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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九趴在椅子上,等朱橚上完药后,他便站了起来。
朱榑看着刘九,惊叹说道:“便能走路了?”
刘九艰难地咬了咬嘴唇,笑嘻嘻:“嘿嘿,陛下没杀奴婢,便是留着这条小命伺候您呐。”
朝廷刑法残酷,刘九听说,除了剥皮实草外,还有凌迟之刑,要割三千六百多刀,比五代十国时凌迟八刀严酷多了。
宫里的太监,要是被打成重伤,身体落下伤疾,一般会被打发出宫,殿下不仅没换掉他,还替他找了大夫看病。
刘九无比感激,宫里没有像齐王这样好的皇子了。
听说命格硬的太监,都很厉害………朱榑看了一眼刘九,“以后跟着孤,要聪明些,若是撒谎撒不过去了,便要说实话,真是笨,这还要孤教你。”
“啊,奴婢知道了,殿下,咱们去哪里?”
朱榑陷入沉思,本来就想换个宝钞,哪知道会被父皇抓住。
不过,我也确定了一点。
宝钞的确贬值了。
朱榑不会跑到朱元璋面前,说通货膨胀之类的话,百姓都知道这玩意擦屁屁都嫌掉色,朱元璋能不知道?
这位洪武皇帝心如明镜!
因为宝钞就是朝廷作为一种手段,解决如今的财政困境,相当于两权相害取其轻,要反驳它就需要给出一条解决建议。
否则,朱元璋只会冷冷地递过来一个眼神:免开尊口了。
秦汉唐,那些懂得劝诫的谏臣,皆是通晓提出反对,并带来解决方案的道理,否则,都没好下场。
朱榑想要做点什么。
刘九伸出手,碰了碰朱榑的手臂,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殿下别看了,吴王回去了。”
“回孤的院子。”
朱榑说道。
先生被罚去江宁县屯田,大本堂他是不想去了,成日训诫藩王的教条,诸王最重要的任务,其实是学习成为一个将领!
朱元璋给皇子们,请了一位马政师傅。
济宁侯,顾时。
在京城外的钟山脚下,建设了一个重兵把守的校场,诸王能在那里射箭、跑马,学习用兵之道。
这两天,朱榑来到校场,诸位的皇子玩得不亦乐乎,朱樉和朱棡不知跑哪儿去了,朱棣找了顾时亲自切磋,小傻瓜朱梓抱着六哥朱桢的小腿,像鼻涕虫一样缠着他。
唯独朱橚坐在角落里。
朱榑走到朱橚面前,和他切磋技勇。
诸位皇子中,最强的是朱棣,朱樉和朱棡比朱棣稍微弱一些些,其次就是朱桢、朱橚以及朱榑。
马皇后有时会派人给皇子们送来一些点心。
藩王们骑着马,一行人回到城里。
朱榑和朱橚勒住马缰,可以看到午门前,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双腿不停颤抖,大声嚎叫着,被行刑的官吏,一刀砍去了脑袋。
又是被朝廷抓到的空印官员。
旁边等待处决的官员,见这一幕,站起来便跑,被检校抓住昏死过去,大刀落下,这回是真死了。
那些偏远地方,要两三个月才能押送到京城,在午门内斩首。
朱榑正视着两个被处死的官员。
削藩时,藩王的结局,未必好到哪儿去,我要提升在朝中的地位了啊……
回到皇宫,朱榑来到朱标的春和宫,一见面,便开口让朱标带他去江西进贤的冶铁所。
“兄长啊,我平日对你如何?”
朱标看着朱榑,说道“七弟啊,为臣难,为君也不易,朝中诸多事务,若我离开京城,百姓民生大计便要被搁置,况且,你认为,父皇会准许我离开京城吗?”
“可我听说,十三冶铁所设置了冶铁官后,数额依旧没有改善,兄长的贡献又在哪里呢?”
朱元璋重视冶铁,才专门设置冶铁官员。
不论是百万大军的装备,各地武装守备,百姓农耕开荒,都离不开铁具,某种意义上,铁器关乎着朝廷的国力。
冶铁量仍无提升,或许,会有一批官员会被带到京城问罪。
朱标看着朱榑,说道:“冶铁数额一直上不去,更不能去冶铁所胡闹,要是耽搁了进度,是会死人的。”
此时,上一世的记忆占据朱榑的脑子,为何穿越客都喜欢冶铁,不论是制糖、雪花盐还是文抄,都只是锦上添花。
承载在生产力最低层的是,冶铁。
它是重要的生产资料。
是解决宝钞贬值的最根本政策!
“兄长不带我去,那我便每日来东宫一趟,找遍六宫,也吃不到东宫这么好的点心了。”
………
此时奉天殿中,朱元璋今日穿着黄色常服,挺直胸膛,坐在御案前,他抬头地看着朱标。
“太子离京做什么?”
“回禀父皇,今日看到奏本,十三座铁冶所增设冶炼铁官后,数额仍不见有所增,空印之后,地方官员缺额,儿臣身为储君,在京城不能明察,想到江西进贤巡访。”
朱元璋曾经将自己治国的四字真言,传给了朱标。
四字中的一字,便是“明”。
明才不会被奸佞蒙蔽,能想到亲自去视察,朱元璋正为此事所虑,他亦知道朱标为何而来,轻轻放下奏疏,点头道:“你应该去。”
“父皇,我想带上五弟和七弟,儿臣做兄长的,平日忙于政事,正好这次正好可以教导他们。”
朱元璋并没有表现得意外,头也不抬:“去吧,三五,你随太子和齐王出行。”
叫上朱橚,是朱榑的主意,因为朱榑知道,他这位五哥一直想到远点的地方,采点草药。
回到东宫,朱标吩咐仪鸾司准备车驾。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至少对于朱榑来说。
他来到午门,早已等候的车撵停在下马碑前,撩开门帘,朱标伸出左手,朱橚伸出右手,一起把朱榑拉了上去。
“七弟啊,你去哪了?”
“兄长,我拿了一些糕点和牛肉。”
朱橚很高兴,“兄长啊,终于可以离开京城了。”
“路上不可胡闹。”
朱标嘱咐两个弟弟。
一到休息,朱橚便循着路边上山,寻找药草,他是真的痴迷于此,不仅不觉得累,反而比呆在马车里更精神。
马车里的“野草”越堆越多,连温和的朱标都有意见了。
官道上,很少能看到过路百姓,因为出行要凭借路引,除了商贾,百姓通常是不流动的。
朱标撩起马车帘,望着窗外,怅然一叹:“五弟,七弟,你们看这田地,尚且还在江南省,便如此贫瘠了。”
这个时候,明朝的布政使司,分守道,按察使司,分巡道等机构都还没有设立,地方政府基本沿用了元朝的制度,只是改称为府。
制度还不完善。
地方监管力量薄弱,一个地方知府兼任市长、公安局长、司法检查长、城建局局长等等多个职位。
所以,根本管不过来。
没有朝廷提醒,大多数百姓不知道耕种的时令,他们真的就是这般无知。
朝廷便设置一个职务,叫做司农官。
马车进了进贤县,又行进一段路,终于停下来,这里可以看到弥漫在山林间的白烟。
朱标掏出两张手帕,递给两个弟弟,自己也捂着口鼻。
朱榑咧嘴一笑,他对这股味道很熟悉。
新上任的冶铁官赵立看着车撵仪驾近了,抱手躬身,沉声说道:“臣冶所大使,赵吏,见过太子,见过二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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