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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绵延,高耸入云,峰峦巍峨,云遮雾罩。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奇怪的是,根本看不到本该挂在天际的烈日,也不知映衬这明媚景致的光线从何而来。
一只白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环绕几匝之后,又径直向一处峰隘滑翔而去。
峰隘松木下,却是一个身材颀长,身姿窈窕的少女,穿着绿裙,蹲坐在山石之侧,以手支颐,皱眉苦思。
白色的大鸟呼的飞了下来,在落地的同时变成了一个白衣少年,向前走了几步,靠近那绿裙少女。
“灵风,在天上我一眼就看到你坐在这里了,想什么呢?”
绿裙少女眼波动也不动,还维持着刚才的坐姿,仿佛根本没意识到有人靠近,口中却轻轻的回答:“就知道是你,烨睛。烦着呢,别吵我。”
那叫烨睛的白衣少年并不以灵风的话语为忤,还笑嘻嘻的坐到灵风身边:“烦什么?是因为鬼族的事吗?”
灵风这才收回因沉思而有些木然的眼神,一怔道:“鬼族的什么事?”
“你不知道?”烨睛有些诧异,“前日鬼族来使者的,那使者还提到你呢。”
灵风坐直身子:“竟有此事?我才回虻山,不知究竟,那是什么使者?说我什么了?”
“哈,我当你为此事烦恼呢,闹半天你还不知道?”烨睛的表情倒很轻松,“说什么对伏魔道的大计将成,可是咱们虻山似乎有这么一位女精灵反帮着伏魔道,杀了他们好些个手下呢。那使者没说是谁,可我一听他描述,就知道,他说的那个虻山女精灵就是你。”
“使者?长什么样子?”灵风的脑中浮现起那青甲少年青灰色的眼瞳,还有那温和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
“不是前几次来的那几个,这次来的使者是黑披风,青色甲胄,样子倒很年轻,也没长獠牙,好像在鬼族里的地位很高。”
灵风知道他说的是谁,轻哼了一声。
“千里先生连连致歉,只说是误会,那使者倒也不追究,还为你开脱了几句呢。”
灵风嘴角一撇:“真蠢!要他示乖卖好!”
“你不是奉夫人之命出去行事的吗?怎么跟鬼族的倒起了冲突?老实说,我对鬼族的这些厉鬼也没什么好印象,可是毕竟现在已结盟好,你又是为什么杀了他们的手下?而且,还是帮人杀的。”烨睛将最后的人字刻意加重的语调。
灵风轻叹一声:“这正是我烦恼的地方。烨睛,你我都是慕枫得道,你倒帮我参详参详。”
烨睛耸耸肩:“但请说来。”
“我这次出去本是去为夫人追擒一个在月中飨食之会脱逃的人,结果那人竟然是五圣化人……”
烨睛一惊:“五圣化人现世了?这可是大事。”
灵风摆摆手:“先不说这个,我自然不是五圣化人的对手,本是在败退后要返归虻山报之夫人的,谁知道,有个阒水的淫妖早盯上了我,趁我不备,将我擒住了,想淫辱于我。”
烨睛似笑非笑:“竟有此事?你还没经历过这事吧,被他得手了没?”
灵风眼中绿光一闪:“再胡说小心我翻脸!”
烨睛连连陪笑:“别当真,别当真,我开玩笑呢,你继续说。”
“我当时中了那淫妖的魅毒,动弹不得,可你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吗?”
烨睛眨眨眼,眼中金光流离,静听灵风继续说下去。
“前番还与我为敌的五圣化人竟然出手救了我,奔走了几日,替我找人解了魅毒,他还因此被同道中人猜疑。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欠了他一个人情,所以为了帮他,我和鬼族起了冲突。”
“欠他人情?”烨睛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
“受人点水恩,当以涌泉报,这是行事为人的规矩,既然欠了人情就一定要还,不然心里会觉得亏欠难过。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将此事禀告茹丹夫人,这正是我烦恼所在。”灵风很认真的说着。
烨睛侧过头:“奇怪的想法,你不是人,却怎么要遵循行事为人的规矩?”
灵风转头,望向身后那最突起的山峰:“是师父教我的。”
烨睛也一指那突起的山峰:“你是说……他?”
灵风点点头。
“你叫他师父?……奇怪的称呼,我们都不是这么叫他的。”烨睛眯起双眼。
“从我有灵性,到修道化去横骨,全是他一手指点,包括这些做人存身的道理,也全是他一再教导,他告诉我说,在人世间,这样的关系就被称作师徒,所以,我得叫他师父。”
烨睛眼中传出一阵迷茫,紧接着面有忧色的对灵风道:“尽管他是虻山的守护神,可是他和你的这种想法,我觉得很危险。”
“危险?”灵风不解。
“我们是妖,妖就不应该有凡人那些麻烦的想法,那只会给自己徒增束缚。千里先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再任由这样的想法传播,千里先生会将你们视为异己。而被视为异己的虻山精灵,千里先生决不会容许他再存于世上。”
“你是说,千里先生会铲除我师父?”
“师父?哈,好吧,就按你的称呼。论战力或许你的师父,我们的那位守护神还在千里先生之上,并且在虻山八万众里,他也有无与伦比的威望,可是当大家发现,他们敬爱的虻山守护神变成了满脑袋凡夫思想的异类,你觉得,大伙儿还会推崇他吗?”
灵风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她只觉得人间的许多伦理道德是自然而然之事,现在听烨睛这么一说,不由很是疑惑。
烨睛担忧的看着灵风:“虻山慕枫得道的没几个,本就被很多血灵道的看不顺眼了,一旦此事发作,我相信,大家一定会群起而攻之的,纵然一开始会摄于……他的威力,可在千里先生的制衡下,这种畏惧就会渐渐消散。”
看灵风还在沉思,烨睛又补充道:“你让我帮你参详参详你的烦恼,我很抱歉的说,你的烦恼,我无法理解,我想,茹丹夫人也是一样。但是,我替你指出了这另一个忧患之处,我觉得,这才是你最需要费思量的地方。”
烨睛站起身来,最后说了句:“和人类的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刚才所说的是我自己的猜测,如果可以,你把这番推断告诉他,毕竟,你是他的……呃,人间是怎么称呼的?”
灵风替他补充:“徒弟。”
“嗯……徒弟,奇怪的称呼,这样他也许能听得进,虻山的守护神和虻山的智者应该同心协力。”这番话说完,烨睛的白衣顿时化作片片白羽,白光闪耀下,一只大鸟振翅飞去。
“去见见师父吧,看他怎么说。”灵风沉思片刻,看向那最高的山峰,身影一晃,化身一道绿光,转瞬不见。
※※※
古松高耸,云烟缭绕,树木环抱之间却别置了一丛草庐。
庐无门扉,直通四下,建式简陋,与山巅景色相配,却更显得雅致不俗。
庐中满是书籍,有古时竹简,也有现在的线装纸质,甚至还有上古之时的龟甲金铜。堆积纷乱无章,宛如一座小山。地下横放着一张极为破陋的草席,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卧在席上,捧着书卷正看得津津有味。
“哈哈哈哈……”玄衣男子读到有趣处,纵声大笑。
绿光一闪,灵风在那玄衣男子面前现身,躬身行礼:“师父,小徒来了。”
玄衣男子笑声未止:“哈哈,灵风,你看看,好笑不好笑,这书上说人皆重蔽,予独露居;人皆怵剔,予独无虞,这个扬子云,做得好文章,这与贫儿一问一答之间,倒有趣得很。”
(按:此为西汉扬雄所著《逐贫赋》的词句)
灵风也不知那玄衣男子究竟为什么发笑,便只低着头不说话。
玄衣男子又颇有兴趣的看了几遍文章,口中兀自吟哦有声,忽然道:“你不是奉茹丹夫人之命出去了吗?事办的如何了?”
灵风一五一十,将追擒池棠以及最终落霞山救下董瑶宝儿的事尽数说了出来。
在灵风禀告的时候,那玄衣男子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书卷,似乎根本没有在意灵风在说什么,但是在灵风一说完的时候,那玄衣男子立刻点了点头:“很好,受人以恩,原当如是,你做的很对,是该报了这恩情。”
“可是,徒儿该如何向茹丹夫人陈说?”灵风说出了心中忧虑。
“据实以报。”那玄衣男子放下书卷,站起身来,这一站才看出,这玄衣男子身材极高,体格魁伟,容貌雄健,若非满屋的书籍相衬托和身上宽软的舒袍广袖,简直就像个辟易万军的豪勇上将军。“君子有诺必践,有恩必偿,正是存身之义,有什么说不得的?”
灵风想起前番和烨睛的对话,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可是茹丹夫人认为,我们是妖,为何会以凡人伦理道德做我们的信条?”
玄衣男子凝视灵风,良久不语。
“师父……”灵风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低着头轻轻道。
“是你觉得茹丹夫人会这么想,还是你自己就是这么想的?”玄衣男子开口,声音温醇而有磁性。
“这……”灵风一时语塞,前番和烨睛的对话确实对她有了些影响。
玄衣男子负着手,缓缓踱到草庐之外,看着山峦秀景。灵风本是在草庐中,现在随着那玄衣男子走出,她的身影也是一晃,绿光闪现,身形又到了草庐之外,只是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灵风,你说,我们与人相争数千年,为的什么?”
“锦绣山河,乃入凡夫之手,吾族兴盛,愿为天下之主。”灵风回道,这是虻山千里生一直说的一句话。
玄衣男子远望向那没有太阳的天际,语调悠远:“做了天下之主,又能如何?”
灵风没有做声,她其实也不知道,虻山一族费尽心思要为天下主宰究竟有什么好处。
玄衣男子却已开始自问自答:“这锦绣河山,我们拿来能做什么?除了可以肆无忌惮的吃人和随心所欲的出没,我们还能为这天下带来什么?我们能建造出那些精巧的房舍吗?我们能烹饪出那些鲜香的珍馐吗?我们能书写出那些华美的词句吗?我们什么都不能,我们只能修炼水火不侵的体格,只能卖弄搬山倒海的法术,只能自得长生不老的秘技,可这些,对于这锦绣河山,有用吗?”
玄衣男子又是轻轻一叹:“三千年前,我对凡人做了天下尘世的主宰还有很多不服,不满,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其实由人做世间的主宰要比我们妖更合适。世界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
灵风有些震惊,这些话,他以前可从来没说过,要是让那执意进取天下的千里生听到,不知又当作何感想。
“人,固然有很多不足之处,贪婪,狠毒,狡诈……可是这些特性,却都被我们妖族的学了去。那么,人好的方面呢?智慧?勤劳?正直?这些特性,我们妖族有几个是拥有的?”
灵风思忖着玄衣男子的话,越想越有道理。
玄衣男子说到最后,看着灵风:“也罢,不让你为难。你这样,就说救那妇孺是奉了我的意思,故而失手伤了几个鬼族部下,我量那茹丹听说是我之意,也不敢再多追问,你也算交待过去了。”
玄衣男子的语气中含着一股傲然之意,灵风点点头,就按他说的办。
“嗯……你说,还碰到几个近身相博的斩魔之士?”
灵风答道:“正是,小徒还和其中一位交了手,那人剑法不俗,小徒未占上风。奇怪,小徒先前只听说过不休山的白衣炼气士,现在才知道,世间竟有这许多伏魔的门派。”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你修习慕枫道,平素很少出山,又不像那些血灵道的要吃人,所以和那些伏魔之士没打过什么交道。这个乾家一派,我倒是听说过,却也少见。有意思,我喜欢武艺高强的人。对了,那个脱逃出飨食之会的竟然是五圣化人?”
灵风想起周身烈焰纷腾的池棠,脑海中不禁溜到了那一晚,心中猛然一惊,赶紧收敛心神,低声应道:“是,小徒相差太远,一招便已被擒。”
“他是叫什么名字?”
灵风略一迟疑,然后一字一句的道:“临昌池棠。”
“呼”,一阵风声,灵风抬起头的时候,面前那玄衣男子已然不见踪迹。她站起身来,沉思半晌,决定该去茹丹夫人那里复命了,总算师父给她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半山处,孤零零悬着一间柴木构筑的小屋,一阵黑风瞬间出现在那小屋前,黑风一消即现出那玄衣男子的身形。
玄衣男子轻叩柴扉,口中道:“陈兄,在下有一事相询,还请开门。”
“进来吧,门没有锁。”屋中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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