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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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正值伸手不见五指的时辰，修灵教内机关众多，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日也不见得有人能安全走出去。当然，这对于常年修习内力，从小到大将机关庭院当作游乐场的严无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修灵教中因为正派人士的到来，四处都亮起了火光。

严无峥在路上安抚了几个因为夜惊而慌乱的老奶奶，顺便还将偷跑出来看热闹的孩童送回了家，这才抵达了修灵教的大门。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大群正派人士的‘围攻’了，却没想到进入视野的就只有一个人。

严无峥飘身上了石门上，不死心的往褚骁身后看了又看，除了黑黝黝的山路，其他的一概在睡梦中沉睡，哪里有大批人马进攻修灵教的样子。

“怪不得来这么快，原来就你一个人？”严无峥有些失望，他本打算将正派人士引过来做交易的，却没想到只来了个年轻的公子哥，能顶什么用？

褚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着严无峥那张过于年轻的脸，挑了挑眉反问道“你就是严无峥？”

严无峥从上面轻飘飘的跳下来，在距离褚骁几米远的距离停下，学着他的模样，也负手假装深沉道“没错，正是在下。”

他的话音刚落，一枚暗器就贴着他的面颊飞了过去。

严无峥转身，伸手将那枚暗器攥在了手里，趁着月光看了一眼，发现那是枚精钢制造的扇子，连花纹都做得极为精细。

严无峥不动声色的，寻了个不容易被暗算的地方靠着，把玩着那枚扇子形状的暗器。小扇子精致且锋利，造型奇特，扇柄带钩，进入人体后恐怕取都取不出来，嵌入肉中只能等死。

他笑了笑，对着不远处的褚骁道“本教主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往上面淬毒？”

褚骁冷哼一声，哪里还有刚才那副轻松的模样，手持折扇，一副备战姿态，只要严无峥敢动一下，他手中的数枚暗器就能立马飞出去。

“别废话，把沈斐交出来。”

“不可能。”严无峥摇摇头道“除非你们立马撤退。”

“正派人士围剿杀人如麻的魔教，乃天道所趋，为何要退？”褚骁问道。

严无峥捏着那枚暗器，像是在捏谁的脑子撒气似的，话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因为此事根本不是我修灵教所为。”

褚骁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在来修灵教前的一番猜测，竟中了十之**。

只是他面上前却不显露，继续说道“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

“那你又有何证据能证明那些事是修灵教所为？你也看到了，修灵教早已退出江湖多年，二十多年从未出过蜀灵山，如今只是普通的江湖门派而已，修灵教的存在只为护佑教内家属安居乐业罢了，又为何要做那些杀人放火之事？”

褚骁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表情不屑，言语间皆在表达他对修灵教的轻视，这下彻底把严无峥给惹怒了。

他一扬手就将暗器朝着褚骁丢了过去，速度之快让褚骁根本无法反应，下意识的伸出手中的扇子去挡，暗器打在扇骨上，叮的一声，扇面被撕破，上好的风雅武器变成了一堆废纸。

褚骁的脸立马就黑了，看向严无峥的眼神中似乎含着利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严无峥也毫不示弱，两人像是两头被惹怒了的狼，毛发皆竖，只等着微风一动，就能爆发一场大战。

两人对视了半晌，严无峥本怒气冲冲，可是不一会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竟笑了出来，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让褚骁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只顾着激怒严无峥，想从严无峥的嘴里套出些话来，可是他好像忘了些什么。

果然，下一秒他的预感成真了。

严无峥大笑着“你不信就算了，我今日回去就杀了凤隐山庄的庄主沈斐，坐实了这个罪名，待日后与正派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是不冤枉。”

褚骁心中一慌。

“等等……”

严无峥气在头上，哪里肯听他再说一句话，袖子一挥，飞身离去，修灵教两扇沉重的石门在褚骁的面前缓缓合上，咚的一声巨响，几乎像是褚骁的催命钟。

“完了。”

褚骁的脸更黑了，他尝试着使用轻功从修灵教的正门中进去，妄想尾随严无峥到他关押沈斐的地方，却没想到修灵教的机关众多，他连门都没碰到就已经踩了数个机关，险些被刺伤，无奈只能作罢，原路返回。

严无峥心中有气，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去了地牢，打算给沈斐好看。

他心中对于惩罚沈斐这件事坚定不已，想着不管是是小皮鞭还是辣椒水，总是要用上一样的，可是在看到地牢中的沈斐之后，他动摇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沈斐现在的模样太过虚弱。

如果说在之前他像是个易碎的瓷瓶，那么现在他就像是已经碎掉又被重新拼起来的瓷瓶，时刻处于破碎边缘。

沈斐披着两件外套缩在墙角里，眼睛紧紧的闭着，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在睡觉，额角上皆是虚汗，眉目在苍白的脸颊下衬托得更加深刻，在如幕布的黑夜背景下，他就像是一副天然形成的画。

凌乱的额发贴在他的脸上，苍白的底色赋予了这些黑色线条一些别样的美。

有点可怜。

严无峥心想。

他一根手指就能将沈斐推翻几个跟头，别说是动刑，就算是好吃好喝的将养着，也不见得能将人给养活了。

严无峥瞬间就把用刑的想法抛诸脑后，换而想起刚才两人在黑暗中对峙时的场景。沈斐的呼吸又急又促，人都快烧成熟鸡蛋了，眼神却还是坚定的，丝毫不见混沌，更不要说有什么害怕发抖的行为，和他柔弱易碎的躯体正好相反，内里倒住着个强壮的灵魂。

其实白日里严无峥在凤隐山庄厅外的屋顶上时就已经注意到沈斐了。

在一帮江湖糙汉武夫的环绕下，沈斐的气质超凡脱俗，像一只进了鸡窝的仙鹤，那副清冷的长相，完全戳中了严无峥的所有审美点。

所以在选择“请”人到修灵教做客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沈斐，并且毫不犹豫的把人带了回来。

然后扔到了地牢里。

直到现在，他的心中除了愧疚，竟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情绪。

对于沈斐这样的人来说，好像应该在明亮奢华的地方相见更好，而不是在又臭又脏的地牢中。

鬼使神差的，已经饿了一整天的严无峥没有选择抛下这个正在睡梦中受苦的沈斐转身离去，而是在距离沈斐不远的墙角蹲下了，眼睛像是黏在了沈斐身上一样，从他柔顺的长发，到秀气的眉毛，再到精致小巧的鼻子和红润饱满的嘴巴，直勾勾的眼神延伸到了稍显凌乱的领口为止。

盯着半晌，他才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提前为自己找好了借口——我只是在确认他的生命体征。

绝对，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严无峥眼神飘忽的确认了年久失修的地牢里各处细节，状似认真的评鉴了一番，接着眼神又重新落在了倚着墙壁昏睡之人身上。

这面墙不好，若是换成人，是否会舒服许多？

看着看着，严无峥又开始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太瘦，太弱，又不会武功，也就那张脸长得好看一些，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庄主，不会是看脸选的吧？

听说凤隐山庄的前庄主和沈斐并没有血缘关系，两人关系亦父子亦师徒，难道前庄主是个颜控？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小动物，养在后山上的小猴子貌似最喜欢他这种长相的人，如果他不喜欢，那还有性格温顺的小兔子……

月色西移，地牢外的天色逐渐变亮。

倚在墙上的沈斐闷哼一声，突然开始发抖。

在地牢中守了一整夜的严无峥眼神清明，从沈斐那边有动静开始，他就有意识的把自己重新藏在了黑暗中。可是沈斐并没有醒过来，反而像是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似的，从墙上滑向了湿冷的地面。

在他倒下的前一秒，一双手接住了他，把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块柔软的布上。

沈斐有所感似的眼睛半睁开，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个人影，就被人遮住了眼睛，昏昏沉沉的再次陷入了昏睡。

他的梦中比之现实更加黑暗，陷在噩梦的泥沼中，口鼻中皆是黏腻的窒息感却挣脱不出，只带着哭腔喃喃道“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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