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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芳菲尽。
到了谷雨前后,大运河堆上棵棵柳树早已垂下了长长的腰肢,随风摇摆。那长长的腰肢上在每个细小的叶子间吐露出了白色的小花,如雪絮状的绒毛,漫天飞舞。
春晓和胡芳手拉手走在大运河堆上。
大家谁也没说话,可又都心事满腹。
户口,是春晓的心事。
压力,是胡芳的心事。
和小二姐一样,受着户口困扰的春晓,将会因为是否有县城范围内的户口决定能否参加小生初考试。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考试了。
春晓已经被班主任叫去两次谈话了,谈话的重点总是围绕着能否办下户口问题。或许班主任也不想有希望考上重点中学的春晓因为户口被耽误了吧。
尽管,年龄稍微比胡芳小些的春晓并没有认识到重点中学有多重要,可是老师频繁地找,还是让她有了些说不出的滋味,而让她更觉难过的是她还不知道怎么和姑妈姑父说,和爸爸说。
她对姑妈姑父难以开口,而对爸爸她并不想爸爸为此为难或担心。
胡芳的压力,来自于前一天挂着家中田地里还未完全长大的蔬菜和卖鸡的钱来看望胡芳的爸爸,这个季节还是青黄不接之时,更是小鸡即将下蛋的旺季,可爸爸不但把蔬菜割了带来,还把小鸡换成了钱给胡芳,叮嘱她好好学,考上重点中学,那殷切的嘱托和希望,让胡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压力也紧随而来。
“芳芳,你户口弄好了吗?”春晓无意地问着胡芳。
“户口,我弄好了,好像是我叔叔弄的,应该是就安在了叔叔的家,转学来之前弄好的,所以我才转来的。哎,为了那户口我被家里人说了好久,要我一定努力考上重点中学。
晓,你的户口还没弄好吗?马上要考试了,再不弄好就不能参加考试了,你快点催下你姑妈呀,”胡芳忽然那样急地催着春晓说。
胡芳说的没有错。
根据县里招生办政策规定只有是本县城范围内的户口才能参加县重点中学的选拨录取考试,县城以外的各乡镇考生都只能在本乡镇附近就近参加中学选拔。
“芳芳,我不知道怎么说,”春晓一只手拉着胡芳的手,一只手轻轻地伸向空中捏住一片随风飘来的柳絮。
“芳芳,看,柳絮,”春晓惊喜地将如绒毛班般的柳絮伸到胡芳面前,让她看。
胡芳笑笑,“有点像小羽毛,”
春晓也笑着说:“那我们让它飞起来,”说着就深深地对着手里的柳絮吹了口气,柳絮便瞬间在气流的鼓动下摇摇晃晃地向前飘去。
她们都笑了起来。
“芳芳,我不想考了,考不上重点中学还可以回家上。户口那么难弄,要是费了那么大劲弄好了,可我又没有考上,那我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胡芳一听急了,“那怎么行,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考上,一起住在学校里的吗,再说你的成绩又不差,你回去和你姑妈说一说嘛,或者和你爸爸说一下,对,和你爸爸说一下总行啊?”
春晓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应了声,“喔。”
她突然想起,似乎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爸爸了。
春晓的爸爸这一个星期忙坏了。
在这县城的西侧,厂区连着厂区,宿舍区连着宿舍区的这一大片小王国里,即使每个厂似乎都实行着三班倒的作息规定,你仍可看到一到下班时间涌出厂区如蚂蚁般黑压压的人头。
这些涌出来的人们,疲惫的从岗位下来便一头扎进他们的生活里。
他们的生活并没有歌中唱的那样美好更没有人们想象的轻松,更何况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不能完全称为工人阶级老大哥,因为他们的另一半多半是农民,或无业,真正双职工家庭或位居管理层及高层的人群还仅仅占据着少数。
他们大多拿着每个月三百块钱左右的工资收入维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开支用度。
这两年随着物价飞涨,三百块左右的收入对于还未成家的小青年也只尚能温饱,如若成家家里又只有这三百多元的收入来源那可就处处拙荆见肘了,如若再遇到点事那就更无异与杯水车薪了。
可你也别小瞧了他们,吃苦耐劳可是劳动人民的本色,而利用吃苦耐劳去增加收入对他们来说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他们中的许多人便热火朝天的扛起了第二职业。
春晓爸爸宿舍里的老李便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是比起众多的第二职业,老李他会将家里种的当季粮食蔬菜从家里拉过来,在宿舍区门口的小集市贩卖来补贴家里的开销。而在青黄不接时,没有多余的农作物变卖时,他便用买来的二手人力车在路上拉客。
那是一种一个人在前面骑,后面横着一个长座位可以坐着一到两个人的人力车。
从县城东侧的汽车站骑到西侧的厂区近十里的路可以赚到三块钱,短些的距离也可以赚到一块钱。虽说县城中心方圆也不过十公里,可是不像大城市公交车满地跑,这里还没有公交车,出租车也属于少数人会选择的方式,这样价格不贵招手就停的人力车就给那些急着赶路的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因此老李和众多骑人力三轮车的人一样生意还不错,每天下来能赚到二三十块钱。
有时运气好还能多赚些,只是老李不能象专业骑三轮车的人那样整个白天都在路上跑,他只能在上完夜班后白天的休息时间和中班的一个半天去路上跑,否则可以赚的更多些。
春晓的爸爸也想像老李一样乘着休息时间去骑人力车赚钱,虽然说家里的经济压力还不大,春晓妈妈在乡里诊所的收入足以满足家里所有的大小开支,他的工资只负责春晓就可以,可老李的第二职业竟然能比工资还高,不能不说让人蠢蠢欲动。
春晓妈妈没有同意春晓爸爸的做法,上了班后已经很是劳累,再白天黑夜的去骑人力车,得多身强力壮的人才吃的消。
春晓爸爸没去成,但和春晓爸爸一样蠢蠢欲动的人却逐渐多了起来。
犹如春风吹拂下的满天柳絮,县城大街上不经意间就出现了随处可见的人力车在不停的奔跑,犹如一道风景,又似乎是一曲生活的进军号角正高昂地激励着他们在平凡的人生道路上用尽全力朝着所盼的前方奔跑。
老李便是在这时出事的。
随着骑人力车的人越来越多,老李逐渐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他常跑的线路忽然间涌出了好几辆车蹲守,刚开始他还不觉得什么,可几天过去了,他竟拉不到什么人了,从之前的一天赚到二三十块钱到连着好几天只赚到十几块钱,他感到了竞争的加剧。
有时他蹲守在车站旁,望着一辆汽车到站瞬间十几个骑人力车的人围涌过去,“走吗,大姐,”“去哪里啊,大哥,,”叫喊声层层包围,甚至原本是体力活的骑人力车如今这么多的女人也加入了满街跑的人力车阵营,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或许是自己还有着工作,心里还有一份底气,又可能自己始终还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他从来没去围涌过去抢客人更没有大声吆喝着了。
他沉默着退让着总是等那些围涌的人走了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或者骑着车走到另一条路碰碰运气的去找点活,即使这样他还是遇到了那些竞争者中尖刺的刁难。
那天,一个瘦瘦高高带着些吊儿郎当的小青年,在他中午去小卖部吃饭时将他的人力车气门芯拔了,他愤怒地理论,原来只因为前天一个大姐抱着孩子在他和小青年的车中选择了他的车,并且他给出的价格比他便宜了一块钱。
他狠狠地训斥了那个小青年,以为训斥两句就没事了,没想到那个小青年竟愤怒地给了他脸上一拳,他瞬间怒火中烧,使劲地打了回去,同样被挨了一拳的小青年摇晃两下,顺手拿起了地上一块砖头,“咣”地就砸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他被砸中后脑勺,倒在了血泊里。
他死了。
所有尘世的震惊、惋惜、痛心、悲伤欲绝都如惊天骇地响雷咋响了不过方圆数十公里的整个县城和他所在的离县城十里的乡村。
似乎昨天老李还在宿舍里开着玩笑,似乎老李的身影和声音还在眼前晃荡和回响,生命就这般消逝了,脆弱的如一粒尘埃,那么虚无缥缈难以把握。
等春晓的爸爸帮着老李带着三个孩子的老婆办理好后事,当幼小的孩子抱走老李所有的衣物家当,他默默地坐在宿舍里,心一阵恍惚,一阵疼痛。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原本无需多少华丽的言语,心会告诉人们它的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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