷，脸容可以看出他有些疲惫：“言谷，听到这里你会不会觉得先师的确是一个罪人。”

虽然知道当面说出来不好，可是兒言谷还是微微点头，他无法否认，兒千机这个人做过的事太过于残忍。

“师父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犯过的错误，他最后的几年里一直向我念叨着他做错的种种，听到他叙述过往时自责的语气，我总会替他心痛。可是我们讨不了任何道理，师父他真的做错了，是他亏欠了兒家。

“可是他还是想回兒家去，那个生他育他的兒家，他同时又希望兒家不要完全摒弃傀儡术，八符之术明明是为了傀儡术而创造出来的，却不能用在傀儡术上，简直是暴殄天物。这一直让先师耿耿于怀，他始终认为这是他的过错。

“所以师父他是为了兒家重新使用傀儡术才自创了与八通流截然不同的千机流，不会走向活傀道路的傀儡术，能够在家族中传承下去的傀儡术。师父他的夙愿便是能够让千机流傀儡术能够在兒家重新流传下去，他无数在我耳边念叨过，想要尸骨葬在兒家的墓园中。”

兒言谷望着兒千机的骨灰盅，这就是他没有让苏立棣给他下葬的原因吗？

兒言谷一直想要跟着苏立棣学习千机流傀儡术，却从来没有想过千机流傀儡术的背后竟然背负那么多沉重的过往，他一时间迷惑，不明白自己应该走向何方。

“兒言谷，听到这些之后，你还会想拜入我门下，将这份千机流傀儡术传承下去吗？”

苏立棣的声音让兒言谷从迷失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苏立棣的脸，眼中的迷离渐渐坚定起来：“现在的我还无法承受这份沉重，但是我会努力成长为可以承受它的人。我能够拜你为师吗？苏先生。”

“既然你意愿如此，你这个顽劣的徒弟我便收下了。”

听到苏立棣的话后，兒言谷猛然跪下，重重地将头磕了下去，道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