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崩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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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周过去，食物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了。而在辛尔发现了茜蒂丝晚上会偷偷给他喂食，并阻止了这种事情再发生之后，缺少食物也开始让辛尔的力量减弱。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只顾着自己，因为如果茜蒂丝再这样下去，那么不用太久，她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不过虽然他的工作速度减慢了许多，但最后却终于在食物耗尽之前，达到了那个他们坠落下来的洞口。

它是一直支撑着辛尔拼死努力的最后一丝希望。既然在石室中那些古文里寻找到出去的办法已经不可行了，那么当初首先被他们否决的路就成了最后的办法，即便辛尔从理智上知道，可能这也不过是另一条死路罢了，但他却不能让自己这么想，因为没了希望，人就会迷失方向，到了那时候，就真的离死亡不远了。

将最后半颗辟谷丹化进水里，这已经是他们剩下最后的食物了。用力摇晃着水袋，等到它完全融化进水中，辛尔将水袋递给茜蒂丝：“不用再节省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去，就当最后纪念一下在这里的时日吧。”

接过水袋，此时的茜蒂丝本就并不丰腴的脸颊，也已比一月之前更显清瘦的多，虽然在那之后在辛尔的紧盯之下她再没偷偷不吃东西，可就连辟谷丹都供应不足，也让她显得更加娇弱了。

“真的可以出去了吗？”她有些担心的看着辛尔。

辛尔点了点头：“最后一个攀爬孔，再凿几下就可以完工，我可以直接爬进去了。等到进了里面，我就用绳子把你吊上来，我们就能够沿着它出去。把剩的这点都喝了吧，最后爬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不少力气。”

虽然知道在那上面可能是被完全堵死了的墓穴，但茜蒂丝看着他自信满满的脸，却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一种确信。打开水袋，她把袋中的药液喝掉一小半，极小心的将红唇边的一点都舔进嘴里，把剩余的递给辛尔。

“再喝点。”辛尔看着还剩余一大半的水袋，对她说道。

“我已经足够了。”茜蒂丝擦了擦唇角。

“需要补充体力的不是我，而是你。一会进去之后，可能需要爬很久才行，我的体力足够支撑，但你不行。”辛尔看着她此时已经如同柳枝般细弱的手臂，心疼的说道：“你都瘦成这样，就不要与我客气了。”

“那就留着吧。万一…”

“没有万一。”辛尔粗暴的打断了她：“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

看着她又喝了一口，辛尔才接过剩下一半的水袋，将其中的最后药液一饮而尽，而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食物彻底告罄。如果这次他们没能离开，以后缺乏食物的他们，恐怕就连攀爬石壁的力量都没有了。

深深的看了茜蒂丝一眼，辛尔将装有绳子的收纳戒指带回手上：“我走了，等着我的好消息。”

说完，他便叼着匕首，爬上了石壁。之所以不将匕首也收进收纳戒指中，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如同原始猎人一般的持刀方式。

而在茜蒂丝眼里，这是极其难熬的一个时辰。

有一些对即将就能离开这地狱一般地方的渴望，但终究只是一点点，更多的是知道这不过是在骗自己，那上面也是一条死路，辛尔努力了两周也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的绝望。只是感觉到他充满信心，茜蒂丝又有一些对他的信任和依赖，因此也是如同沉在梦境一般的相信着他会成功。正因如此，她每听到辛尔的匕首用力的凿在石壁上发出的脆响，心都会跟着抽动一下，既渴望着在那上面是一条离开的路，又恐惧着最后的希望也破灭。

而在这样的辗转反侧之中，她也看见辛尔终于凿出了最后一个攀爬孔，像是蜘蛛一样的吊在上面，爬进了那个他们坠落下来的孔洞中…

但是绳子并没有放下来。在茜蒂丝焦急的等待中，辛尔却又沿着石壁爬了下来。

“怎么回事？”茜蒂丝焦急万分的看着他。

“没事。”辛尔对她笑了笑：“先休息一下吧，积攒些力气，上面还有很长的路要爬出去呢。”

只是茜蒂丝却并没有回答。良久之后，她抖动的睫毛之下灰色的眸子，才看着辛尔微微颤抖的身体说道：“…我们出不去了，是吗？”

听见了茜蒂丝的话，辛尔的喘息也骤然变得剧烈起来，本就在微微颤抖的身体，此时也终于瘫坐在地，因为用力过度而抖动着的双臂像是老树枯干的树枝，铁钩一样的扣着，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汗水与泪水一起在脸上滴下。

“对不起…对不起…”他再也没法坚持下去了：“全都怪我…”

因为辛尔所看见的，是一条根本不可能离开的路。那条通道极长极高，两侧光滑无比，根本没有落脚借力的角度，并且墙壁同样的坚硬，恐怕再给他半年时间，也不可能通过开凿攀爬孔的方式离开。最后的希望破灭，食物也已经耗尽，他再也想不出任何能够拯救他们的办法，这一切让这个一直负担着男人责任的男孩无法承受了。在下来之时，他依靠着最后的一口气想要安慰茜蒂丝，但是一旦被她看破，那么虚假的美梦就终于破灭了。

听见辛尔颤抖的声音，茜蒂丝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坐在他无力的身边，紧紧的抱着他的肩膀，也许有的时候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现在的辛尔已经再不想去计算时间了。是不是自己的人生，注定就是这样的痛苦和悲哀？曾经的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父女和亲人在自己面前惨死，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恐惧的颤抖；而现在的自己好像已经变强了，也已经用尽了全力，直到骨头也断裂，肌肉也颤抖，但到了最后却还是做不到任何事情，就连自己和茜蒂丝的命也救不了。

辛尔只觉得恨。他恨这冥冥之中作弄他的上天和命运，总要在他身上这般的不公；他恨那南里和瀚海王，要将他平凡的生活搅成一地碎片；他恨那血狼帮和伊西铎，是因为他们才会落进这般田地；他恨那些叶家的混账，明明自己已经身死，却非要陷害他们乃至身死。而到了最后，辛尔最恨的却还是自己。是不是自己是天煞孤星，注定就要将亲人和朋友克死？终于遇见了茜蒂丝这样能够信任的朋友，可却因为自己才将她拖下水，最后甚至要无声无息的殒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就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

如果这就是自己的命运的话，那么他妈的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世界上啊？

我曾经一遍遍的说过，最讨厌的就是无力感和悔恨感，所以我一定要拼命的努力…可是原来最后，努力是改变不了任何东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