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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黑羽卫,朝廷中人,大多数都只闻其名,未见其踪。
在大陈开国之初,出现了一位惊艳绝伦的人物,姓高名达。这高将军权倾朝野,深受官家信任,明面上掌禁军,实际上皇权之下的那些阴暗之处,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譬如哪位大臣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哪家的娘子做下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又有哪家的纨绔整出了说不得的风流韵事,在那高将军的脑子里,全都有一笔账,算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掌权却不恋栈,文武全才,不为外物所动,宛若机关术一般可靠的高将军只有一个。
继承他衣钵的是大陈史上唯一的一位女侯爷,高将军的侄女高银芳。
那高小娘子本事奇强,可惜不会功夫,更是不擅长军务,打她那儿起,这黑白两势一分为二,只听从官家指挥的禁军,有了个绰号,叫做白翎军。
那潜伏在黑暗中,只忠于官家的幽灵势力,名唤黑羽卫。
那高银芳乃是黑羽卫的第一任大统领,在大陈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兴许因为黑羽卫的创始者乃是女子,所率之人,上到士大夫,下到贩夫走卒,包罗万象,鱼龙混杂,竟然形成了同明面上的官场,截然不同的两套体系。
其中最让谢景衣念念不忘的便是,女子也是可以做黑羽卫的,虽然不露面,但也是记载在小册子上,有正经品级的官员。
正所谓潮有涨落,黑羽卫在高银芳的手中做到了极致,那是因为当时的官家,乃是大理寺出身,擅长刑律,本身便是一个十分注重公平之人,权力在他的手中不会得到滥用,也不会因为有黑羽卫的存在,而出现什么黑狱冤案。
这样的皇帝同这样值得信任的黑羽卫统领,同样也只有这独一份儿。
越往后去,黑羽卫因为被文官抨击,又出过一两次岔子,越发的为人诟病,便渐渐的没落了下来,几乎是名存实亡了。
大陈对女子的束缚也越来越多,像前朝,甚至是开国初期女子征战沙场,出门饮酒经商的越发少了。
更别提还有人记得,女子也是可以做官的了。
虽然黑羽卫的“官”大多数一辈子都是九品芝麻官,可能到死了家人都不一定知晓他们还干过这等大事,可底层归底层,若是爬到了最高处……
谢景衣上辈子也是从小宫女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爬到了最顶端,也就是个三品女官。
若论品级,还比不上那些靠美貌睡了官家的贵族小娘子,简直是无处说理去。
可是黑羽卫就不同了,只要你爬得够高,迟早有一日会从黑漆漆的井底里爬出来,光芒万丈的站在众人面前。
上辈子的时候,她在宫中,最喜欢读的便是内库里私藏着的《女侯传》,一边艳羡不已,一边又痛骂柴祐琛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好的祖宗!简直是苍天无眼!
想到柴祐琛的名字,谢景衣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在她对谢保林说出那句我要成为只手遮天的大人物的时候,她便想好,今日要迈出的这第一步了。
她以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人能够理解她这种荒诞的想法。
若只是想要身份高,她去蛊惑官家,管他是爹也好,是娘也罢,去后宫撕个血雨腥风,指不定能够整个皇后当当;
再不济,安安心心的嫁给柴祐琛,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丞相夫人,国公夫人王妃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同其他的男子一样,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做事,他日居高临下,仰望她的人会说,啊,谢景衣就是一个这么有本事的人啊!
而不是说,她可真好命,嫁了一个好人家。
史书上记载的,是谢景衣,而不是夫人谢氏。
柴祐琛是懂她的。
……
“小娘小娘,今儿个竟是出太阳了,难得的好天气。十八杨家要正式来下聘礼了,夫人叫你早些起了,一道儿去主院那边请安。看这下聘的筵席,是咱们自己个办,还是侯府里给办。”
杨家来下聘,总不能干巴巴的送过来,甩走就走吧,怎么着,也得留顿饭,好好的热闹一番。
春闱二月初九开考,像谢景泽便是等放了榜之后再去宋家提亲,那叫喜上加喜。
可杨家思量着,杨皓是个吊车尾的,若是考上了倒还好说,若是没有考上,那来提亲都没有脸了,索性便选在了腊月十八里。
谢景衣拿着热帕子敷了敷有些微肿的眼睛,昨儿夜里她太过兴奋,快天亮了方才睡着,结果一闭上眼睛,还做了一个枯燥又绵长的梦,她梦见柴祐琛变成了一只蛤蟆,蹲在青厥的背上,蛤蟆叫一声,驴就回一声,蛤蟆叫一声,驴就回一声……
叫着叫着,青厥的驴叫声突然变成了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童声,“娘!”
蛤蟆用柴祐琛的声音回道,“唉。”
她站在一旁,眼珠子差点没有惊得掉下来,更要命的是,她还回了句,“哇,青厥,原来你同官家是亲兄弟!”
简直就是侵入肺腑的剧毒之梦,这不一早起来,发现自己个的眼睛肿得跟蛤蟆似的了。
“嗯,肯定是侯府办的。毕竟文家过两日也得来下聘。侯夫人是个体面人,总归不至于区别对待,落人口舌,叫我阿娘放一百二十个心。”
谢景衣嘴上说着,但还是快速的洗漱完毕,束了最简单的发。
果不其然,一切如她所料,侯爷夫人大度的表示,早早的就叫人准备好了筵席,明日叫杨家人尽管来便是,还留了翟氏等人一道儿说事,若是忽略上辈子的事,忽略这府中有人想要害死谢保林的事,简直要让人觉得,这一家子当真是和睦至极了。
没有谢景衣什么事,她早早的退了出来,骑了青厥到新开的绣楼里去。
自打请了牛惜刃来做绣娘,这还是她头一回到铺子里来,也不知晓,她那十八套新衣衫,都卖出去了没有。
这一进门,谢景衣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谢三娘子,你也来这里买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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