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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三见没人追究自己趁机走了,落在最后的刘阿福夫妇,对视一眼后,男人连忙殷勤的招呼起来,鲍三娘则一声不吭的进了厨房。

两个伙计过来牵马的牵马,拉车的拉车,很快就安顿后,收拾了两张桌子。

“都坐下吧,这里是酒肆,又不是家里,别讲究那些,站着打扰人家做买卖。”

陈夏摆手叫大家坐下,不一会儿酒食上来,也就是寻常的卤肉和一些面食,酒倒是不错,应该是窖藏过的。

“掌柜的,有羊杂汤吗?来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五月初的河南还不算暖和,春天虽然过了,可黄河两岸附近,还是残冰刚刚消融没多久。

洛阳虽不靠黄河,但也只隔了一重山,他今天骚包的用这四面漏风的马车,自己没事,可王月显然着凉了。

见他要羊杂汤,王月还诧异的望他一眼,秦姿仪更是不解道:“少爷何时吃过那东西了?”

夭夭也不解,好奇的拉拉他的袖子说:“少爷,羊杂汤是下人们吃的,要那干嘛呀?”

在场的除了他,恐怕也就夭夭没吃过,这小丫头跟他时太小,小时候的苦难就算记住了,也不知道羊杂汤是什么。

她是绍兴人,江浙一带可没吃这些的习惯,就连羊肉人们都觉得骚。

自从跟了他,其实过的是小姐的生活,说是他侍女,可那时候她才五岁,如何会侍候人,还不是当妹妹养着。

陈夏吃什么她吃什么,萧玉知道他养尊处优,怕他不习惯女真人的饮食习惯,也是按照汉人贵族来给他安排的。

看到夭夭好奇,陈夏习惯性的捏捏她的脸笑道:“小丫头,没见你月儿姐姐脸都冻青了,那东西暖身子,加点胡椒能驱寒。”

“呀!少爷不说我还不知道,月儿姐姐很冷吗?我帮你捂捂手。”

别看夭夭不爽王月占了自己的地盘,可善良的她还是很热心的。

陈夏才不管她们互动,看向秦姿仪。

一拍折扇,点向她鼻尖:“傻女人看我干嘛,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呀,本少爷学富五车,不用吃过难道就不能知道。”

不一会儿,伙计送上羊杂汤,陈夏还真是第一次吃这东西,充满了好奇心。

别以为他是穿越者就吃过,两辈子他都是福建人,去哪里吃这东西,网络上倒是广告满天飞,可福建人根本没兴趣。

扁食、拌面、米线糊才是福建人的早餐,老一辈的就吃稀饭配酸菜,再有就是肉包子,馒头都是甜的,还要发酵成蜂窝状,不然就没人吃。

“膻味太大了,老板哦不,那个掌柜的,你没放生姜啊。”

一口羊杂汤入口,陈夏就开始大呼小叫,还叫出老板来,把大家弄的一愣一愣的。

刘阿福赶忙跑过来,又是作揖又是打拱,解释了半天有放生姜。

另一桌的黄得功几个暗笑不已,羊肉就这味,自家这个少爷太娇惯了,吃不惯罢了。

好在陈夏好脾气,也没骂掌柜的,唠叨了几句不好吃后就撂下调羹。

王月其实也吃不惯,但还是吃了一小碗,果然暖和了许多,看向他的目光越发的柔和。

陈夏这会儿百无聊赖的看着骆冰,这女人是典型的北方人,吃的那叫一个欢快,还拿白眼悄悄的给他。

“真有这么好吃?我怎么没觉的。”

不甘心的他再喝一口汤,还是难以下咽,只好抱过夭夭坐腿上,说起悄悄话。

这原本就是小插曲,自己人说说笑笑的事罢了,可偏偏店里还有几桌客人,有人看不惯他这傲娇。

一位士子开口对同伴说道:“南人实在是可笑,有一次……”

他开始讲故事,讲一个南方人如何在北方丑态百出的故事,话里话外都是嘲讽的语气。

要是平时其实也没什么,南北差异、互相说对方的生活习惯是笑话其实很正常。

可此时说这个,明显就是嘲讽陈夏。

陈夏一行讲的是官话,他跟夭夭和王月的口音,很明显的是南方人,特别是陈夏,福建人的口音是很难改的。

被对方这一说,他脸色顿时不好了。

明朝南北对立其实很严重,连科举都分南北榜,最让南方人不爽。

明明大家考试应该是公平的,可北方人的考卷要比南方人容易很多,名额就那么多,谁心里会舒服。

大家读同样的书,你北方人考不过南方人,就闹事说考官舞弊,这也太不要脸了。

可朱元璋不讲理,强行分南北榜,这一直让南方人觉的被针对,诟病老朱家是南方人的叛徒。

也正是南北榜之分,让大明朝陷入党争,觉的不公平的南方人,率先开始抱团,以乡党为核心,排斥其他人。

党争最终成为大明的掘墓人,朱元璋此举应该是埋下最大的隐患。

陈夏从小在福建长大,自然也有这心理,理智上他知道乡党抱团是隐患,可感情上很难做到。

偏偏此人又拿南人当笑话说,他哪里忍得住,脸黑的盯着对方,鼻孔都在喷火了。

“南人是很可笑,自打北宋年间,女真南下,北方各地望风投降,南方人真傻,拼死抵抗才会被蒙古人定为最低等的南人,可就是这样,读书人还是比北方人多,唉!可叹孔圣人是北方人啊,要是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后代连读书都不如,不知道会不会抽死那些数典忘宗的后人。”

陈夏这会儿也不管这话有没有分裂南北的意思,反正先爽一下再说。

对方几个人脸都绿了,有人拍案而起,大声斥责道:“呔!读书人多有屁用,我们有张横渠、伊川、明道二先生……”

“嗤!我们有朱夫子。”

“朱熹学的还不是我们洛学……”

“朱夫子是福建人。”

双方唇枪舌剑,陈夏不管对方说什么,就一句我们有朱夫子,朱夫子是福建人,把对方噎的差点吐血。

现在的大明朝,虽然阳明心学已经遍地开花,可主流还是程朱理学,朱熹的确是这时代无法翻越的大山。

士子们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地位,因为考试用的还是他的学说。

除非你放弃科举,否则就不得不读四书集注。

而朱熹的户籍就是福建的,就算你追本索源,硬要说他祖籍是安徽的,可他就是在福建出生长大的。

何况此时并没有安徽这个省,安庆、徽州还是属于南直隶的,同样是南方人。

整个安徽只有淮河以北的少部分地域,才是属于北方。

争不赢的那桌人气急了,当场提出比文,应该是看到陈夏一身锦绣服侍,不像是读书人吧。

陈夏呵呵一笑道:“比文可以,但总不能在这比八股文章吧,难不成还要请个大儒来评判试卷不成。”

对方一个文士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既然比的是文采,那自然是诗词歌赋,我们也不欺负你,随便你任选一样就是。”

“这样啊,那我想想。”

陈夏假模假样的摇着折扇,好半天了,看到对方都等急了才一拍折扇道:“那我做首词,各位若是能写出比我好的,本少爷绝不耍赖,承认你们北方人比我们南方人聪明,反之亦然,你们看可否?”

那桌人一共四个,互相看一眼后,同时点头回答:“我们赌了,请赐教!”

陈夏大手一挥道:“痛快!是个带把的,夭夭磨墨、月儿铺纸。”

王月“……”

夭夭担忧的头头拉他一下,大眼睛眨巴着,想让他别逞能。

他笑呵呵的揉揉她的脑袋:“小丫头快点,别让人家等急了。”

夭夭急了,抓住他的袖子道:“少爷别闹,你何时写过诗词了,宋院长每次都要打你手心才读书的,林教喻都说你朽木不可雕。”

众人一听哄堂大笑,这是揭老底了,气的陈夏拿折扇敲她脑袋,可还舍不得敲重了。

夭夭太知道他的老底了,三年学院都是她跟熊大陪着度过的,讲道理他的确经常翘课。

刚开始还很有兴趣的,可这时代读书跟后世读书不同,后世的老师讲课会解释的清清楚楚,可这时代老师就一句话“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反正就是让你背诵,背的滚瓜烂熟,连注释都要背熟,至于其中的内涵,你自己去理解。

老师说了,每个人的见解不同,老师也一样,不一定就是正确的,只有自己理解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学问。

解释多了会混淆学生的思维,那样的读书只能教出一个个模子般的读书匠,无法读出大儒来。

因此自己理解才是最好的教学,就算一百年才出一个大儒,那也比教出百万教条的读书匠强。

他觉的好有道理,也明白自己无法达到要求,因为上辈子的学的已经根深蒂固了,再也没了自己的东西。

但现在比文他才不怕,自己不会难道不会抄袭吗,抄袭虽然可耻,可原作者要是不存在,那就不可耻了。

这世界没了满清,自然没了纳兰性德,他爹都不知道在哪,自己抄袭他的一点不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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