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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船上的人,虞雾落他们均是闲坐也有事上门,不如主动去找事。

玉秀的这句话深受大家采纳。

船有了新的目的地,向着可以停驻的码头驶去。

衣袂声响,冯云南到这个船上来,折扇斜插在腰带上的他,一脸正容:“虞五,你要在沿城下船吗?”

“是啊。”虞雾落漫不经心:“你肯露面和我谈话了吗?”

冯云南一天出现几回,次数以雷风暴一天吃几顿饭外加宵夜为准,但每次都带着吃完就跑,什么也不说的出溜架势。

冯云南再次板板脸,表示正经话可以说,唱儿歌跳个舞包括解释在内,免谈。

“如果你相信我,你的船交给我来照管,免得在这个码头有失。”

虞雾落轻轻一笑:“我不相信你。”

雷氏三姐妹无事就伴着虞雾落坐着说话,此时也在两边,不由得也微微一笑。

雷风暴下去和高山吵架去了,为了早饭高山多吃的菜。

否则小鬼还在这个船舱里的话,听到虞雾落的话,还不大笑特笑,滚地笑才怪。

冯云南在虞雾落面前碰一鼻子灰不是头一回,闻言他并不气恼,天下水帮的帮主不受虞五待见,已成日常现象。

他只是嘀咕的让虞雾落能听见:“你不交给我照管,我反而多派人手守着这船,跟着你上岸保护你的人可就少了,你自己再想想吧。”

虞雾落鄙夷脸儿:“我现在还不相信你,冯大帮主,明白了?再说你离我远些,不要总跟着我。”

冯云南气结,一甩衣襟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告辞也不愿意说。

雷氏三姐妹忍不住的好笑。

“噔噔噔”,楼梯响,是雷风暴跑上来,在船舱外面停下脚步,对着下一层船舱又喊一声:“长不高,吃的多,下回再多吃五哥给我做的菜,没完。”

喊完,腆起小肚子,雷风暴得意洋洋的回来。

在虞雾落身边坐下,得意瞬间没有,喊一声五哥姐姐讨茶喝,像是一个乖孩子。

虞雾落倒茶给他喝,越看暴哥越比小表弟可爱的多。

要是左小宝,给他喝银河水也不会满意,他是喝着玫瑰露讨着桂花露,桂花露到手,又要梅花露。

有一样不满足的话,反正也吃饱喝足,随时打滚给你看。

总而言之,左小宝来见虞雾落,大多给在地上打滚被奶娘丫头抬出去为结束。

看,虞雾落喜欢雷风暴有相当多的理由。

除去是雷风起的弟弟,能侧面打听鬼子关边城的真正内情,雷风暴每每到五哥姐姐面前,还是一个相当讨喜的孩子。

包括对付冯云南,都让虞雾落满意之极。

欺负高山是早就存在的旧事,高山又是可恶的性子,虞雾落不管这段闲事。

秋洪所在的离城书院之离城,及玉秀吞吞吐吐提到的沿城,都不是郭国公府所在的地方,而离泰兴郡王更是还有一段距离。

在这个上午,郭国公在他自己的府第里,负手站立在雕梁画栋之下,心思其实是茫然的。

自从大半年以前,传出“迎昭勇郡王第三子雷风起入京登基”的消息出来,郭国公就觉得日子失去方向,从青云有路一头扎向地狱无门。

让他有种“原来人的日子还可以这样过”的想法,又似乎拨亮他一盏明灯,又似乎掐灭他自少年起就立下的志向。

在他成年以后,他一直执行着少年时的志向,那就是扩大军备,多囤财富,让为他所用的人越来越多,还个个死心塌地。

最后一句死心塌地接近幻想,他最高仅仅是个国公。

从国公往上就是郡王,在很多的朝代里均是皇家血脉,在本朝不是没有先例,而是也属于妄想,别人效忠于一位国公,不如效忠附近的泰兴郡王。

郭家为了地盘、军备和财富,与泰兴郡王争了许久,和尉迟国公府也不怎么好,倒是想远交近攻的与宁江侯好,奈何宁江侯是个老狐狸,他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在广阳城出事以后,能做出封城不管一部分百姓死活的宁江侯,如果不是虞五雷七及时起到令他让开道路,也将是虞存在广阳城下问罪的一位。

虞存长袖可舞,但是精力有限,尉迟国公府再到郭国公府,再到泰兴郡王,离的不是袖子舞不到,写一封指责的信可以发往天际,问题在于指责完了,反而提前撕破面皮,在当前的情况下,不亚于逼人造反。

虞存目前能顾及的就是平定众人眼里最大的两个问题人物,顺兴郡王和庆昌郡王。

把这二位变相的囚禁在他们各自的城池里,等于不改他们的封地,就是周围的城池烧了少了,周围的百姓迁走从而人数少了,让二位郡王不能再囤积兵马、粮草,野心也受到遏制。

宁江侯也不理会郭家,实在太远了,中间又隔着尉迟国公府。

本来和尉迟国公府关系就一般,再和郭家走动的近,宁江侯也不愿意平白惹事情。

郭家的危机感一直都很重,再往南就是水军的地盘,大将军凌汪洋眼高于顶,也是那种地位高又骄傲的人物,凌汪洋手下的将军们都不怎么买陆上官员的账。

郭家向上不能再升,在过往的岁月里从不敢想像成为郡王,向前后左右皆不能发展,稍一过界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和那个理论,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明过的很富贵,至少比百姓们强的太多,安逸也胜过守边城的昭勇郡王府。

最后却出现一种狭窄憋屈的心态,最后变成多生女儿。

一个一个的出嫁,为妻,为妾,视情况而定。

一代一代的照此延续下去,到眼前这位郭国公的少年志向里,也还是多把女儿嫁几个为他所用的人。

他像一只勤劳的蚂蚁,汲汲的经营自己日子,直到今年正月以后,一则消息惊动全国。

名不经传的昭勇郡王府居然要出皇帝。

消息从府门外面进入郭国公的书房,再到郭国公的面前,已经是傍晚,当夜这位彻底难眠,觉得上天给他的眼前打开一条宽阔大道。

原来还能这么玩啊。

他反复这样想着,判断至少风头最劲的顺兴郡王和庆昌郡王绝对不会闲着。

装装样子也要进京勤王什么的,一个顺势的就坐在金殿上,宣称自己摄政监国,貌似也没有什么难度。

郭国公由自己要不要跟着进京勤王,想到泰兴郡王也与帝位有份,自己是阻拦他还是暂时屈从他再到雷风起能登基,别人凭什么不能?

他让人仔仔细细的找来昭勇郡王府上的相关情况,一看之下长长吁气,仿佛吃下定心丸。

鬼子关弹丸之地,区区两万的兵马再勉强给他算上全城的百姓吧,暂时找不到鬼子关的户籍情况,勉强管他总数三万人,就这点兵马想进京登基?这与送死何异。

郭国公麾下的兵马远不止三万人,如果他也学顺兴郡王庆昌郡王来个临时抓丁,将与泰兴郡王的兵马抗衡,但这要建立在泰兴郡王不临时抓丁,仅以现有的兵马数目来比较。

郭国公想明白以后,就稳坐钓鱼台,等着顺兴郡王庆昌郡王一路进京高调宣扬以后,大家一起勤王去打他们。

混战之中谁会有利,这谁能说得好呢?

反正郭国公做好几手准备,一是把膝下两个容貌最佳的女儿送给可能登基的大殿下或二殿下或三殿下,女儿和三个殿下之间肯定存在年纪相差几岁,但大点小点的准备当国丈的人不介意。

一树梨花压海棠不是今天才有,女大三抱金砖也早就存在,一块是抱,两块三块也可以抱。

如果哪位郡王完全占据有利态势,就把女儿们送给郡王。

最后一种准备说起来诛心欺先帝,郭国公把自己登基的开国年号都已拟好。

雷风起和区区两万兵马都能登基,别人为什么不能?

这种想法不止顺兴郡王有,庆昌郡王有,如今一位国公也滋生出来。

在广阳城被围以前,郭国公每天呷着新茶品着滋味,觉得每天新鲜好过的很。

然后,混乱没有起来,虞夫子囚禁了二郡王。

想到这里,站在长廊下面的郭国公回过身子,面朝房内的他,视线经过房门上的喜鹊报喜图案,再到特意吩咐摆放的红木雕刻福字椅,停留在长条几上的一套茶具上。

薄胎玉杯的整套家具,本应该是送往京里的贡品,郭国公实在喜爱,就想法留下来。

既然他把年号都想好了,那么想当然的可以用用媲美贡品的茶具。

那天,他正品着茶水,和几位心腹的先生们说着闲话,心腹均是他肚里虫,猜得出来郭国公想在雷风起登基的事情里得到更多的权势军备等等。

非皇家血脉登基这事过于惊骇,没有人敢往这里猜。

但想到内院里还有待嫁的郭姑娘,想想国公当国丈还是可以的。

那天也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正在贬低虞存。

有人曾说虞存的名字谐音不好,与愚蠢同音,虞存对此的回答是一声哈哈笑:“家中长辈怕我做事犯愚蠢,特此用这个名字提醒我,你们若是喊的不开心,可以称呼我的字,我姓虞,名存,凡事聪明存于心的存,字子聪。”

把自己名字解释成虞大聪明。

文人相轻,喝茶的这几位那天清一色文人,抓住虞存的名字又是一通贬低不说,还提到虞存当官和辞官后也受先帝器重,与虞家在宫里还有两位太妃有关。

借此暗示郭国公将会在混乱里得到乘龙贵婿,得到不次于虞存的身份地位。

贬低虞存归贬低,对于虞存当官的威风,和辞官后的名望,还是颇多羡慕。

快马信件到来,被他们在说话里贬低但内心艳羡的虞夫子,给了他们一个生动的展示,展示虞存就是虞存,别人模仿不来。

“四平侯、太平侯、许昌侯、平江侯、宁江侯一起发兵,与广阳城内兵马里应外合,二郡王兵败如山倒,诸家侯爷奉虞夫子为首,已平广阳动乱。”

这是第一封信。

随后而来的第二封信较为详细一些,写明虞存拆分二郡王的兵马,打算把他们变相囚禁。

郭国公一惊之下,摔一个薄胎茶杯。

再惊之下,又摔了一个。

如今,这套花费玉工精心雕刻的茶具残破不全,变成郭国公那几个月等待全国兵变的一个笑话。

郭国公冷冷的笑,这世道妖魔鬼怪多,鬼子关的穷兵马也敢进京登基,这不,掉水里了吧?进京的路岂是好走的。

辞官多年的老书生也敢站出来平天下,也不想想他算个什么。

这是把天下所有的官员都不放眼里,只有他虞家才是个人?

想当然尔,这内幕一揭就穿,虞家老太妃在内宫照顾年幼的三殿下,又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能知道。

而凑巧的很,虞存的名望注定他的家事也隐瞒不了,他膝下有两个女儿,都已出嫁,有两个儿子,只有长房有个姑娘。

只怕是这姑娘与三殿下年貌相当,早就定下来了。

郭国公都不用派人去虞家打听,他一想就能知道虞存家长房长女名叫虞端霁,还知道虞端雾今年十四岁。

要问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他郭家的人已在虞家扎根。

那才不是,是虞端霁出生的那年,郭家有个儿子三岁有余,郭国公府远路上门求亲,被虞存毫不客气的拒绝。

一女百家求,郭家还惦记着呢,本想在今年虞端霁十四岁生日那天再次登门庆祝并求亲,奈何雷风起登基的消息传遍全国,郭国公忙着拟开国年号,而广阳城在虞大姑娘生日前夕被围,过不去,就打消去庆祝的想法。

等到广阳城的乱完全平息,真实的事件出来后,郭国公更不愿意上虞家庆祝。

他觉得自己能确定虞存要保三殿下登基。

否则虞家满门文人,扫扫老鼠洞里估计都是书,怎么会出来一个名叫虞五的功夫小子?

本来文人与武将结亲,郭国公手握兵权,在虞存面前能站直腰身。

可是虞五的名声太响亮了,响亮到江湖上邪魔歪道以取他首级为荣。

虞家有这样的人在,想来看不上郭家。

“虞五,”郭国公自言自语的道:“只要你敢进我治下任何一座城池,就长留在那里吧。”

想什么来什么,外面有人急步奔来,贴身的小子懂得国公心思,不顾形象的狂奔而入,双手送上书信:“沿城快马,只怕是国公要的人进城了。”

郭国公三下两下撕开信件,不由得笑开了怀:“哈哈,虞五从码头下来,进了沿城。”

想到这里,他怒目瞪起,喝一声道:“我料到他走水路过来,水路哨卡为什么放行!”

“是,小的这就去责问他们。”送信的小子在郭国公气的时候,跑的贼快又出去。

郭国公原地又看了一遍信,目光如电的射在信笺上,一字一字的看个清楚,肯定自己不会忽发眼花什么的,他深深呼吸几下,平息一下胸口怒气,带着悠闲姿态,信步般走到隔壁房间。

半开的房门里透出杀气森森,仿佛有两军对阵,随时夺取别人性命的紧张。

这里坐着郭国公重金请来的江湖人物,只为对付虞五。

江湖肯定不是另外分出来的一个天地,但它与正常的生活,在正常朝廷之下的生活,仿佛隔出距离。

郭国公把虞五归于刺客杀手一流的人物,就像荆轲。

但是荆轲没有得手,而虞五的名声在传闻里恍若在天际。

虞五身边还有雷七,这两个人在广阳城下的乱军包围里杀进杀出不费事体,郭国公听见以后,不会拿自己训练有素的士兵去抗衡。

他还等着使用开国年号呢,不能浪费人。

既然虞五在江湖上的名声大,那就江湖事江湖办,花几个钱请人来应对虞五。

以虞存扶持三殿下的野心劲头,不可能不派虞家的人南下。

离城书城早几年就天天闹事,为百姓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发声,郭国公和泰兴郡王都怀疑与虞存有关。

事实上,虞存在这件事情里很冤枉,在“扶持三殿下”的这猜疑里也是同样。

郭国公曾经以隐语给尉迟国公府写信,劝他们以大局为重,立嗣立长等等,和自己、泰兴郡王联手阻拦虞存乱天下。

尉迟国公府正在烦恼尉迟均要娶雷一文,雷风起又偏偏要登基,没功夫搭理郭家。

尉迟均在鬼子关呆了好几年,尉迟国公府想法隐瞒这个消息,郭国公恍惚听过尉迟世孙去了边城,回来没有,回来后又在自家哪个军营里呆着,他一概不知。

否则,郭国公只怕要学宁江侯,把与尉迟国公府相邻的城池官道封起来。

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也大意不得,雷风起要登基,你家孙子要娶他姐姐,这一想之下能吓死人。

敢情昭勇郡王府上不止两万军马,在内陆还有接应的人。

再顺着想下去,雷风起要登基以前,他会不把内陆兵马一一安排吗?

没收到点滴消息的郭家,只能认为自己是被放弃的人,随时会有兵马打过来。

这想法真能吓倒人。

好在尉迟国公府隐瞒铁紧,郭国公不知道尉迟均的情爱事情,尉迟家不回信,他就自己和泰兴郡王防范虞存。

这不,隔壁这房里他花十万重金请来六名江湖人物,报出名头来,个个可登天。

相互之间,也傲的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