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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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寒冷的冬天到悄然而来的春天，季节的转换总会让忙碌的人们不经意间发现和感慨时光的流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今天就变为了昨天，而昨天变成了更遥远，尽管这些过去的日子还历历在目，还如在眼前晃荡，可它终究属于了过去，裹夹在宇宙万物运行规律上不停地更新着新的起点，新的明天。

当春天的风悄悄地从天空，田野，河面、树梢悄悄地吹来，当世间万物如长长地打了喷嚏幡然醒来，大运河河堆上的柳树争先恐后地吐露出嫩黄的叶芽，匍匐在地的小草也争强好胜地挺直了身子，从那枯黄地枝根下，被脚踩过的泥土里悄悄地涌出绿绿的牙头，向人间展现着无限的生机和希望，仿佛一切都可以重来，仿佛什么都可以重来。

小二姐和小马便是在这样的春天里找到了爱的生机。

小马和小二姐见面。

空气里有了某种凝重，经过了内心煎熬的痛楚，那之前的渴盼得以实现绽放在他们之间的幸福的笑和轻松都似乎无声地藏了起来。

他们静静地面对面站着，望着彼此，似乎眼神已经穿透心灵，时空静止，宇宙苍穹间只剩下彼此，他们就这样凝视着一动不动，好久，一声长长的汽笛声惊醒了他们的凝视，小二姐眼圈一红忙低下头躲藏那钻心的眼神。

他们似乎在心里捂着万千言语想倾泻而出，可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

是春天的风催生了希望吗？还是小马难以割舍对小二姐的爱恋在心底涌起莫大的勇气，小马将小二姐约了出来，站在这颗绿芽满枝的大运河堆柳树下，他刚准备说些什么。

春天的风带着调皮捣蛋的轻松一阵吹来，小二姐抬起手想拂去吹拂到脸颊上的几缕发丝，手还未碰触到脸，只觉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温柔地将那几缕随风吹散的发丝拂向她的耳边。

她抬起头，望着目光闪闪盯着自己的小马，脸红了起来，而内心犹如一只小鹿在碰碰地乱跳。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她尴尬似地又低下了头，而脸颊地那抹娇羞悄悄地蔓延在了她的嘴角。

一米八五地小马，高大如棵大树般站在一米七二的小二姐旁边，他终于开口。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小马缓缓地说。

“朋友？”瞬间的失望如一道闪电惊过小二姐跳动的心房，她微笑的嘴角不禁抽动一下，却很快抬起头回复他：“当然，”

原来只是朋友，有谁无端地拒绝友谊呢，特别是同一个厂里的同事，还有那心里莫名的喜欢。小二姐说完望向大运河河堆下缓缓流淌的河水，挺了挺腰。

“我是说，男女朋友的朋友。”小马觉察到了小二姐的变化，连忙补充地说。

小二姐心一怔，转头望向望着自己的小马，挺起的腰似乎一阵松弛，一股温柔的力量涌进了心房。

“我，喜，欢你，”小马望着小二姐说。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便喜欢你了。我也告诉自己世间怎么会有一见钟情，可见到你后，我才发觉这个世界真的有一见钟情。”

“我按耐不住对你的想念，处处留心去打听你，我知道你是我们李厂长的侄女，知道你来自农村，知道你温柔善良，对工作一丝不苟，知道你是全厂最漂亮的姑娘。我高兴又难过，难过又失落，可是每当我看到你就似乎看到了生活的全部意义。

连这几天看不到你便失魂落魄，象是丢掉了最宝贵的东西。我想去找你，和你说句话，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想看你的笑，可是我又不敢。”

“因为和小五的事情，我怕你知道了会不理我，也怕自己耽误你，很多次我躲在你下班路上的柱子后面就想看你一眼。

可我又怕你被别人抢走了，怕失去我这辈子最珍爱的女孩，我内心很煎熬，在各种干扰，矛盾，理智和情感中煎熬，直到今天理清了方向，认准了该走的路，哪怕这条路上荆棘遍布，所以我才敢将你约出来，想告诉你，我喜欢你，想你做我的女朋友，你愿意吗？”

一阵沉默，他激动地说出这些天来埋藏在心里的这些话，深深地吐口气，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小二姐，等待着小二姐的回答。

被一下突然其来连珠带炮似的表白，小二姐的心如经受洪水巨浪般在翻腾，撞击，跳跃，惊喜，感概。

她知道他关注她，喜欢她，终究会等来他，但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喜欢竟如此深成。

而她呢，竟和他一样，从第一眼看见就有了喜欢，想念，时刻留心，处处打听。只不过她打听到的是他高于普通人的家世和无比优越的条件，还有后来知道的他和小五，无论哪一条都让她心生卑微，不确定和担心。

她也做过努力，努力不去想他，努力将这份喜欢埋藏与心底永不见天日，可是她同样没有做到，没有按住第一次萌生出爱意的心房的跳动。

她望向小马，抿着嘴似乎无奈地一笑。

“我，可，，”她还想说余下的话，她的担忧，她的为难，她明知道结果的可判，在略有迟疑的一瞬间，她抿了抿嘴，咽下了所有想说的话。

他懂的，不是吗？

小马明白了她所有的想法和担忧，他的心一颤，拉起小二姐的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相信我，好吗？所有的事情我会努力地处理好。”

“嗯，”小二姐从心底深处发出了声音。

是爱情的力量吗？还是那心底难以抑制的两情相悦冲击下的幸福，让他们犹如飞蛾扑火般地在明知前面刀山火海的汪洋中也要携起手往前冲。

春晓姑父李山的办公室此时人员攒动。

各个科室的中高层干部此刻都集中在了这里，厂里要进行改制，接上级政府通知从传统的国营企业改制成股份制企业，如何改，怎么改，这些中高层管理人员怎么进行股权分配，李山此时还一筹莫展，但精神还需要传达和吹吹风。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两个月前老厂长正式退休，李山直接升任厂里一把手。

改革是好事，厂里的一些陈旧规定早就应该改革了，降低各项成本增加效益投入，更何况市场经济运作在大城市已逐渐蔓延到了小城市，更直接影响到了厂里的生产订单。

可是政府规定的员工持股，股份制改革该怎么改呢？

李山心里没有底，虽然明天政府相关部门会派个专家来做监督和指导，但这对于这么多中高层管理者，把握着厂里条生产线和管理运作的人来说，他要听听他们的意见，了解一下他们的心中的想法。

“大家对于我们企业改革，有什么看法和想法，”李山面对着眼前的这一群人，抛出了问题。

“改成什么样呢，这样不挺好的吗？”

“有李厂长在，我们不怕，厂里效益也会越来越好。”

“改成股份制了，我们能占有多少股份？”

，，，，，

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地涌现出来。

若任由这样议论下去，怕是两天都不够。

但他们关心的核心问题，李山听出来了，对于新制度，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是涉及到自身的饭碗问题。

李山听了一会，打断了他们的七嘴八舌的议论。

“改革是势在必行的，大家关心的问题我也听出来了，但大家不防往深处再想想，如何让我们的改革不但保障饭碗，更能在饭碗里加块肉加块鱼，而且一直充满活力。今天大家都到齐了，咦，财务科的马科长怎么没来？”

“他请假去谈恋爱了，”不知谁冒出一声响亮的回答，引得大伙哄堂大笑，

“哈哈，恋爱也需要积极嘛。好了，我们言归正传，今天大家大部分都到齐了，这是政府传达下来的一些改革的材料，一会一人一份拿回去仔细研究一下。但我要强调的是，新的政策，大家不要抵触绪，既然是新的必会优越于旧的，只会给厂里带来更大的发展和生机。

回去后大家做两件事，一是仔细研读这份报告，搞清楚文件说的什么，二是写出你们的想法，包括你们负责的科室的改革方案设想。下周一交到我这里。好，散会。”

随着李山的一声散会宣布，人群纷纷从办公室走出来。

李山坐在办公桌上没有动。

近万人的大厂，关联着近万户家庭，不容易啊。

他脑袋在高速运转着，从业务结构考虑，目前厂里的主要产品品种单一，且只能作为纺织市场供应链条中的最底端环节，被市场经济中任何一个新起的小厂取代的可能性很大。以前有计划经济保护着不怕，订单货源不怕，现在恐怕越来越不行了。

改变业务结构看来是不得不做了，可无论是引进新设备还是产业拓展，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人力惧不可怕，那财力呢，，，，，，

陷入思考的李山，突然被敲门声打断。

“请进，”李山说完，抬起头看着推门进来的人。

“喔，小五，来，来，”李山惊奇地发现是他的侄女，从来没来办公室找过他的侄女小五，他站起来将小五引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有事吗，小五，你妈的腿现在天气暖和点了，能走路了吧，”李山关心的望着小五问。

见此时的小五，似乎越发消瘦了，长长的头发遮住了消瘦的大半个脸。

纺织厂女工有规定不让留长头发，怕进入车间到处是纺织机器不小心被搅入危险，平时有些爱美的女工留着长长的头发一到上班时间便圈起来，用白色的工作帽压住，让你看不出长发还是短发，此时小五并没有戴着工作帽，说明她应该在休息时间。

小五抬起头，眼睛红肿着，似乎刚哭过，“嗯，妈妈的腿昨天打电话来，能下地走路了。”她对关心的三叔说。

“那就好，那就好，”李山高兴的一笑。小五的妈妈腿有风湿，小时侯做农活小五的妈妈总是她的弟弟李山做，每次都是抢着把李山的那份做完。

“你看你厂里不让女职工留长头发，你怎么又留了长头发，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李山对小五说。

“三叔，你能不能替我做做主，”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哽咽起来，眼泪也吧嗒吧嗒地从眼里涌出来。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李山急忙问。

“小二姐她，为什么还要把她调到财务科做出纳，，，，这下小马再也不会找我了，”说完又唔唔地哭起来。

李山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疑惑地想了想，没有人将小二姐掉入财务科啊。

再看看眼前满脸泪水，楚楚可怜的小五，他又疑惑地带着试探的口气说：“小五，听你婶婶说，你不是很小马早就分手了吗？”

小五没有说话，似乎显得更加委屈起来。

李山给小五递过去些餐巾纸，拍着她的肩膀说：“小五我要告诉你，感情虽然很重要，但不能勉强的，勉强来的，终归不会幸福。

你还小，还会遇到更多的人，争取不来的，咱就大方地挥挥手，转身离开，去遇到下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是一味地陷进去，捧着记忆撕心裂肺地和过去纠缠不清。咱们李家的人不能这么没出息，知道吗？”

小五哽咽着点点头，流着眼泪走了，李山的心里不禁生出些许怜爱。

他想起小五说的小二姐调入财务科出纳的事，不觉随口而出，扯淡。

厂里正在搞改制，新的体制下首先明确地会是精简人员，那些不做实事，纯属养老，没有实质性作用功能的岗位全部要精简或撤销，财务科更是首列其中，这些年为照顾那些关系户还少吗？她们都受到波及，撤销或转岗，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还往里添人呢，而且添的还是自己老婆的侄女？

然而，他突然想到，难道小马现在还和小二姐谈恋爱吗？

我不是提醒过小二姐吗？

这个小马到底想怎样，为何总盯着自己家的侄女？

难道小五和小二姐的出生环境不一样吗？他们被被家长强行阻止不就是不相匹配的家境和出生吗？就算小二姐的模样比起小五更胜一筹，但能阻止得了被世俗标准处处量化着的各项门当户对吗？

”哎，感情啊，”他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