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楚可怜元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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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让你进来给糖糖送粥，怎么反倒自己吃起来了！”元溪娘赵氏一走进屋便看见元溪抱着碗舔着调羹，疾步向前想揪她的耳朵。

元溪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闪身绕过赵氏便往外跑去，嘴中也嚷嚷着，“不是我不是我！”

赵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盛糖忍俊不禁，难怪元溪能在元家姑奶奶元珍的谩骂下旁若无人的说话做事。

“二婶，是我吃不下了才让溪姐姐帮我把剩下的吃了。”盛糖笑着解释道。她和盛姜算是元孟福收留的，故而都跟着元泽的叫法叫人。

“那一碗也没多少，怎地吃不完？伤口可还疼？”赵氏放下手中的瓷片，坐在床边摸了摸盛糖的脸，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可不是可怜吗？这么小的孩子，从小跟着爹娘住在山上，先后没了娘和爹，一个亲人也没有。

“二婶，这几日都躺在床上，不怎么动，哪里会饿，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伤口也不疼了。”盛糖仰着头看向眼前的女子，粗糙的手指从脸上划过，显然是做惯了活儿的。但那抹温热又人如此沉迷，像极了亲人的触碰。

“嗯，快躺下盖好被褥。溪溪也是的，怎么让你坐起来吃呢，这么冷的天。”虽是三四月的初春，但没有太阳的天气，屋子里难免阴冷些。

赵氏字里行间透露出对溪溪不会照顾人的埋怨，甚至忘了溪溪和盛糖差不多大。

不过眼见着她也只是嘴里说说，眼中惯是宠溺，盛糖也没再多言语。

也是，哪家的爹娘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哪里需要旁人在他们的相处中插一脚，他们懂得彼此对于彼此的感情。

赵氏给盛糖掖好被子，方才拿过放在一旁的瓷片。只见瓷片上堆了一小堆被擂碎的碎草，想来这就是方才元溪说的草药了。

“你呀，年纪小小的不要想太多。男孩子吵嘴打架的你们也不要凑得太近了，他们皮糙肉厚的，出点血破点皮也没关系。姑娘家就不同了，万一留下了什么伤疤，日后也不好找人家。所幸你这伤口伤得倒也是没多大，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还有啊，你可得好好劝劝你哥哥。虽说他想要念书是好的，但眼下我们家也是供不起的，只得委屈他了。我们庄户人家，也不必学得那些，能下地干活或者能出去找份活儿干养活全家，也是极为不易了……”赵氏絮絮叨叨嘱咐了一番，想要开解两个小小人儿这几日寄居的不安情绪。

盛糖虽然感激，对其中的一些观念却也无法苟同。但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无法在一朝一夕间就能改变的，故而，盛糖只是安静地听着，时而乖巧地点点头。等着赵氏一边说话一边将草药敷在她的额间。

没多久，外面尖锐的嘲讽声渐歇，门又“吱呀”一声打开，渐渐走进的脚步声带了些急切。

盛糖和赵氏均向门口看去，来人正是哥哥盛姜和收留他们的男子元孟福的儿子元泽。

“二婶，糖糖，可好些了？”盛姜几乎是进门的瞬间就扑到了床边。

“哥哥，我好了。“盛糖稍稍侧头答道。也不是为了安慰他，不大的伤口差不多已经结痂，眼下躺着也不过是因为担心会留下大伤疤。

“是啊，阿姜，糖糖这伤口也就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大碍。我先出去干活儿了，你们坐着。”赵氏见他们进来自己，自己也敷好了草药，便离开了。

“麻烦二婶了。”盛姜和盛糖齐齐说道。

“嗨，一家人客气啥。”

“哥哥，你方才干嘛去了？”即便从元溪的嘴中得知了，还是忍不住自己又问了一遍。想想，自己还真是宛如一个护鸡仔的老母鸡。

“我和阿泽捡了许久的柴，还剁好了猪菜，你才醒。真像小猪似的。”盛姜捏了捏盛糖的脸，充满笑意地说道。

“哪有！我明明在外面那人骂你的时候就醒了！”盛糖轻晃脑袋挣开脸上的手，脱口而出。

不想却触动了盛姜，他在想起那个人时眼眸黯淡下来，却又在一瞬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认真说道，“糖糖，没关系，等我能养活你了，我们就离开。你不要听她说的话，不要放在心里。”

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他们这么小，离开这里只怕会更加艰难。更何况，他再想撑起这个家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也会害怕。害怕吃不上饭，害怕被人欺负，害怕护不住妹妹。

“阿姜，糖糖，姑姑说话说话一向如此。你们不要在意，我爹爹，二叔二婶，祖父祖母都很喜欢你们的，你们不要走！而且，她也不常在家的！”元泽急忙劝道，那口吻，仿佛盛姜两兄妹真的不久后就要离开似的。

也是此时，盛糖才正眼打量这个一进门就十分安静的人。若不出声，还真是没有存在感。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和盛姜比起来，那就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了。

毕竟，相比盛姜轮廓锋利分明的成熟，元泽的脸则更符合他眼下的年纪，整个脸庞都十分柔和。失落低下头的瞬间，甚至还有楚楚可怜的意味。

不等盛糖出口解释，盛姜已然回道，“你真傻，我都说了要等我能养活糖糖以后再走呢，那时候我们都长大了！”

嫌弃的眼神引得盛糖一阵轻笑，元泽愣了一下，也挠着头嘿嘿傻笑起来。

“阿姜，你来教我们念人之初吧。我们念完就去地里给爹爹他们送饭。”元泽是认识盛姜以后才接触到这些的，偶尔听到他念起，虽不解其意，但听起来十分动听，和村里人说的话都不一样。

哦，对了，就像孙登高他们也会时而说起一些他们听不懂的词儿，让人觉得神秘而羡慕。

盛姜不经意往门口瞥了一眼，低声道，“如果被你姑姑听见……”

元泽自然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毕竟从他们两兄妹来家里开始就少不了嘲讽，特别是对于盛姜时常得空便悄悄去学堂外偷着听课。

“没关系！我们小声些，她听不见！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习……习相远。……嗯……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盛姜端正了身子，缓缓念道。

元泽随之跟着念起来。

盛糖在两人一字一句的背诵中若有所思。

据说他爹盛清凌几岁时便在山上，没上过学堂。可他却一直记得《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几本古代用来启蒙的书，并在他们出生后，又教授给了他们，其中的隐秘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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