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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墨兰的婚事,盛紘同不同意的,并不是事情的关键。
毕竟,那日瞧见墨兰和梁晗于曲径通幽处私会的,虽然不多,但也有四五位夫人。盛紘若是不同意她嫁给梁晗,等着墨兰的便只要两条路。要么,便是一根绳子勒死;要么,便是送到家祠去,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或是等过些年,风声过去了,再给墨兰相看个离汴京远些,没人知晓这事儿的人家。总归,都不是什么好结果,还不抵嫁给梁晗呢。
盛紘虽然偏心眼,还把盛家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好歹,在子女婚嫁上,他并不以孩子们的婚事攀附权贵,而是尽己所能给孩子们挑选人品好的婚配对象。可见,他还是希望每个孩子都能过得好的。
墨兰又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可以说,在华兰出嫁之后、阳哥儿月姐儿出生之前的那段时间,墨兰就是家里他最疼的孩子。能给墨兰选一条好走的路,他自然不希望自己如花般年纪的女儿,得了个不好的结局的。
可为什么,前世墨兰和梁晗私通被他抓了个正着,他都没说要一根绳子吊死墨兰,她的如儿不过是同那文炎敬道个别,怎的就让他气得要让如儿去死呢?她的如儿在他眼中,就那般……
正想着,盛紘却主动开口提起了如兰,“夫人啊,处理好了梁家的事儿,还要劳烦你对如儿和明儿多加管教。尤其是如兰,已然和齐国公府定了亲,若是……”
盛紘这时候提起如兰,无疑是点燃了火药桶,王若弗终于将放在心底数十年的怨怼说出了口“若是什么?若是今日这事儿换成是如儿,你还真要一根绳子吊死她不成?”
盛紘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再加上墨兰的事儿还指着她去走动,自然也不敢触她的霉头。可他也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位夫人方才还好好儿地同他说着墨兰的事儿,怎么突然就变了脸。只得凭着直觉,小心翼翼地给她顺毛“这怎么可能?家里哪个孩子都是我亲生的孩子,我自然是都心疼的。当时长枫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害得我被扣在宫里两日,我不也说要打死他这个小兔崽子?可实际上我也就是一时恼怒,说说嘴罢了。骨肉相连的孩子,便算是犯了再大的错,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有想办法为孩子描补的份儿,哪能儿真就要了孩子的性命呢?”
所以,他前世说要一根绳子吊死如兰,也只是说说嘴吗?
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王若弗又问道“元宵灯会上,荣家姑娘那事儿,我想问主君一句,若是你的女儿被贼人掳走,第二日才找了回来,你会怎么做?让女儿去死吗?”
盛紘拧着眉头思索了半天,才答道“事情发生的当时,我肯定会羞愤不已,也会想着,一根绳子吊死她了事。可是真的要下手的话,我大抵是不忍心的。毕竟是我的亲骨肉,哪能儿真就看着孩子去死呢?只不过,出了这等事,不论是为着家里的名声,还是长柏的前途,对外都得说是病逝。之后等风声过去了,再远远地送到庄子上,过几年再换个身份,找个贫寒人家嫁了,也算是全了父女情分了。”
听他这么说,王若弗心中那口气儿似乎平了几分,面上神色稍缓,瞥了盛紘一眼,嗔怪道“那你为什么着重提了如儿?是觉得我教养出的女儿,便不抵老太太教养出的华兰、明兰吗?”
盛紘此时,也大抵琢磨出点儿门道,有些明白她为何突然变脸了,竟主动凑上来搂住她,哄道“怎么会呢?如儿天真烂漫,最是讨长辈喜欢的性子了。我虽平日里总因为一些小错处叱骂她,却也是因着这孩子性子仿了你,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什么都不往心里去。虽然这样活得会更轻松,可有些事情啊,还是得我们做父母的多说几遍,这孩子才能真的记下。而且,你说了她,她隔两日,吃点儿好吃的,就忘了个干净,从不记仇。若是换了墨儿、明儿这等心思敏感些的,指不定要难受多久呢!”
“至于你说,我为什么着重提了如儿,可不是因为我对如儿有什么意见啊!夫人你可别冤枉了我!实在是因为,如儿已然定了亲,像今日墨儿和梁晗的事儿,咱们还可以找梁家商议,给两个孩子定亲了事,可若是换了如儿,咱还能一女许两家不成?而且,更重要的是,如儿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在外人眼里,她才是代表着盛家教养的嫡出姑娘!墨儿出事,尚且可以说,是她小娘教的不好,可如儿呢?”
王若弗甚少被他这般搂在怀里小意哄着,倒是十分受用。靠在他怀里,也慢慢想明白了盛紘前世在两个孩子出事之后,态度大有不同的缘由。
就像他说的一样,如儿是嫡女,这不仅仅是一份尊荣,更是一份责任。她比明兰、墨兰更能代表盛家的教养、盛家的体面。再加上,墨兰的私通虽然要比如兰的私会性质严重得多,可墨兰那事儿,谁都不知道,外人只道是墨兰摔倒,梁晗扶了一把;可如兰私会文炎敬,却是直接被她的未婚夫婿顾廷烨给瞧见了!若是顾廷烨要计较此事,以他当时的身份地位,整个盛家都别想讨了好!
虽说,她心里也明白,比起如兰来,盛紘本就更喜欢墨兰。可就像她在几个孩子中,也最心疼如兰一样,是个人就有私心。好歹她现在知道了,前世盛紘,也并非是因为全然不在意如兰才说要一根绳子吊死她的。心中的郁气,也就去了个七七八八。
哄好了妻子,盛紘也不敢再提墨兰的事儿,只挑着阳哥儿月姐儿这几日的趣事哄王若弗高兴。夜里也是宿在了葳蕤轩。
第二日一大早,王若弗便上了梁府的门,同吴大娘子商议墨兰和梁晗的亲事。
果然,吴大娘子并不愿意让墨兰进门。只是,许是因着这一世,墨兰的性子变了许多,她到底是没说出前世“明兰为正,墨兰为妾”这样折辱墨兰的话来。也让王若弗稍稍放下点儿心。
待王若弗戳破了梁府的龌龊事,吴大娘子沉默半晌,才终于冷笑一声“呵,王大娘子这是在威胁我?”
王若弗还是希望,墨兰嫁进梁府之后,能过得好一些,别像上一世那般艰难的,自然是尽力为墨兰转圜,“您这说得是哪里的话?我是在劝您,这样对咱们两家都好。您家里这些事儿呢,虽然我不大清楚内情,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我记得,你家六郎,幼时也是被不少人赞过聪慧的,可这大些了,反而泯然众人了。再结合您家里的这些事儿,只怕这孩子,多多少少是被你家大郎给带得走了弯路吧?”
“可这孩子大了,做母亲的,总是难管教些。我家里孩子也不少,对这点深有体会。你越不想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想做什么。有些时候啊,顺着孩子来,可能反而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您说是吧?”
她指的,自然是梁晗喜欢墨兰这事儿。
吴大娘子对这事儿,也不是全然不知的,闻言,神色似乎也有些动摇了。
王若弗便赶忙趁热打铁道“我知道,您是忧心,我家墨兰,被她那小娘带的移了心性。可有一点我得告诉您,墨兰她**岁上,就被我和老太太日日带在身边学规矩,这性子啊,倒是和她小娘大有不同的。不知道您家六郎,有没有跟您说过她的诗?没说过也不妨事,前些时日,我带着墨兰参加诗会,也有不少贵妇人赞墨兰的诗有风骨。虽然我是个不通文墨的,可也知道,这品行低劣的人,定是写不出有风骨的诗词的。”
“我听闻,你家六郎,也时常向我家墨兰请教诗词。若是叫墨兰嫁了进来,好生规劝,引着他一心向学,靠自己的能耐考个功名回来,不比指着荫封要强上许多?若是六郎能撑起来,又有齐国公府、海家这样的姻亲,再加上您本人又是个有能耐且交游广阔的,还愁会在大房那边吃亏不成?”
吴大娘子静静听她说完了这一席话,脸上终于有了个笑模样,语气也软化了不少“王大娘子这话,倒让我都佩服你的胸襟气度了!我听闻,你和四姑娘的小娘,可也不是什么妻妾相宜的关系吧?你竟愿意这般为着她的女儿奔走?”
她自然是明白,若是王若弗只是想把墨兰塞到她家来,只用梁家兄弟争一卖唱女的事儿相胁便是,没必要这样语重心长。王若弗能这般说,便是希望墨兰嫁进来,也能好过些,不被婆婆为难、妯娌瞧不起的。
王若弗也笑,真诚地仿佛要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吴大娘子看似的,“不瞒你说,若是搁在几年前,我才懒得为她的事儿奔走,随意打发个不差的人家嫁了也算对得起我白担了个嫡母的名分了。可自打她跟在我和老太太身边学规矩,我才明白,这孩子啊,都看父母怎么教。墨兰这孩子本就是个有才气的,只要这人品正了,便是我和她亲娘有龃龉,也实在不忍心迁怒到孩子身上。”
想了想,王若弗还是将此事并非墨兰的算计一事和盘托出,墨兰想庇佑林噙霜,她可不想!“那日的事儿,您也瞧了个大概?您当真觉着,是墨兰想算计你家六郎?我说句不好听的,元宵灯会之时,我虽上门谢的是你家六郎救了我家柏哥儿,可他救的到底是谁,我心里清楚,大娘子您心里想必也明白得很。以你家六郎对我家墨兰的一片心意,若不是墨兰因知晓家里想给她匹配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略略使些手段,还用得着她去算计什么?自有你家六郎同你闹呢!”
说到这里,吴大娘子也忆起,她当日赶到之前,似是听到小姑娘尖声喊着“你快些走”之类的话。她见到自家六郎和那盛家姑娘之时,她也是满脸惊慌,并不见计谋得逞的得意之色。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确实应该没那么好的定力,将真实的心思隐藏得这么好的吧?
而盛家,能为着她做出这种事的,也只有一个了。
思及此,吴大娘子终于松了口,只是提了一个要求“王大娘子说的也有理。只不过,虽然,名份上,你才是四姑娘的母亲。可她毕竟是从那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日后,那人再做出些什么事来,难免牵累了四姑娘。”
这是在暗示她,要叫林噙霜再也不能出来蹦跶,才能应下这门婚事吧?这本也是王若弗心中所想,自然满口答应“您说的有理。待墨兰嫁了,我和我家主君,定将家里料理得妥妥当当,绝不让墨兰被拿起子小人拖累。”
“如此甚好。”
谈定了此事,王若弗心中的大石也终于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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