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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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中央大道深处，远山会馆内，气氛热火朝天。

今夜是英华娱乐惯例的年会。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董事长未出席致辞，是一位执行总经理代替的。

这点小事看起来并未引起风波。水晶吊顶依旧流光溢彩，平时只有在荧幕上才能见到的导演明星们照常交坐在一起，调笑声夹杂着娇嗔声，汇成一个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宴会冗长又无聊，沈清照把手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目光巡视全场一圈后，重新把眼神聚焦在泰森和他身边的明星身上。

宴会通常是交换资源的好地方。泰森手下除了她还有三四个明星，正交替带着不同的明星满场敬酒，结交人脉。

毫无疑问，泰森是个专业素养过硬，而且很负责任的经纪人。沈清照记得他接手带出的明星最厉害的已经拿了国内影后，最差也保持在三线的水准。

唯独她，还在十八线寂寂无名。

沈清照觉得她可能会成为泰森的经纪人从业史上，浓墨重彩的一大败笔。

泰森适时走过来：“等会儿跟我去跟莉姐敬杯酒，今年春季你俩会同在一个剧组，让她带带你。”

沈清照不答反问：“你已经带完其他艺人了？”

泰森凉凉的目光扫过来：“是啊，只剩下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你。说你是我带出来的，我都嫌丢人——《流光》的试戏你要是不努力，我就上吊给你看你信不信？”

《流光》就是那部为了捧新人而专门打造的都市剧。

能不能被导演选中，不是沈清照能左右得了的。沈清照自知无法回答，，只能识趣地转移了话题：“那我怎么没看见那个新人？他怎么还没来？”

听到这个问题，泰森脸色马上沉下来：“他说不想来。”

太坦然了，连个敷衍如“我感冒了”的借口都不找，人家压根不屑于维持表面的讨好和迎合。

沈清照抿了一口香槟，用舌尖勾掉唇边的酒渍，感慨一句：“好大牌的新人。”

泰森没搭话，在宴会场上巡视一圈，抬脚率先往某个方向走去：“莉姐已经入座了，走吧。”

宴会场的座位是按照艺人咖位排序的，座位越靠前则代表艺人咖位越高。莉姐坐在前排，正和几个背景深厚的明星交谈。

沈清照一路走过去，敏锐地发现前排就坐的这些明星的脸色都不太明朗，一脸莫测之色。

隐约有人刻意压低声音，议论几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状况不太……今晚据说病房里一大家子的人，近的远的亲戚全赶过去了……”

沈清照走在泰森之后，她都听见了，她想泰森一定也听见了。但泰森表情未变，翘着涂着粉色唇彩的唇，殷勤地走上去，喊一声莉姐。

低声议论的几人马上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闭上嘴，抬起头。

莉姐摆上一副交际面孔，率先热情地和泰森先聊起来。

刚才那个话题就这样被岔过去了，至他们和莉姐告别之时，也无人再提起。

沈清照被莉姐灌多了酒，此时酒劲有些上头，她想去洗手间方便一下。

她摇摇晃晃走到洗手间，才发现女洗手间的门锁着。

沈清照敲了下，里面无人应声，但隐约传来男女粗重的呼吸和娇嗔。

沈清照挑了下眉，识趣地转身走了。她慢吞吞地沿木质旋转楼梯而上，去了二楼的洗手间。

洗手间的位置在二楼正中间的平台处。今天的二楼没开大灯，走廊墙壁上只亮着一排壁灯，散发出琥珀色的光。应该是没客人在。

清净又昏暗的环境，对于想要独自呆一会儿的沈清照来说，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她从洗手间走出来，往前走了几步，趴在二楼平台处的栏杆往下看，能恰好看见一楼大堂进门处的一角。

棕木色玻璃门处不断有零星几个宾客进出。侍应生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白手套端着托盘，步履轻盈，匆匆而过。

身后有人喊她：“客人，这里不能抽烟。”

沈清照把烟从唇边取下，冲提醒她的侍应生点了下头：“抱歉。”

说着，她从栏杆上支起身，夹着烟，往洗手间里走。

不料洗手间门口地滑，她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身后一只稳妥有力的胳膊适时扶过来。

沈清照侧头扫过去，一眼瞥见了那人的黑色麂皮手套，袖口的两颗扣子严丝合缝，只露出一节骨节分明、赏心悦目的手腕。

看这副外表衣着，应该也是前来参加年会的艺人。

沈清照直起身子，轻而软地耳语一句：“谢谢。”

那男人喉结滚动一下：“不……不客气。”

灯光昏暗，暧昧在空气中发酵。

二人在呼吸交错间对视。沈清照在看清男人的脸后，却突然清醒几分——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男人的眉眼竟和贺斯白有三分相似。

此时男人又开口说：“我扶着您吧。”

“谢谢，”沈清照勾出一个迷人而堂皇的笑容，手上却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男人再次伸来的手，“我自己可以。”

男人礼貌地松开手，语气不免有几分遗憾：“好吧，再见。”

“嗯。”

沈清照垂眼，把烟碾灭于垃圾桶上方的石子缸里，并未抬头看向男人，只是闲闲地应了一声。

男人欠身离开，沈清照背靠着墙缓了一会儿，掏出了手机，找到她和贺斯白的对话框。

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点了两下。

白皙的指尖在屏幕莹白色的光上穿梭，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须臾之后，一条消息发送了过去——

【来接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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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著名理论叫“六人即世界。”大概意思是，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

这个理论看似极度荒谬，却又极度真实。其实世间很多事情都如此，看似不相关，其实背后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在真相公之于众之前，这些联系，无人得见。

晚上八点，市医院顶层的高干病房走廊里，人声寂寂。

贺斯白从明亮整洁的走廊穿行而过。

行至继父的病房门口，贺斯白扫了一眼，门紧紧关着，磨砂玻璃上微微透出屋内的光亮。门口的椅子上没有坐着本该等候他的人。

于是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拐进楼道里。

楼道寂静无人。少年临窗而立，推开窗户，对着雪花飞扬的夜空静静地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

医院顶层的视觉位置极佳，从这望下去，整个城市似乎都被雪覆盖了。浸在蓝黑色的夜色里，像一座寂灭已久的海底遗迹。

贺斯白出神地望着窗外，出现在楼道口的女人正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

那女人真美啊，跟电视上的明星似的。一袭藕色旗袍，踩着白色的高跟凉鞋。姿态矜贵如天鹅。

女人慢慢启唇，声音和她的容貌一样婉转：“斯白。”

贺斯白闻声转头过来，女人只觉得恍惚——他们太久没见了，那副曾经稚嫩的面容如今已经长开，掩在雾里，竟陌生得像个素未谋面的过客。

贺斯白咬着烟望过来，脸上倒没什么意外之色。

他略微一点头：“好久不见，妈。”

贺母微微一笑：“是好久没见了，最近你过得怎么样？”

贺斯白说：“还可以。谢谢您的抚养费，我已经收到了。”

这样礼貌的对话怎么听怎么滑稽，天下哪有亲生母子这样说话的。

贺斯白微微一哂，眉眼间带上几分讥诮：“这么多年，我都是你见不得光的累赘。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

“让我过来探望你的老公？我名义上的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