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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院子宽大阔绰,本来也是很气派的。只是多年未修理,很多砖瓦不牢固,屋内物件皆铺了层灰,再加上有妖物曾经待过的邪气加持,便显得阴森可怖。
年前的这些天,褚奚让找来工匠修缮房屋,昭昭闲来无趣,便想办法布置宅院。
买来的火红吉祥沾染喜气的装饰物居多,往日在神界,从不流行这样张扬惹眼的配色。
神界轻灵幽静,以冷色为主,黛山清水,山间泛起淡淡薄雾。而人间人烟阜盛,喧嚣热闹,处处可见高挂起的红灯笼。
于雾怀昭而言,自然是大不相同。这里的习俗趣事,令她很感兴趣。
盛夏时,姑娘们摇着团扇走过的身影,冬日飘出窗外的袅袅茶香。蹴鞠投壶策马的种种模样,都足以勾起昭昭对凡间的喜爱。
买装饰的这些天,怀昭顺势逛了几天集市,体会到了民间对春节的重视与各式各样的习俗,颇为好奇,总是流连于各种摊铺前问东问西。旁人看她模样灵动、一双眼讲话时神采奕奕,便也心生喜爱,很乐意为她解答。
老宅阴冷,昭昭毕竟年纪小,对这座宅院莫名的有些抵触害怕,所以无事时住在客栈,只有带了饰物器具时才会回老宅一趟。
她带了东西,一挥袖,使个神诀,便能将饰物装上。例如檐角的清脆铃铛,长廊中的火红灯笼,还有屋脊上的琉璃灯。她不必动手,很是轻松,便觉得像玩一样。
曾经在长安的那个家,她也是这样布置的。
那时昭昭除了每日到大街小巷四处乱转,就是在家各种捯饬。她学做香,学蹴鞠,学策马……每日也算充实,唯一缺的,是一个能陪她玩闹说笑的人。
那日清晨,昭昭在集市看上一扇屏风,哪屏风上印有翠树、苍云、青山、绿水,仙人乘舟隐于山峦中,颇有古韵。
屏风太长,她一人搬不了,若是在大街上公然使用仙力将屏风驼走,便显得灵异。
因而雇来三个伙计帮她一路抬回古宅。昭昭走在前带路,衣袂纷飞,身后跟几个高而壮的伙计搬器物,显得很是气派,令两侧路人投去奇异的目光。
一路上十分顺利,可临近大门的那一瞬,几人身躯皆一颤。
无他,只是这宅子古老陈旧得令人唏嘘,院墙都有些掉皮,还需刷一刷。而一想到是身侧貌美姑娘的住处,就更觉得唏嘘不已。
几个人心中生怯,表面上却什么也没说。
一群人搬屏风的动静极大,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只闻最前端的少女举着手臂指着一个地方,扬声道“就放在此处……”
屋内寂静无声,大厅敞亮宽阔,提前被褚奚让挂好了灯。
雾怀昭前脚刚迈进门槛,乌黑的瞳仁骤然一缩,惊得怔住。
一抹雪白晃进她视线。
她心里咯噔一声。大厅有尊巨大的菩萨像,那菩萨像前,正站着一个女子,雪白的衣摆曳地,帷帽遮住大半神情,柔顺的黑发及腰。背影清瘦,气质轻灵,不知怎的生出一些哀婉来,以至于第一眼,雾怀昭以为是神女下凡,普度众生。
这女子听见动静,转过身来,面容清冷而柔和,柳叶眉下的是一双如同江南春水潋滟的眼眸。正远远地望着雾怀昭,有惊讶,有温柔,还有一丝难过。
这女子身影转瞬即逝,只一眨眼便消失在微风中。
实在是灵异至极。
震惊之余,昭昭觉得莫名其妙,以及没理由的后怕。
“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几人见高髻少女一脸认真,发间头饰都晃动叮当作响。她形容起来“一位头戴帷帽的白衣姑娘,身量比我高一些,长得很漂亮。”
三人闻言皆一惊,东张西望起来,嘴里嘟囔“这哪有什么白衣姑娘?”
这样沉寂阴冷的地方,明明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哪还有什么漂亮姑娘。
“大白天撞邪了不成?”
还着白衣,黑发及腰……越描述越令三人毛骨悚然,他们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冷汗沿着后脊向下流。
其中一人骤然眉头一蹙,瞳孔张大,一脸震惊地问道“你这宅院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雾怀昭微微歪头,显露几分漫不经心来。几人又在骤然想起眼前少女的诡异之处。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说话气度,都不像本地人,还单独住在这么偏远陈旧的宅子,难免不让人产生怀疑。
再与方才的言论一结合,便更恐怖了。
见几人吓得站不住脚,昭昭正要开口安慰,还不等她说话,几人纷纷一溜烟消失在她眼前。
钱还没来得及给。
怀昭双手抱臂,蹙眉,心生怨怼,没好气地嘀咕了句“怂包。”又下意识地踢了身侧柱子一脚,没成想这柱子不稳,连带着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掉落,“吱呀吱呀”的摩擦声响起,将少女一震。
气完之后再想,其实他们作为凡人惧怕鬼神也没错,不过对于雾怀昭来说,眼下局面实在心堵。
几个壮汉被吓跑了不说,房梁还歪了,柱子支撑不住,立即就倒,这间房屋脆弱得如茅屋,风一吹就散了。
她心生怨怼,可仔细想想,毕竟是她自己身上的孩子心性。遇事喜欢发脾气,发着发着生出了更多事。
她飞身而起,掐了两个诀,引出灵力,令房屋间架结构暂时稳固,但保持不了多久,往后还要找人来修。
那日以后,这神秘女子的身影便时常出现在老宅周围,雾怀昭碰见她两三次,可她似乎从未认出过雾怀昭。
昭昭心里早已记住了这道雪白身影,于是在与她相逢的第三次,她鼓起勇气,上前喊了一句“阿姐。”
“阿姐!”
白袍姑娘背影一顿,清脆响亮的少女声带着耳畔细细轻风掠过,吹起柔顺的鬓发。她顺手将剑一拔,出鞘时剑鸣低沉,使周身空气一震。
她伫立在微风之中,身形清瘦,甫一转身,帷幔下的秀发在空中轻浮。
她左右环顾,并未看见女孩身影。听声音约莫十五六岁,大胆张扬,正是风华正茂、无所畏惧的年岁。
这道身影并没有消失,而是站在屋檐上,看见她时才弯下身子。此刻那双神采奕奕的杏眼正盯着她,好奇遮盖了惧意。
女子抬头,透过枯树的枝桠间,瞧见了这抹生机的存在。
两人一高一低,直直地相望,女子眼眸中露出一层不解,掩盖在那空灵的云雾之下,昭昭只一眼,就明白她并非凡身。
“阿姐如何称呼?”昭昭强压心里忐忑,很自来熟地道了一句。
对面那人似乎生了些细微的笑意,“你不是都已经唤我阿姐了吗?”
“阿姐没有名字吗?”
两人一来一回,很自然地拉扯,到最后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雾怀昭挺直身板,纵身一跃,从檐上跳下,一个不留神,裙摆上的丝绸带子挂在了翘起的瓦片上。
“滋啦”一声,衣裙撕扯出细小的痕,少女一阵惊讶,可身子仍旧落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地面上,黑发纷飞,脸上翘起一个明艳的笑。
一串动作下来,光鲜亮丽,唯一不足便是衣裙扯坏。昭昭将那片裙边往后拽了拽,生怕“阿姐”看出来似的。
可耐不住白衣女子眼尖。她微带笑意,眉尾下垂,略显柔和,而底下那双雾气蒙蒙的浅色瞳仁,便透出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她上前几步,个头比昭昭高些,牵她袖子,便顺带拎起那拽着裙边的手。少女懵懂地盯着,只见她指尖生出一簇不明不暗的微光,将那撕痕掩盖复原。
此时此刻,怀昭原先对她的那些提防消失殆尽,有些惊讶地抬眸。看到那白皙手腕一提,用灵力在空中一笔一划地写着,眼前浮现了流光溢彩的一个“澪”字,在月光下闪烁。
“东初澪。”
昭昭猛然双眼放光,扔轻轻扯着她衣袖,笑吟吟问“阿澪姐姐可是蓬莱仙?”
“蓬莱仙”是雾怀昭瞎说的,她自小听闻蓬莱仙岛出仙女,一个赛一个地貌美惊艳。
“不必唤我阿澪,像原先喊阿姐便好。”
昭昭略微沉默一会,便又抬头道“阿姐是来找奚让?”
从东走来一道极利落的身影,背着光,持着剑,剑鞘上的银灰色宝石闪着光,他手中正拎着个妖物头颅,看上去是鸟类,那头颅极大,有他整个上半身长。
头上还长了喙,血红的眼球直直瞪着,瞳仁极小。少年拖了一地,蜿蜒的血便流了一地,浑身的血腥味将他包裹。
少女与身旁的雪衣女子同时向身侧看去,脸色一变。
和那少年相隔十米远,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东西便是那巨大妖鸟的头颅。
昭昭一惊,忙向身侧的东初澪看去。
她那样洁净清冷的女子,见了这等可怖物件,面上竟丝毫没有恐惧。
只有那双冷淡的目,顿然生了点惊愕。
雾怀昭总觉得,她这惊愕,是对人,而非那物。
少年隐匿于黑夜里,像道鬼影。撞上二人身影时,顿然一怔,忙撇开脸,将那头颅用术法一匿,可手中血污仍在。
见对面二人光鲜亮丽身影,便越想越觉得难堪。
仿佛他出现在此处,很不合时宜。
震惊之余,少女喜笑颜开,迎了上去,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问他“你带个头回来干嘛,还嫌这宅院不够阴森?”
他并未回答,低头摆弄着那颗头,张口就问“她来找你?”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东初澪。
雾怀昭顿时一惊,他原来认识那位漂亮姐姐?
但这股震惊很快消失殆尽,她注意力全在那个被他隐去的古怪东西身上。
见昭昭身后那抹雪衣身影已消失,褚奚让便将那妖物头颅显现,安置到院墙上,又动用法术,将血污祛除,那模样竟透出些威风凛凛。
“神经病啊你。”雾怀昭哼笑一声,用肩撞他一下,指着那被做成装饰物的头颅说“看门的么?”
“嗯哼。”
褚奚让拿出把匕首,在那头颅上又削又刻,很是细心地折腾。看得昭昭叹为观止。
他好生生一个少年,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真是人不可貌相。
等他折腾得差不多了,昭昭一把将他拽下来,自己用仙术,将那眼眶里的烂眼球换成璀璨宝石,又用玉石羽毛点缀,“眼尾”让她画得挑上去,喙微张,像在笑,却笑得诡异,神气十足。
少女抱臂靠在墙边,裙摆荡漾,发髻高高挺着,嘴角一挑,像在展示自己的作品,模样很神气。
褚奚让发觉,哦,这颗头是被化装成了她自己。
少年心中又生坏招,唇角一提,端详着守门头,笑了一声“模样真招人嫌,那就叫招招?”
雾怀昭?
与褚奚让插科打诨一番后,雾怀昭大摇大摆地闯进院子,挨个将阁间逛悠一遍,少年紧跟其后,问她干嘛大晚上兴师动众。
“我今晚要住这。”她语气趾高气昂。
她大部分行囊都在此处,客栈只留少部分必需品。因此要在老宅住下也很方便。
昭昭专挑了个最大的屋,里头有她搁置的琉璃灯,还摆了熏香,铺了毯子。这间阁子的间架结构也最牢固,离中心位置最近,符合她喜欢热闹的风格。
偏远之处则太清静,离这院里的池塘亭廊都远,便失了太多兴致。
这宅院已经改进很多,她不再那么抵触,但仍有可改动的地方。
折腾了一晚上,雾怀昭倒头就栽进软绵绵的床铺上,她铺的垫子与被褥太软,半颗头陷进去,发髻都叫她躺歪了。
她模糊不清地说“在人间四处奔波,一直搬来搬去,累不累啊?”
“要不以后,我就同你留在扬州吧。”
她无意的一句话,却令褚奚让一怔。
这正中他下怀,扬州是他人间唯一的家,也是他“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
她们男女有别,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还能有什么理由?
他这是带她回家了吗?
褚奚让一时间竟有种错觉,将那句话和这事莫名其妙地联系到一起。
于是,那张带着意气的少年面孔,肉眼可见的染上绯红,从脖颈一路红到了耳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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