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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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妮躲在桥洞下，等待杂乱的声音消失。

本来视线就昏暗，桥洞下更是陷入一片漆黑，回荡着卫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温妮缩在黑袍中，紧紧地贴在凹陷处，仔细辨别身边的变化，一刻也不敢大意。

莎莉叶站在桥上眺望。

她们在的位置十分偏僻，卡普利斯城果如温妮所说，地面十分荒凉。以人类的都市标准来衡量，只算得上小型城市而已。

卡普利斯城的入口由三座桥组成，她们正在边上狭小的桥洞里。

最中间的石桥平坦而宽敞，能容下四辆马车并驾，经久未修的桥顶在竖着的粗圆木支撑下勉强保持挺立。每隔一段距离而悬挂的夜光石勉强映清附近稀稀拉拉的人影，伴着空中细微的红丝游荡。

城外，远处的铁蹄声逐渐逼近。

两人高的魔兽走在最前方，庞大的身躯却并不觉得笨重，每次脚掌落地时仿佛都能带起一阵风。魔兽的长相莎莉叶并不认识，但尖锐的獠牙跟身体的线条让莎莉叶明白这是危险生物。

这样的生物只是坐骑跟拉车的牲畜。

魔兽拉着一辆石板车，牵引的绳上布满黑色的文字和干涸的血迹，交错、拼接，牢牢地将一块比石板车还要大、类似黑水晶的物体固定在石板车上。

十来个面具人押送着这辆车。

这是什么？

莎莉叶看向黑水晶的瞬间，感受到一种令人十分不适的毛骨悚然。

像是被什么人的视线盯住了一样，阴鸷而偏执。

心砰砰直跳，莎莉叶捂住胸口，心悸持续到那群人走过桥，进入卡普利斯的地面城。

一阵兵荒马乱后，杂乱的脚步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更整齐。

温妮默不作声地窥探着即将搜索过来的卫兵，握着护符的手指甲仿佛要嵌进自己的肉里。

【你会什么？】

脑海里突然又出现文字时，温妮愣怔片刻，稍稍放松了些，答道，“除了攻击的魔法，大部分我都会。”

“如果只是藏匿还好，但是我要进城，传送魔法的波动比较大，我无法判断这个距离会不会被感知。”温妮抿紧唇，“我也不想透支使用神女泪。”

她手心的吊坠正是水滴的泪状，湛蓝的光泽在黑暗中透出点点幽光。

感知？

莎莉叶看向自己的双手，她无法被其他人感知。

【我试试帮你隔绝】

温妮看见这句话时神色不定，并没有立马回话。

“你有多少把握？”卫兵越来越远，终于，温妮小声道。

【不知道，但如果你被抓住了，我也会头痛，所以我会尽力】

莎莉叶不能代替温妮选择，她看着女孩在焦灼中无意识地摩挲着神女泪，耐心等待。

“请掩护我。”

士兵走到桥对面的瞬间，温妮做出了决定，她松开了吊坠，双手合十。

莎莉叶靠着突如其来的猜想和冥冥之中的那点灵光，让操控着树枝的那个力量扩散，将自己化为了一团包裹着女孩的黑雾。

传送的魔法似乎成功施展了，伴着晕厥，两人落在一处僻静的建筑屋后。

跟着莎莉叶初见她时一样，温妮刚落地，便警戒地仔细巡视四周。

片刻后，温妮不确定地看向四周，“你还在吗？”

【我在】

看见莎莉叶简单的回应，温妮呼出一口气。

能看见温妮这样的变化，莎莉叶感到高兴，这说明温妮最起码开始尝试信任她了。

“我有个主意。”温妮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光炽热，之前的困扰一扫而空，“你能帮到我，我们就可以双赢。”

【说说看】

“卡普利斯城是以赌出名的，地面上那栋最大的建筑会一直延申到地下城，那里是除了卫兵把守的关卡以外，唯一一个直通地下城的地方。”

【想从那儿去，应该很难吧？】

温妮点了点头，“那里是赌运恶魔的地盘，赌运恶魔是连城主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挑衅过他的人全都消失了。”

“赌运恶魔设置了许多关卡，能通过的人就能得到他的庇护。”

“嗯……为了防止作弊，赌城里是封闭魔法感知的，但是你可以不受限。”

【你的身份不要紧？】

“赌城是不会查身份的，只需要一点……筹码。”

面前的建筑占地十分宽广，这是莎莉叶见到的除了魔王城堡以外，装饰性最强的建筑物。黑红色的砖瓦间隔着蓝色条纹，建筑以突兀的尖顶为标志，小尖塔散开。门前从最外面的整石雕像起，排列着十来根圆柱，圆柱上难得一见的雕刻着简单花纹。方形大门流淌着金褐色暗纹，回环往复，最终聚在中心点。

就是这装饰，也比不过人类精妙建筑的十分之一。然而，莎莉叶一路上的见闻，让她明白这对于魔族来说已经足够奢侈。

温妮挺直了背，拉了拉帽檐，走到了引路人前。

引路人并没对来者是个孩子而感到任何惊奇，他托着一块悬浮的骰子，她将手搭了过去，流光一闪，一张银黑色的面具将整张小脸遮住。

途中跟着温妮畏畏缩缩地潜行，莎莉叶没想到她的目的地人会这么多，周围的人跟温妮一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她混入了进入的人群，矮小的个子却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力。

人群是分批进的，轮到温妮时，大门再一次缓缓打开。

沉重的门摩擦着地面，动作缓慢，像再一次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

人群蜂拥而入，温妮差点没站稳，终于赶在最后挤进去了。

门后一片黑暗，天花板偶尔闪烁的几个荧光点让人在夜视中看清，是一条长长的黑暗长廊。

莎莉叶四处张望，觉得奇怪。

她印象里的赌场无一不是金碧辉煌、纸醉金迷，骰子声和喝彩声遍地，只是站在角落都会让她觉得头疼。

还在一脸懵该怎么帮温妮时，门突然关上，“当——”，厚重的钟声敲响，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在长廊回荡。

莎莉叶觉得有点阴森恐怖，这真的是赌场？

“三十秒钟，选择一扇门。”

突然出现的嘶哑声音就像在耳边响起一样，给莎莉叶吓得心脏猛地收缩。

不，别慌，这里还有个小朋友。

莎莉叶快速冷静下来，查看分散在走廊边的两扇门。

一红一蓝，与墙紧密契合的厚重金属门没有留下一点缝隙。

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这就是他们的赌。

赌博是运气，一无所知时，所有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但赌场可不是运气。不管是莎莉叶认知中人类的赌场，还是魔族的这个赌场，看起来都不是运气能解决的。

对于封闭了感知的其他魔族来说，也许有他们自己的方法。但对于莎莉叶来说，这道开胃小菜太简单不过。

很轻松就飘了过去，刚一回头莎莉叶冷不丁倒吸一口气，默默后退。

比三个她还要大的狗头正对着她，獠牙上还沾着鲜血，似乎还在咀嚼些什么东西，咀嚼的动作带着口水像小瀑布一样流下，在地上积成一滩。

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狗头只是一瞥，便换了个方向，专心地咀嚼着自己的食物。

莎莉叶这才看清它的长相。

像一座小山一样的身躯被铁索束缚，油亮的长毛覆盖着坚硬的皮肉，这怪物竟有三个头，每个头都跟刚才看见的狗头差不多大，“呼哧——”的每次喘气都会带来剧烈的风，让嘴旁的长毛跟着上下抖动。

莎莉叶稍微联想了下它在吃什么，就忍不住想吐，她飞快地转身离开。

另一扇门后是正常的房间，莎莉叶快速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便与温妮联系。

【蓝门】

终于等到脑海里那个声音响起，温妮跑向蓝色大门。

三十秒时间结束，熟悉的钟声再次敲响。

沉重而又缓慢，两扇门逐渐露出后面的真相。

在红门后的怪物现身时，红门前的人被弹了进去，喧闹的那一瞬间被永远地封闭在了红门后。

温妮愣怔片刻，接着低下头，跟随漠不关心的众人走进蓝门。

【你为什么会愿意为我冒这个险？】

莎莉叶不太明白温妮的做法。

就算温妮不希望莎莉叶跟在她身边，也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止是因为你，赌城也有我需要的东西。”

“如果只是靠躲躲藏藏寻找废品中那一丁点可用的材料，我不知道还要卡多久，也不知道我到魔都时，哥哥怎么样了。”

温妮认真道，“我已经赌过一次了，我赢了，奖励是活下来。”

“筹码失去便是万劫不复，可相对的，只要我赢了，我便能解决一切麻烦。”

“为什么不敢赌呢？更何况，你增加了我的把握。”

温妮一口一个哥哥，让莎莉叶有些怔。

她突然想起了亚瑟。

她是被光明教廷秘密处决的，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凭空消失。

如果从父亲那里得不到消息，亚瑟会跟温妮一样，为了寻找她而冲动过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