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新的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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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的风阵阵，与枯树相互摩挲，发出荒原独有的空旷风声。

深褐色的干裂大地被昏暗的天空倾盖，飘荡红丝散发着幽光点点，点亮荒原的孤独感。

一望无际，找不到标志性的参考物。

没有星星、月亮、太阳，也没有植物的生长轨迹。

莎莉叶仔细检查两人打斗中遗留下来的痕迹，判断那位女性魔族来的方向。

如果她是从王都追来的话，应该就是顺延的痕迹。

如果不是，只能反方向绕回去碰运气了。

莎莉叶发现自己越来越擅长操纵这个奇怪的姿态带来的力量。像魔法一样，却又比她学过的魔法更自然，让枯树枝飞过来，就跟自己亲自摘下一样容易。

枯树枝尖端缠着聚合的能量，插在地上。

每走一段距离，手动检查方向，再刻上一根树枝，这是莎莉叶能想出保证自己不走歪的笨方法。

灰扑扑的天空有些压抑，莎莉叶不知道自己行走了多久。

像是世界只有自己一样。

孤独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要克服的难关，她并不害怕孤独，但看不见其他人的悲欢离合时，总觉得会缺少些什么。

西里尔说她不存在于这里？那和她一同被放逐的兰斯洛特会在哪儿呢？还是跟那个人一向的习惯一样，此时此刻就在某个角落打量她？

莎莉叶越想越烦躁，从入学的第一天起，看见那个站在角落里的少年，本能的不喜便让她刻意减少与他打交道。

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关系不咸不淡，偶尔一起出任务，都是各做各的。

这么一想……莎莉叶突然愣住，兰斯洛特好像也在避免和自己打交道。

回忆的点滴细节逐渐涌出，那个人温声拒绝导师的分组提议，实战演练课对上自己便主动认输，她会出现的地方，几乎不会有兰斯洛特的踪影。

慢慢地，画面定格在入学的第一天。

试炼的最后一环，她站在一边的阴影里，抱着手打量众人，一回头，才发现身后的另一个人。他跟阴影融为一体，甚至第一眼很难让人察觉这里有个人的存在。

黑色的眼睛刚好瞟到莎莉叶。

只是一眼，全身汗毛竖起，莎莉叶下意识避开对视，短促地吸了几口气，重新恢复常态。

那个少年跟她一样，习惯站在角落里观察其他人。

莎莉叶平复了瞬间的心悸，重新回到人群中。

直觉的不喜欢。

现在想，估计兰斯洛特也是同样的想法。等莎莉叶再一次注意到他时，他已经远远地站在了另一个角落。

毫无变化的环境让莎莉叶失去时间的概念，重复、机械地行走并做着同一个记号。

远处模模糊糊的亮光一闪一闪，勾回了莎莉叶飞远了的思绪。在原地做了记号后，莎莉叶向亮光飘去。

离得近些，才看清是个倒在干枯大地上的孩子。

骨瘦如柴身体被一袭破烂的黑袍包住，大半脸埋在了帽子的阴影中，齐肩的短发像是被刀随意裁掉的一般，没有丝毫美感。他侧躺着，两只手护在胸前，紧紧地抓住一枚吊坠护符，而那亮光正是从护符里闪耀出来的。亮光十分微弱，像这个孩子一般奄奄一息。

不知为什么，莎莉叶似乎感觉到亮光像富有生命一样，她刚靠近，便感受到了亮光带来的求救信号。

又是个魔族的孩子。

莎莉叶叹了口气，还是伸出手握住那片亮光。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她眼前一黑，自己灰雾状的身体仿佛受到了牵引，被拽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环境不再是荒漠的苍凉和死寂。

这是一条没有多少光线的漆黑小巷，破旧的石砖、黑色干涸的痕迹共同组成周围的环境，莎莉叶似乎能闻见腐臭的味道。

“咣——”似乎什么东西在晃。

莎莉叶回头，看见了之前那个孩子，矮小的个子费力地扒住垃圾桶的边缘。

垃圾桶缓慢地转了几圈，最终弧度剧烈倾斜，“当！”孩子跟垃圾桶一起砸在地上。垃圾桶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全都是些莎莉叶不认识的物品。她飘过去，看向捂着头闷哼了一声的孩子。

他似乎是晕了一下，缓过神后爬了起来，目光穿过莎莉叶看向另一边掉落的物品，他连忙爬了几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查看掉出来的色泽暗淡的物品。

不对，是“她”。

莎莉叶看见了孩子的全脸，她的眉眼偏中性化，但仍然可以看出是个清秀的女孩。

莎莉叶站在旁边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爱莫能助。

刚走开几步，莎莉叶却被什么东西拽了回来，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法离开这个女孩的范围。莎莉叶顺着痕迹感知到了女孩戴在脖子上的吊坠护符，虽然表面黯淡，它却与之前的微弱完全不同，护符却像流淌着生命力一样，不仅包裹着女孩，另外一丝力量则牵引着自己。

莎莉叶想要切断联系，却无从下手。

又一次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的莎莉叶有些头大。

在几次尝试后，莎莉叶决定换一种方法。想起之前黑猫的对话，她尝试着向这个魔族女孩的精神发起对话。

【能看见吗？】

顺着护符的牵引的那点联系，当脑海突然出现文字时，女孩动作顿了顿，四处张望后，警戒地弓着腰，抱起一堆垃圾飞奔。

莎莉叶被迫跟着她飞奔。

【冷静一点】

在气喘吁吁地换了另一处阴暗角落后，女孩刚把手里的宝贝放下，又看见了脑海里的文字，这次的她已经戒备到了极点，一手紧紧地握住护符，另一只手抵挡在身前。

【看来你能看见，首先，我没有恶意】

莎莉叶的安抚并没有让女孩的紧张消失，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绷紧到了极点。

合作的基础是坦诚相待，莎莉叶有条不紊地叙述了事情经过。

沉默了许久，女孩终于开口了，她的嗓音有些低沉，没有放下对莎莉叶的警惕，“你是谁？”

【路人，跟你们所有人都没关系】

听完莎莉叶的回话后，女孩低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微弱的红光映照在她脸上，莎莉叶看见她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些流光。

“这里就是卡普利斯城，你说的地方我现在去不了，我很弱。”

【那我也只能跟着你，如果你要做什么的话，我只好全程看着】

女孩看见莎莉叶的话，僵住片刻，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眉毛挤在一团，“我才没有要做什么，走开，你走开！”

还是个小孩子，不管外表看起来多么镇定，随便试探一下还是露馅了。

魔族的等级森严，每个城市都要证明相应的身份等级才能进入，卡普利斯城是仅次于魔王都市的城市，这位魔族女孩的打扮并不属于卡普利斯城的市民等级。

【你是西部魔族】

莎莉叶觉得她的口音跟男孩的很像，便继续试探。

看见脑海里这句话时，魔族女孩面色惨白，下意识地抓紧胸前的吊坠，“不是！”

莎莉叶没有继续说话，她该说的都说完了。

半天没有回话，魔族女孩咬着唇，最后结巴道，“你，你不会吃了我，对吧？”

她目光闪烁，充满不安和恐惧。

【我不是魔族】

莎莉叶的话让女孩瞪大眼睛，她失声道，“你穿过了门？”

接着，女孩似乎是舒出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冷静，“我明白了。”

“温妮。”

【莎莉叶】

莎莉叶又一次报出自己的名字，她打量着温妮，这个瘦小的短发魔族女孩。魔族不仅没有姓氏，低等魔族甚至连名字都不会有。

“什么人！”

外面的声音突然变得杂乱，似乎是追逐的脚步声。

温妮嘴唇微动，手中的护符迸发出光芒，顷刻间，莎莉叶被拽着一起消散在小巷中。

这次头晕眼花地睁开眼，是破旧石桥的下水道口。

温妮小心地把护符放进衣领中，跪坐在地上闭着眼喘气，纵然试图绷紧着脸保持冷静，莎莉叶仍听出了她的懊恼。

“没浪费那么多时间就好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材料……”

【你在做什么？】

“我要去东方魔族的魔都，需要材料打开传送阵。之前你遇到我时，我试图强行跨越荒原，但荒原上的红太少了，所以差点死在那儿。”温妮从手环掏出了一堆材料，小心地清点完后又放了回去。

“你要去的地方在地下，卡普利斯城的外城在地上，基本没什么人，身份查得也很松。但地下城的管制很严格，我混不进去的，只能找找有没有让你离开它的办法。”温妮指了指胸前的护符，她看不见莎莉叶在哪儿，也无从估计莎莉叶的表情和语气，不免有些忐忑。

魔族还有这么纯真的小姑娘？

莎莉叶开始纠正自己从小恶魔那儿继承的对魔族的刻板印象，温妮看起来就像一个人类普通的小女孩。

【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妮摇了摇头，“这个护符……哥哥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使用方法，我都是自己摸索的。”

说着，温妮定了定心神，“没关系，我能找到方法的，我是它的主人。”

“温妮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