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天下第一漂亮可爱艳绝四方的九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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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的夜还很长，妙法天真的以为可以一觉睡到天亮，无过恢复正常的这种好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当她感觉到身体被挪动，失重向下歪时，她瞬间睁开眼，一下就清醒过来。

绿色的眸子里清明得好像之前没有睡着过，第一时间就去找无过，以无过现在的状态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视线，不然这破坏力她都不知道怎么和千叮咛万嘱咐的守珏交代了。守珏师兄临行前和她单独聊过，表明了自己也依稀知道一点无过的过去，无过此番下山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每个月十六，希望妙法能够帮助无过共度难关。

妙法一抽鼻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忙的呀。

妙法叹息一口气，抬头看悬在半空中的无过，他整个人弓起腰蜷缩着，似乎正在忍耐极大的痛苦。而刚才因为无过那一握而粉碎的碎石砂砾正呈圆球形，将他团团包裹，缠绕在里面。

妙法呆了片刻，花了一段时间来确认那球形的形成，看起来不像是要上海无过，反而更像是无过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将这些碎石吸过来，环环包裹自己，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保护。

“无过！”妙法扬声叫悬在头顶的无过。

无过身边环绕的碎石扭曲速度慢了一瞬，就在妙法要让他先下来时，没想到无过竟然更加疯狂的吸取起周围的一切，妙法侧目，泉眼里的水也蠢蠢欲动的腾空朝无过飞过去。就连妙法也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强势的力量车主爱，似乎是想要把她托起来，往无过的方向飞过去。

“搞什么喵……”妙法娇滴滴的撅了一下嘴，真的就放松了身体顺着那股力道，任由自己被托起来飞向无过。

围绕的无过的球形有碎石，树枝木屑，泉水，混在一起不停旋转，碾碎成齑粉又混合在一起。妙法瞪着抱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无过道：“喂，先说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但要是这玩意儿划伤了我的脸，我可跟你没完啊。”

尾调一如既往地绵软，微微带了些撒娇耍赖的意思，一如往常，一丝害怕畏惧的瑟缩都没有。似乎妙法早就笃定，不论在何种情况下无过都不会伤害自己，这份莫名其妙的自信。

果然，她话音刚落无过身边扭转的飞沙走石安分了下来，竟自动往两旁分开一条缝，眼看缝越裂越大，妙法就在那个缝彻底变成一个椭圆时，被轻飘飘的托着越过了，那看起来就要把她娇嫩的皮肤划出无数伤口的飞沙走石。

“无过。”

待妙法靠近了才看清缠绕在无过裸露皮肤上那些泛着青芒的柳条，她当然这是知道这是什么要命的东西。可她不害怕，反而熟练地揽上无过的脖子，因为悬空此刻她比无过高一些，把无过的脑袋揽在怀里的样子像怜爱，也像守护。

无过的手指半握的蜷缩，手背上青筋鼓起，连带着指甲也变长变尖，不似人形，像是兽爪，样子异常扭曲可怖。

“喂，到底你是妖，还是我是妖啊？”妙法语气平和的调笑一句，只是揶揄，再无其他。

无过仿佛是回应般，发出了一声呜咽般的低吼，听起来异常痛苦。

“说人话啊，这是什么语言，我又听不懂。”

妙法继续维持自己的任性，反正每次任性都有人来回应自己，有恃无恐。

无过没有再出声。

“喂，好高啊，我想下去了，你想吗？”妙法顺了顺无过披头散发的青丝，拈起一缕放在手指间把玩。

无过没有回答，只是妙法明显感觉到那包围着他们的圈子正在缓慢的停下速度，最后“唰”的一声，支撑它们的力道骤然消失，坠落在地上，激起扬尘无数。

妙法装模作样的扇了扇，指了指刚才他们靠过的那块石头，那是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

“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她以为无过不会回答，没想到无过点了点头，那看起来可怖得不像人手的五指，笨拙的避开了尖锐指甲划开妙法皮肤的可能，轻轻圈住了妙法的手腕。

无过低着头就是不给妙法看自己的脸，而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紧紧的把妙法手腕攥在手心。有些疼，说到底小猫咪最不喜欢受委屈，但妙法没有挣扎，默默忍了。

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此刻自己之于无过或许就是狂风巨浪里的那根浮木。而她自己也仿佛置身在风浪巅峰上，同无过一起浮浮沉沉。

直到他们缓缓落地，妙法心里才稍微安心了点，她的飞行术一般，自己飞着玩还行，要再带一个人肯定不行。刚才那个高度如果无过控制不好，往下跌落，他们就只能认命的被摔成两块肉饼。

届时，什么见阳草，变回人形。什么柳条青光，离奇身世，统统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纠结烦扰了。

落地之后，无过的身高优势尽显，妙法努力了一会还想继续搂他的脖子，最后还是放下酸软的胳膊。

臭无过为什么这般高，为什么这么没有眼力见，不知道把我抱高一点吗，就像我还是猫的时候。

妙法噘嘴，这种不合时宜的抱怨也只有一秒，无过还是很难受，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越发的重，她皱紧了眉，忍耐到了最后一刻，才轻呼了一声痛。

无过仿佛被这一声呼痛灼伤了一样，松开手。妙法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有个宽大的手印，刚放开时红里发白，转瞬便以开始变紫了。

妙法扯了扯宽摆袖口将手腕上的手印盖住，“好啦好啦，我没有生你的气，但是之后你还是要补偿我的，知道了喵？”

无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五指收紧，攥成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暗红色的血涓涓往下淌。

妙法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用手去掰那自虐的掌心，无奈无过的力气太大，她始终掰不开。

“你做什么呀！呜呜呜呜，无过你别吓我啊……”小猫咪这点心理素质，当即就被吓哭了。他们一个伤，一个哭，看起来都颇为自顾不暇。

“呜呜呜，无过，无过，你看看我。”

她用双手托起无过的下巴，无过皱紧了眉头，双眼痛苦紧闭，满脸都是冷汗，妙法更是吓得失魂落魄，嘴里叠叠的哽咽：“无过，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才能帮你，你告诉我，你现在想要什么，我都帮你啊！”妙法脑子里飞快回想守珏师兄临行前给他们带的那些玩意儿，香囊长袍武功书，看起来没有一样能用上的。

妙法晕头转向的想，要不干脆把他打晕了算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就解决了。

她一抬眸，哭丧着脸又想到，自己那么弱，怎么可能有那种把人打晕，还不会伤害对方的能力把控？

就在妙法六神无主之际，无过呻吟一声，松开了拳头，温血染红了他的手掌指尖，妙**了愣，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无过？”她试探的小声叫他。

“真的，什么都可以说吗？”无过终于抬起头，给她看自己灰白的脸色，狰狞的青筋和妖异不详的柳条纹路。他惨然一笑，狂风扯拽长发，他脸色很糟糕，微微佝偻，仿佛沉疴在身的病人，双眼却很亮，亮得有几分渗人。

妙法怔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无过抬起头，看了看这一望无际的天幕，这亘古的长夜仿佛永远都等不来天明的漆黑。他低头，看自己面前小小一只的妙法，风扯动她身上松垮垮的衣袍，那柔软闪光的面料就如第二层皮肤一样，细致的勾勒她曼妙的身姿，偏她脸上一派纯然懵懂，眼角还凝着一滴冷泪，欲坠不坠。原来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一种毫不刻意，却动人心弦的温柔。

无过伸出手指，长长的指甲划过妙法的脸颊，他若是再施一分力，指甲就能在妙法最重视的脸上留下永远无法痊愈的疤痕。偏妙法不知闪躲，又乖又呆德望着自己，倒叫他再多恶念也无法下手了。所以无过那骇人的指甲只是轻轻的在她吹弹可破的皮肤上挨了一下，连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

他替她抹去了那滴眼泪，也用自己的凉血在她眼角画下浓艳的红。

“真好看，妙法。”无过勾起嘴角，压下内心不断沸腾的残忍的肆虐欲，只眯了眯眼。

妙法不知道对面站的无过内心在想什么，单纯的受了夸就高兴，高兴就坦诚了笑了：“那是，我都说了我是天下第一漂亮可爱艳绝四方的九命猫了。”她得意洋洋的弯起眼角，眼角下的红也跟着颤了颤，像一片羸弱且冶艳的花瓣。

“妙法，我的想法，你真的想知道吗？”无过低声问，狂风卷起他的只字片语，刺穿夜幕。

妙法点头：“当然。”

“好，我想要知道我的家在哪里。”

无过抬起双手慢慢圈住妙法的脖子，她的脖子纤长，细得轻轻松松就能拢住。他记得妙法以前说过，脖子是动物最敏感的命门，就算是她也不喜欢脖子附近有东西，哪怕一根细细的发带。

“好。”妙法似是全然察觉不到脖子上的威胁，毫不犹豫地应他：“我带你去找。”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他又道。

“好，我一定好好修炼，早日让你知道你的过去。”

无过晦涩的半眯起眼，似乎愉悦，似乎忍耐。

“那若我想要这天下匍匐在我脚下呢？”他静静的收拢手掌，妙法不由得扬起脑袋，但她没有挣扎，她只是定定地望向无过，望进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