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识货的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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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深处。

古亭里沈公子等了有一会儿，他看着白凛端来一碟亲手炒的牛肉：“你也很久没吃过我做的菜了吧？”

“香，这要是宵一做的就更好了。”

夹了肉放进嘴里，他没想到白老大突然发出一顿爆笑，顿时不解，“看你的反应，是说这丫头不会做饭吧。”

要宵一上天入地，可能都比令她学会做饭靠谱。

“虽然我们白家命途多舛，可她从未做过这般琐事，在我们三兄弟的心里，她就是比那皇宫里的公主也更高。”

白凛说话时，真挚而恳切。

有他这样神仙似的哥哥，宵一确实本不应该遇上那样的委屈。

“沈南亭，我希望你一定一定要对她好。”

“那是必然。”

大哥的对面，是他在京城认识的好友，一名沈南亭，盗墓者天下皆闻。

他表面看不是什么光鲜亮丽之人，可此人在京中结交的权贵高官不计其数，真实身份神秘莫测，连白凛都不能知晓全貌。

宵一跟着他绝不会被欺负。

最重要的是，他小时候曾随家人来白宁镇暂避风头几月，一同玩耍，成为白家几个小孩儿的好朋友。

“她那时还小，大概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

沈公子并未说错。

倒霉孩子宵一经历那么多后，童年时候的美好来不及回忆，她现在满脑子只担心王员外和林秀才变着法儿害自己。

“对了，那兔肉山鸡，记得尽快吃掉。”

很快转移话题的公子提起三个笨贼之事，“这几个虽不如你我武功高强，但暂且能护着小院，你们只管放心。”

听了他说三人可用，白凛也十分惊讶。

可看着沈公子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他打算掺合进白宁镇的事情来了：

“这个王员外的背后一定不简单，如果南亭你出手的话，我就不用日日担心回了军后，宵一该怎么办。”

眼下情形若要娶宵一，人自然要有些本事。

果然未婚夫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白大哥，你放心。”

……

夜里。

小院闯进陌生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令睡得很浅的宵一直觉反应，王员外肯定又派了什么人来。

“有完没完啊”

小声嘀咕两句，翻身爬起来，随手抓起桌上的枣子就从侧门探进院子。

一个体态庞大的黑影，在月色下对着宵一墙角的小片药地闻着，闻完像狗子般疯狂地掘了她的种子。

“好药啊！”

那人挖到了种子，便翻身坐在自己刨过的土坑里，巨手捧着小小的宝藏，“可是这么个小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药种。”

原来是白天所见弯刀大胡子。

“夜闯私宅，刨了人家的药田，这算什么。”

她从阴影出走出来，问这没有什么恶意的糙汉要赔偿。

没想到此人不仅很快掏出一张大额银票来，还问她如果有认识的掌柜，请她务必介绍引荐：“小姑娘，你买种子的店铺在哪里？”

面对这么识货的大胡子，宵一指了指自己。

他十分不信：

“我看你不过十四五岁，若真是你家的生意，还是叫大人来见见我吧。”

“大胡子，我看你并非寻常买家，怎么偏偏以貌取人。”

她很想做上这人的生意，可是药材生长缓慢，如今还没找到那促进生长的神秘之泉，只能许个日后。

“日后，我定然是你最想做生意的掌柜。”

一说出这话，宵一知道，寻找泉眼的事必要更加重视了。

“若真是这样，你就是掌柜的，不如卖我些药材吧。”天真的大胡子竟自己透露了和王员外的交易，“王家那头已经高价卖我很久了。”

顺着大胡子的话，开心的她赶紧追问过去。

才知道混迹于国之边境，两边小镇的村寨甚至小城，在药材交易上鱼龙混杂，没有什么规矩和条例。

“不瞒姑娘，我不是宁国之人。”

白宁镇所在的宁国边界，几座山外便是海则鱼牧之国，那头不如这边强大，村寨多是被官府称为山贼的人所庇佑。

两国交战，战场多在海则。

大胡子要那么多药材，也是为了备不时之需：

“我知道两国百姓都是无辜之人，我这样的商贩冒名来宁国买药，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说。

他不奢求宵一是个怜悯之心的，只求她看在钱的面子上……

“王员外都不敢卖，更何况我？”

宵一又想起，卖药给大胡子似乎算通敌叛国，她的哥哥还在家呢，“他可是我们镇最大的掌柜。”

她就算不论什么家国天下，那也不敢害了哥哥。

只见大胡子从坑上爬起来，将宵一的药种埋回去，边埋边说：“姑娘务必不要担心，我村都不是海则人，也从未与宁国做对。”

这批北方来的流民，南下到海则便遇上两国交战，他们寻了些荒废无人的村落勉强住下，其实倒也算不得海则人。

年年海则征兵，都一无所获。

王员外那个老狐狸也是摸清楚了这点，才壮了胆与他们做了生意。

“他不敢卖是小心谨慎，听说王员外惹了个宁国校尉的妹妹，怕这军爷伺机捏他的错，小心谨慎才推辞。”

大胡子入实说来，却不知道话中人就在自己眼前。

只能打发大胡子暂且离开的宵一，去寻哥哥问问此事究竟，没想到他并不在房间：“这个点，他去哪儿了？”

“宵一，你不睡找我做什么。”

白凛端着碗从林中回来，碗里已经空了，“唉，大晚上的你突然爬起来收拾院子吗，还松了土……”

看着他端个碗夜游，宵一虽觉得奇怪也没多问，只赶紧问问正事。

若她与海则边境那些南下来的人做生意，到底算不算通敌叛国，这事哥哥应该是最清楚了。

“不算，王员外那样才算。”

听了白凛此话云里雾里的宵一，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然后听到哥哥继续说，“你怎么有了这样的念头。”

她看了一眼大胡子复种回去的药材，回答：

“王员外有个客人便是这样，若我能抢走他的药材生意做大做强，日后我与娘亲再也不用担心被人随便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