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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乞儿素来是海量,再加上烈焰众将士也不是矫揉造作之辈,自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番尽兴之后,踉踉跄跄还能动的便只有苏乞儿和铁牛了。
两人背靠背瘫坐在将军府的院落里,醉意朦胧,自然是言行无忌。
「苏兄,我给你讲个故事」。
铁牛将那独眼少年地故事说完,苏乞儿先是为他化身为盾,护卫无妄地壮烈所折服,再是为他被横刀夺爱的无奈而沉默。
苏乞儿既没有问,铁牛也没有说,可二人却都已是心知肚明。
苏乞儿只觉得醉意一扫而空,此刻只是满腔地愤懑。
他不知道他为何而愤懑,只是他想到了幼时。
那好不容易化来地馒头,自己都还没吃上一口。
只因他不小心踩花了别人地新鞋,那人便说自己偷他的馒头。
而后他抢了自己的馒头,当着自己的面,将馒头踩在脚下。
那破碎一地的碎屑和着泥土,像极了自己当时支离破碎的心。
苏乞儿非是没想过偷,只因他父亲临终前有过教导:
「孩子,为父虽然穷困潦倒一生,可却从未偷过抢过,非是我要装什么清高,只是咱们穷人什么都没有,这一点气节,也算是咱们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了」。
苏乞儿听着那话,只觉得好笑极了:
「都穷得了,哪还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呢」?
苏乞儿对此虽是嗤之以鼻,但他还是照做了。
因为那是他父亲的遗言,亦是他对自己为数不多的教导。
所以当那人说自己是小偷时,苏乞儿知道自己不是。
他想大声告诉那群冷漠的人,他不是小偷。
可他始终没开口,因为他知道,真相在他们的利益面前一文不名。
苏乞儿只能担着小偷的骂名,在周围众人鄙视的眼神中,将碎屑一片片捡起,和着泥土吞了下去。
而那独眼少年,此刻面临的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局面。
为了活下去,他似乎只有忍气吞声,并无他法。
苏乞儿看向铁牛,欲言又止,他知道每个人的选择背后必有其道理。
他不再说话,起身告辞而去,他看向铁牛所指的方向,喃喃道:
「如果是你,又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铁牛看着那离去的潇洒背影,不觉已是两行清泪。
而那向东而去的苏乞儿,虽是步履匆匆,可仍不忘吹着口哨,这是专属于他的优雅。
「
小妹妹,好眼光,嫁予哥哥做婆娘。
莫嫌洒家不干事,天为圆来地为方。
」
而这九州之内,亦有无数行人,向着同一个方向出发。
而天风城外,清河大帝站在城墙之上,目送那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离去。
那队伍的前列,雪天晴如众星捧月般,异常耀眼。
一袭红色的礼服越发衬托出雪天晴修长的身姿,那冰蓝色的眼眸中是春风得意,不可一世。
也不能怪雪天晴喜形于色,只因其背后随行的士兵,竟是清一色的黄金甲,浩浩荡荡,足足五万人。
大军人数虽众,却是一丝不苟,军容齐整。
每个士兵脸上,都是坚毅果敢之色。
他们的名声甚少显于外界,世人只知道,清河大帝手上有一支亲兵,传言战力或可直追天风军。
而这一次,清河大帝竟派自己压箱底的亲兵—黄金圣卫军亲自护送雪天晴迎亲。
要知道这可是太子雪沐歌都未
曾有过的待遇,清河大帝对三皇子雪天晴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雪天晴身旁,一左一右,各有两人。
左边那人面如琢玉傅粉,唇若抹朱,眼若流星,彪腹狼腰,腰细膀宽,声雄力猛,坐下千里一条龙,手中五钩神飞亮银枪,好一个无双神威天将军。
而这人便是黄金圣卫军统帅陈三思,只是他少在外抛头露面,自然神秘得紧。
右边那女子发髻高挽,蓝色锦衣素裹,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得十分清晰。
只是她一脸冷冽之色,叫人观之,不由得害怕,自不敢盯着细细打量。
只不过女子却是九州的成名人物,清河大帝的心腹爱将,现任长林军统帅步蓝烟。
再有两员大将随行,这于雪天晴而言,自然是天大的脸面。
而这些明面上的力量,都只是先去迎亲的队伍。
最后那清河大帝亦会亲至药王谷,其背后隐藏的力量只会更加恐怖。
届时更有无数高朋贵客,俱是九州的风云人物。
这般声势浩大的盛会,想要唱一出不寻常的好戏,自然是比登天还难。
放眼整个天下,还没有人可以不给清河大帝面子,那些山巅之人物,见到雪清河的亲笔署名,都只得纷纷起身,齐向药王谷而来。
一时间不光是百家圣贤,江湖大宗。
就是这最普通的平头百姓,听闻这番盛况,也要去凑凑热闹。
随处都能听到人物疯狂议论着,一个是贵不可言、风流个傥,一个大家闺秀,蕙质兰心。
各自的爱慕者自然繁多,皆是许多人的梦里人。
这二人的结合,自然伤心者不知凡几。
那想要亲来瞻仰梦中之神颜的有心人,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再加上之前九试大会这一出波折,那日的穷小子,如今也是风云榜首了,人们谈起,自然是眉飞色舞,津津有味。
而此时明夷城内,一处酒家,独眼少年,独坐一桌。
正听着那高台上的说书先生,说着这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故事。
阿青听着说书先生口中的自己,也不由得一阵好笑。
「那岳天青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子而已,在三皇子面前自然是跳梁小丑,九试大会之上也是三皇子心慈手软,要不怎会有这小子活命的机会,没承想这小子端不是个东西,大帝圣人,各方风流人物皆在,这小子也要行那恩将仇报之举,背后搞偷袭,这才得了个九试大会头名,可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吧,那风大小姐是何等神仙人物,又是井底之蛙可以高攀的?还真以为自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哈哈哈,好在药王前辈可是不糊涂,二人亲至这小子家乡退婚,一下就将这跳梁小丑打回原形,当真是好不痛快!所以说癞蛤蟆就要有癞蛤蟆的觉悟,天鹅肉就不要多想了,最后肉没吃上,脸都被别人打肿了」。
众人听他说来,不少人也疑惑不已,便开口道:
「若这岳天青真如你所说这般,又怎么可能被列入这风云榜首,那三皇子雪天晴可是被人家甩了好几个嘞,莫非那张贴在圣城上的风云榜也会骗人不成」。
此人话语一出,自然也引来众人附和,齐齐叫嚷道:「就是,就是,我看你这说书的也是乱说一通,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都是亲眼目睹似的」。
那说书先生没想到这天风境内也有人唱反调,显然也是被问住了,反倒是胡搅蛮缠道:
「无论如何,将自己的心爱之人拱手相让怕也不是什么英雄所为,要我看来,实难担待这风流榜首之名」。
而一名少女听完则是站起身来,倒像是十分愤怒的样子
,向那人怒斥道:「我说先生,枉你还是说书的,怎的如此尖酸刻薄,半点先生的样子都没有,若按你说的那般,这天风帝国是何等之强大,换作是你,不拱手相让,又能如何?况且你并非岳天青,安知其中之曲折,又怎知人家是拱手相让了,若是还要在此胡言乱语,还请快快滚下来,莫扰了大家清听」。
听到那声音,阿青先是一愣,那映入眼帘的身影让他又是一喜。
而说话的正是那蒙面少女胡宁宁,而九指琴魔自然也坐在一旁,听她说话的口气,显然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又怎会替他打抱不平。
而胡宁宁一行寻人无果,返回天风渡之后,再听宁榕说起这雪天晴风般若大婚一事,更将其中有关阿青的事情娓娓道来。
胡宁宁听宁榕说完不禁一阵失落,她也不知这失落从何而来。
在酒楼内本就心情闷闷不乐,再听到那人如此中伤阿青,当下自然是再也忍不住了,这便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而众人见这妙龄少女倒是心直口快,怼得说书先生哑口无言,不少人竟是跟着鼓起掌来。
胡宁宁冲周遭众人抱拳,方才坐下。
爷爷这才一阵苦笑,明知故问道:
「我说宁宁,人家说的是他,你那么激动干啥」。
胡宁宁脸一红,忙低下头去娇嗔道:「哪有的事,爷爷惯会取笑人的」。
阿青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自然也是为了少点麻烦,谁知道这暗地里又潜伏着怎样的杀机。
他看到胡宁宁为她仗义执言的模样,心中亦生出一股暖流,再看到她娇羞的样子,心中也生出一丝不安。
可他此刻显然是无暇顾及这些,他只是远远瞧着,并未上前相认。
而被胡宁宁怒怼的说书先生,此刻再一个少女面前败下阵来,自然是恼怒不已,一阵无言之后,竟是用了拍了拍手中的响木。
只听见「趴」的一声如雷电轰鸣,众人都是一激灵,便见说书先生看着胡宁宁,恶狠狠道: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年纪轻轻便敢在此大发阙词,你这话说来,倒仿佛你是认识这岳天青似的,莫不是你钟情于别人,故而见不得别人说他么?我哪里说错了,不过就是一个缩头乌龟罢了,若不是拱手相让,但凡有点男儿血性,他也该露露面嘛,若只是为了一己之安,这般的人,还叫人说不得么」?
胡宁宁被戳中心事,一下不由得也乱了神,爷爷这才站了起来,缓缓道:
「我看你也一把岁数了,说话怎么一点轻重都没有,你如此慷慨激昂,怎的只能在此做一个长舌妇,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岳将军少年英雄,以身为盾守无妄,三军阵前斩夏江,尤其是你可污蔑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叫老夫看来,若是叫你提鞋怕是都能被你那一股酸臭味给膈应到,又怎配点评这风云榜首,少年英雄?莫非你一个说书先生,自认为比这名家贤能更有资格,论一论这天下风云人物么」?
宁宁爷爷起身,面色虽是平淡,却是不怒自威。
言语间自有一种令人折服的气质,再加上本来事实也是这般。
那风云榜又不是随随便便的野榜,几经核验,方能放榜,又怎会随意而为。
说书先生见老头抬出名家,当场便露了怯,名家号称辨道正宗,饶是他再不知天高地厚,此刻也不敢妄言了。
说书先生冷哼一声,再不好意思站在台上,只得夹着尾巴,仓皇逃窜。
人群中不无起哄声,大伙儿都拍手称快。
要说这无妄城也在天风境内,最近无妄城的客商也往来频繁,针对这所谓的叛乱之城,天风朝堂上都没什么声音传来,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妄加议论了。
从那往来之人的口中他们没少听阿青的事迹,知道那可是造福一方百姓,兴隆一方生意的大善人呢。
他们大多数只是平头百姓,对生活的苦楚感受自然深刻,再听起阿青的事迹,自然对其敬佩有加。
而那所谓的说书先生,倒像是天风帝国的代言人一般,无非是受了管家的俸禄,自然是不分黑白,为钱而仗义执言了。
他们自然是不敢惹这样的人物,今遭见这老头三言两语,便怼得这说书先生立马下了台,自然觉得解气不已。
胆子小的悄悄竖起了大拇指,胆子大的直接是放声叫好了。
阿青见状也有些诧异,敢情自己还有点好名声不是?
阿青正准备起身离开,却见那说书先生走了进来。
这番去而复返,他此刻是神色倨傲,气焰嚣张,居高临下看着这酒楼的众人,特意恶狠狠挖了老头两眼。
原来这说书先生是搬救兵去了,此刻他一旁站了两个士兵,此刻自然是底气十足。
「军爷,就是这爷孙俩,在这里胡言乱语,更是公然诋毁三皇子殿下,实在可恶,在下看不过去,不过替殿下言语两句,这群人却要轰我下台,实在是霸道至极,霸道至极」。
两位士兵闻之,自然不敢怠慢。
眼下可正是三皇子雪清河娶妻迎亲的关键之期,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他们也担待不起。
有此思虑,两位士卒将刀一横,怒喝道:
「大胆,殿下是何等人物,岂容你二人在此公开诋毁,没想到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嘴上就没个轻重呢」。
阿青也不由得为两位士兵捏了把汗,那可是九指琴魔曲临风。
这乐之一道,虽多是琴瑟和鸣,和谐美好之音。
但那双手拨弄之间,也可是杀机四起,十面埋伏。
曲临风是又好气又好笑,只不过也是难得,许久没有人横刀对着自己了。
更何况对着自己也就罢了,还对着他的宝贝徒弟胡宁宁。
还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传言这曲临风也是个浪荡不羁之辈,行事素来只凭喜好,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否则也不会被称为九指琴魔。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这二人当他们横刀对着胡宁宁的时候,他们便注定是死路一条。
只见曲临风右指凌空轻轻一弹,便只听到一声清鸣声响起。
「铮」
一声响起,便是两个人头落地。
一道琴音所化的利刃已轻松将二人的脑袋切了下来,只是那速度过快,众人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
可等到这说书先生再认真看向面前这两位士卒时,看到的却是两颗不明所以的脑袋,就这么滚了下来。
「啊」说书先生,本能地惊呼道。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情况,而那跌落下来的脑袋就这么滚在说书先生脚边。
「啊」他再次惊慌一声,只以为是见到了鬼一般,掉头便跑,可一不下心摔在那门槛上,当真是祸不单行。
「妈呀,有鬼,有鬼」。
随着说书先生的不断嚎叫,众人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事诡异无比,根本没人能看清是谁动的手。
可正是此,众人也不免心慌起来,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抛弃或是被暗杀的对象。
说书先生也顾不上许多,只得挣扎着爬了起来,慌不择路扬长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见鬼了,见鬼了」。
躲在一旁的阿青倒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音波的攻势竟是如
此凌厉。
周围的其他客人都不由得看向了老头,众人虽然都没看清,但是貌似只有他最淡定。
可曲临风也不理会众人的惊讶,只是将那尸体,一个一脚,踢出屋外。
结了账之后,便带着胡宁宁离开。
胡宁宁显然也是懵的,她虽知师父在乐道一途造诣极高,但他也不知这美妙的乐声在顷刻间也可夺人性命。
因而她不知道曲临风为何会去管那两具尸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么?
「莫非,这两人真是师父杀的」?
胡宁宁只觉得有些害怕,这样的师父,于她而言有些陌生,她怯怯道:
「师父,莫非刚才那两人真是你杀的么」?
曲临风竟也没有否认,反倒是一脸严肃道:「敢横刀对着我徒弟,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胡宁宁见师父亲口承认,明显愣住了。
她第一次知道,师父竟还有这般高强的杀人本领。
可听着曲临风的话,她也不由得一暖。
她又何须在意他人的生命,谁让他们一来便拔刀。
若是我有这般本事,也容不得他们如此放肆。
胡宁宁只是紧了紧师父的手,有些担心道:
「师父,我们还是快些走吧,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曲临风自然是浑然不惧,只是他想到他也是快油尽灯枯的年纪了,日后自己倒是撒手人寰而去,便要留下她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切了。
曲临风闻之只得点了点头,而后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冲胡宁宁道:
「宁宁,师父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本见你琴艺大进,师父已无遗憾,但师父唯独放心不下你,虽是已为你做了盘算,可难免也有不周之处,今天师父问你,这声音中也有萧杀之气,弹指间便是灰飞烟灭,杀人于无形,你可想学」?
胡宁宁听曲临风如此说,只是无限伤感,根本无暇顾及曲临风所说的萧杀之音,反是哽咽啜泣道:
「爷爷,你不会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宁宁只有爷爷,爷爷也只有宁宁,你不要丢下宁宁,你不要丢下宁宁」。
曲临风见他这般也难过不已,一想到她以后孤苦无依便觉得伤感不已。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小子,从琴萧和鸣来看,那小子简直同灵灵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只可惜那小子本身也棘手不已,是那天风叛城无妄城的无冕之王,更是同雪天晴抢女人的家伙。
曲临风想罢也只能摇了摇头,这样怕是很难安宁。
而自己给她取名为宁宁,便是希望她这辈子能够平安宁静,醉心于琴便可。
可这世间之事,往往事与愿违。
天地不宁,人居于其中,想要独善其身又谈何容易。
胡宁宁在曲临风的一顿劝说之下,只得点了点头。
可她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她并非害怕没了保护,而独自去面对这个世界。
她只是害怕没了爷爷,她在这世上便再找不到家,也再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胡宁宁哭得越发大声,可曲临风只任由她哭着。
胡宁宁哭完,曲临风再小心翼翼替她擦干眼泪。
他知道,此刻还有自己陪她一起难过。
日后他的宁宁,便只有一个人难过了。
天风渡口,洛不凡,桂姨,兰凝、宁榕站在不二阁前,向远处不停张望着。
他们像是在等着某个人,直到一乘轿撵现出身形。
刚现身,便已到了众人面前。
那轿撵之下,一头
身形壮硕的红牛,那四散的毛发看上去倒像是肆意燃烧的火焰,其上飞腾着一股凌人的气势。
如此恐怖的速度,这红牛自然也不简单。
这便是同灵风驹并称天风二宝的赤火牛。
他的产量较灵风驹更为稀少,因而也更加罕见。
一名少年,由一左一右两个倩丽丫鬟搀扶着走了下来。
左边者,一袭红衣,人亦如盛开的红花,唤曰流朱。
右边者,一袭碧绿,人亦如出水的芙蓉,唤曰浣碧。
少年连打好几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这才缓缓睁开眼。
洛不凡一行人见状纷纷行礼:「见过少掌柜」。
右乾闻之这才清醒过来,十分调皮地逐一还礼:
「咿,洛叔,你素来不修边幅,怎的今日一见,反倒是精雕细琢,这番精致,怕是可以与几位姐姐相较了,你且说来,莫不是这万年不化的雪山之上也开起了桃花不成」?
右乾的一番调侃,倒惹得洛不凡和兰凝都不由得脸红起来,洛不凡则是笑呵呵道:
「好你个小子,还开起我的玩笑了,莫非是想洛叔叔陪你练练」。
右乾吓得连忙摆手,他素日对这修行一事不敢兴趣,这洛不凡不过是要借机报复罢了,右乾自然是不会上当的。
「桂姐,兰姐,数月不见二位,靓丽容颜更胜往昔,简直不敢直视,唯恐夺人目精」。
二人倒像是习惯了右乾这般似的,自是各自白了他一眼,那内心嘛,自然都是乐开了花。
「呵,女人嘛,惯是喜欢听些好听的话,至于这真假嘛,反倒是不重要了」。
右乾这才看向宁榕,走上前去,同宁榕并排而立,自然是要比比身高,一较高低了。
右乾见自己略微多比宁榕高了一丢丢,自然是喜不自胜,笑言道:
「榕姐儿,看来这阳盛阴衰之势不可当也,今日我小胜,怕是日后你再无出头之日了」。
宁榕则是二话不说,便朝右乾的胳膊拧去。
二人自小一块长大,自然是默契无比。
而后只听到阵阵呜咽,倒像是杀猪一般。
流朱浣碧自在一边,笑得是合不拢嘴,暗地里一直给宁榕竖大拇指,总算是有人治一治这无法无天的小财神了。
一行人其乐融融自也是往药王谷赶去,而时不时总有愁绪攀上宁榕的眉梢。
宁榕既期待又害怕,期待他站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岳天青不是懦夫。
也害怕他出现,因为一出现便意味着死路一条。
想到此,宁榕不禁有些难过了起来。
他们都是盛装出席,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于他而言,又是何等的孤独啊。
宁榕只得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能做的,似乎只有闭上眼。
不亲眼看着他去死,便是对他最大的敬意了。
西牛贺州,落霞剑仙洛洁瑛和慕容紫英一人一剑,御剑自落霞山而出。
这前行不过一会儿便看到一队人马,二人并未理会,只装作没看到一般,打算扬长而去。
可那一行人却是抱拳向洛洁瑛行礼:「宁远见过落霞剑仙」。
洛洁瑛见是如此,也不能装作没看见,只得向下而去。
到了近前,慕容紫英只觉得尴尬不已。
不为别的,那前列四人中,有一人正是那日被慕容紫英一剑太白劈飞的吕方。
为首之人自然便是崇明国四域共主宁远,其身后跟着的便是鬼王域主流风霜以及雷震将军林动。
宁远开口自然是客气无比,邀请洛洁瑛师徒二人同行。
洛洁瑛以独来独往惯了为由,谢绝了宁远。
而宁远这才若有所思看向慕容紫英,莫容紫英也只得抱拳行礼:
「紫英见过宁主」。
宁远点了点头,竟主动说道:「那日吕方被贤侄一剑劈飞,便知道贤侄非同一般,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慕容紫英只得硬着头皮主动向吕方见礼:
「宁主谬赞了,赖吕将军手下留情,不同我一般见识罢了」。
众人里只有林动是情真意切,而非寒暄试探。
「慕容公子救命大恩,林动没齿不忘」。
慕容紫英连连摆手,笑道:
「林将军委实客气了,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这一语出,除了落霞山的师徒二人,剩下的四人都尴尬不已。
懂的嘛自然便懂,而四人也是看破不说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那明明之前还以命相博的林动和吕方,此刻从言语间看上去,则像是亲兄弟一般。
林动也不由得不嫌弃自己恶心,但是他知道,想要活下去,便只能这样。
而流风霜,仍是一脸看不出深浅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那日留下的祸根,就这么埋在流风霜心里,再听起林动说起那第七鬼神阵鬼的现身,而他对那个小子也青眼相加,流风霜眼小不禁有些后悔了起来。
他们鬼王域怎么说也和鬼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此说来,他们也不光是崇明的鬼王域,更是有着独立信仰的鬼王域。
他们不光是别人的一部分,他们也是他们自己。
流风霜摇摇头,不敢细想。
她知道她的思虑稍有差池,那宁远便会第一时间察觉,二人虽看上去还同往昔一般,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已经形成。
若要究其根本,宁远迷信外部的力量,他将宝压在了雪天晴的身上,作为雪天晴最坚定的盟友,宁远才会不惜一切要诛杀阿青。
被落霞山拦下,宁远嘴上虽是客客气气,可心中早已是杀意滔天。
这崇明境内,竟有比他还高的山。
洛霞山的存在本身便是一根刺,不光扎根于鬼王域,更是扎在了宁远的心上。
这位一代雄主,一旦下定决心,便会孤注一掷。
他当年一统崇明是这般,如今他想一统西牛贺洲也是这般。
流风霜自然也猜不透宁远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知道,宁远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
从一个女人的直觉而言,她宁愿与洛洁瑛为敌,也不愿与宁远为敌。
可有些事情,自然不能靠自觉行事,各有各的相信和坚持罢了。
同阿青交手之后,流风霜对那小子的敬意再多三分。
虽是败于他的手下,仍然掩盖不了流风霜对阿青的欣赏。
相对于宁远押宝雪天晴,流风霜觉得,阿青是一个比雪天晴危险千百倍的人物。
他觉得十个雪天晴也玩不过阿青,只不过不同的是,雪天晴的背后是雪清河,九州公认第一帝,自是人间最风流。
而那东胜神州的渡口处,也迎来了十分罕见的画面。
有谁能想到,世代仇敌的弘文和圣武,再一次地相遇竟会如此地和谐。
竟有一天会同乘一船,同食一桌。
天风帝国派来的鱼龙舟,直向东胜神洲,专程来接弘文、圣武之主。
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雪清河有这般胆色,敢叫弘文圣武的君主同乘一船。
那天风前来迎接之人,分量自然不轻,正是天风太子雪牧歌。
圣武之主曹子桓,江东之主孙幼虎,天风太子雪牧歌三人于一桌坐下。
如此梦幻的场面,当真是千年难遇。
雪牧歌先见礼之后,孙幼虎和曹子桓两人都不约而同要起身行礼,最后二人相视一笑,也只得作罢。
曹子桓看着面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江东之虎,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就连他的父亲,圣武大帝曹阿瞒都直言:「生子当如孙仲谋」。
孙仲谋便是孙幼虎之名,只是江东孙氏一门三杰,被冠以三虎之名,时人多以幼虎称孙仲谋,以壮虎称其兄,昔日的江东小霸王孙伯符,以老虎称其父,孙氏天下的开创者孙文台。
可彼时的幼虎已然长大,再不是那个依托在父兄和陆不言庇护下的幼虎了。
江东三虎的身边都少不了那个传奇的身影,被冠以江东守护者之名的睡美人陆不言。
陆不言持神剑太白,一人守护江东三代君主。
最后更是以身殉国,以一己之力覆灭圣武三十万虎贲,彻底粉碎圣武大帝阿瞒称霸东胜神洲的野心。
可没承想,三人卸下各自的身份之后,反倒是相谈甚欢,他们其实不过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而已。
虽是对手,可二人对对方都是不吝赞美之词,曹子桓更是直言十分仰慕陆不言,只盼有机会的话,亲在江东梅下,倒一碗美酒,盛几朵落梅,敬逝去的绝代风华。
孙幼虎也直言长江两岸诸多豪杰,一时英雄人物,葬身其中者繁多。
二人一拍即合,相约长江共祭,祭两岸的英魂,祭不朽的传说。
另外一边,一艘巨大的鱼龙舟同样在这中州渡口停靠,天风派来的迎接之人。
正是天风朝堂上的黑衣宰相,神霄山上,一行人齐下上去,正是神霄老祖秦神霄领头。
那神霄七子自然少了一人,那便是被阿青一剑斩杀的李星云。
一行人中一道靓丽的身影格外突出,因为一行中只有她一个女子,白衣胜雪,美人如玉。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女子竟同秦神霄并排而立,更在众多亲传弟子之前。
这女子也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鱼龙舟上同阿青相识的秦含玉。
秦含玉看上去春风满面,言语之间,深情款款。
「含玉,三皇子他们碧玉成双,咱们也不能落后,此间事了,我们便择日成婚,在神霄山上,风风光光迎你过门」。
秦含玉闻之脸上红霞泛起,温柔道:
「什么姻礼不姻礼的本不重要,今生能嫁给老祖这般的绝顶人物是含玉以往想都不敢想的,老祖您纵横四海,我那日若知你便是神霄老祖,又怎会有半分抗拒,您本事傲立人间山巅的人物,含玉不过是一微薄之身,蒙老祖抬爱,已是万分荣幸,委实不敢奢望太多,只是无礼不成婚,草草办过便是,届时含玉便真正是老祖的人了」。
秦神霄听秦含玉一席话道来,端是受用不已,一脸享受的模样,那得意自然也掩盖不住。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既然嫁给老夫,那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定会风风光光迎你过门,你且放宽心好好等着便是」。
语罢秦神霄看着面前那张绝美的脸蛋,饶是他这般超凡入圣的人物,此刻也不由得心动不已。
看来这世人也没说错,这男人嘛,果然很专一,喜欢的永远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秦神霄伸出手去摸了摸秦含玉那吹弹可破的脸庞,秦含玉也并未闪开,反倒是一脸娇羞,更惹人怜爱了。
秦神霄见她这般模样,也是气血翻涌,内
心恶狠狠道:「哼,那便就遂了你的愿,我看这洞房花烛之后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为了那天元神玉,老夫且再忍忍,到了那个时候嘛,自然有你好看的」。
秦神霄一想到马上便可以拥有天元神玉他就兴奋不已,更是不禁暗自嘲讽道:
「你姜氏一族还真是可笑,到头来还不是白白为老夫作嫁衣,不光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让老夫好好品尝,更是将天元神玉双手奉上,实在是妙不可言,快哉,快哉」。
神霄派一行人看着秦含玉的做派,饶是他们也是卑鄙下流之人,看了也只觉得恶心。
秦含玉那一脸享受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般美人儿,那个看了不心动,可是他们也只能想想,就算十分不屑,表面上仍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师娘地叫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若是惹恼了秦神霄,自然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而秦含玉何尝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可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要秦神霄死,为之付出一切她都愿意。
此刻竟是虚与委蛇,这般伪装于她而言虽是恶心,但自然难不倒他。
只是她必须克制本能的厌恶,还要装作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若不是这般,这秦神霄又怎会轻信于她。
秦含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面如冠玉的独眼少年,她幻想着是他在抚摸着她,这样她似乎就没那么难受了。
每到无人的时候,秦含玉才能痛哭,她为她这样的想法感到可耻,但她转念又回过头来安慰自己。
自己本就没多少时日,那就权当她为数不多的放纵吧。
秦含玉出神,看着远方喃喃:「那个像光一样的少年,也会厌恶我这样的阴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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