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传言有点过，他是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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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毫无悬念的一场比试，没想到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瓜，众人一边散去一边议论。

不少人平日里受够了刘阿大的气，看到刚才他惨败失态的疯样，虽然嘴上不敢明说，但是彼此交换着眼角的窃窃的笑意，心里都暗自高兴。

掌事堂内，除了司徒婉儿满脸笑容站在司徒靖的身后，其他人皆面色凝重。而刘阿大已经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瘫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这一次，在众人面前，他输的实在是太惨了！

沉寂了半晌，司徒靖轻咳了两声，沉声道：

“这场比试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阿大，你怎么说……”

“我……我……愿赌服输，愿意将大管家之职让给魏小哥，如果老掌柜念我这么些年来，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愿意赏我一碗饭吃，就让我做个杂役吧，毕竟，我上有七十岁的老娘，下有未成年的孩子……”

刘阿大一副哭腔，可怜兮兮，关键时刻，拿出了“卖惨”绝技，让大家都有三分不忍。

司徒靖眼巴巴的望向坐在排椅末端的魏来。

魏来连忙起身道：

“老掌柜，这次比试，原本目的就是为了找出减少撰师轻忽错漏的方法，谁输谁赢其实并不重要。我年轻懵懂，又是外行，怎么能做得了大管家呢，还是请刘管家不要介怀，新城书局可以没有魏来，但是不能没有您，还望您继续担起这副重担，以不负老掌柜多年的信任啊1

魏来的这番话，有里儿有面儿，说的刘阿大一把鼻涕一把泪，直冲魏来拱手抱拳道谢，就差没跪下磕三个响头了。同时，魏来的大度也消解了司徒靖心中的为难，在座诸位不免在心中暗暗赞许这个年轻人的胸怀气度。

刚才尴尬的气氛稍有缓解，司徒婉儿笑逐颜开的问道：

“魏来哥哥，快说说，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这五个三流撰师突然有如神助，错漏如此之少，真是让大家都惊到了1

连司徒靖在内的所有人，也都把热望的眼神投向魏来，想知道个究竟。

魏来也不卖关子，就把“面子捆绑”“流程再造”“同业曝光”这三大管理“必杀技”一五一十的讲给大家。这些现代的概念虽然对于宋代人来说有点听不懂，但是，魏来用这次比试过程为例稍加解释，这些在商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便一点即通，稍微思忖，不由纷纷叫好！

司徒靖马上吩咐刘阿大，以后对于撰师的管理便依此例。刘阿大刚从一次严重的”职场信任危机”中侥幸脱身，怎敢说一个不字，连连点头称是。

魏来又说道：

“老掌柜，其实，这些方法还只是“近策”，若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还需要施行一项“远策”1

“什么远策，快说来听听1

司徒靖对刚才魏来的表现和见解已经是刮目相看，听到还有深意，饶有兴致的问道。

魏来道：

“所谓远策，重在“划一”与“育才”四字1

“此话怎讲？”

司徒婉儿问道。

“我这些时日悉心观之，当下书局的各位撰师虽皆是擅长书法之人，但他们所写有欧体、柳体、颜体、瘦金体等各种书体不一，有时即便是同一个字，各体写法亦常有差别。如此，若是写书法作品，则参差多态，各美其美。但是，对于印书而言，则大为不利，人各为字，众体纷杂，难成规范。而我书局若能精选一种字体为范本，要求撰师必须以此为本，求同去异，必能极大提高撰师之效能，此即所谓“划一”之术1

魏来接着又说道，

“其实，撰师难以管理，其根本在于他们的流动性太大，你家不爽便去他家，文人酸气，动辄以离开相要挟。与其这样，倒不如我们自行培养之，如从寒门中选出一些识字之少年，供给食宿及少许薪酬，白日服杂役，夜间则专门练习规定之书体，定契成约，学成须在我局劳作五年方可离开。半年之后，预计便可有成，即便是中途有人退出，因大家所学一致，也无需过虑替补之忧，且此策可常态施行循环往复，人才辈出，又能给前边的撰师们以鞭策，若不精心，也随时有被替代之风险，他们的骄横，恐怕也就消了八分，也无法再以动辄离开相要挟了。此即所谓“育才”之术1

魏来话音刚落，司徒靖拍手赞道：

“好好好，有这近远二策，我书局这错漏之难将迎刃而解，哎呀，魏小哥，你算是帮了老夫的大忙了！阿大，李师傅，你们二位，觉的如何？”

刘阿大还没从刚才的“阴影”懵中抽离出来，听的也是懵懂懂。

倒是李梁细细的思忖了一会，惯常的一张冷脸上，竟难得露出一笑道：

“魏小哥，你说的这法子好是极好，老哥佩服。不过，若从撰师的角度来看，你这招法有点阴损啊，以后，撰师这碗怕是不好吃喽1

众人闻言皆笑。

听了李梁这番话，魏来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在穿越之前，他是最反感搞这些“阴谋诡计”的，每次老妈眉飞色舞的跟他谈起这些怎么管人治人的道道儿，他心里都觉得，这都是无商不奸的小伎俩，十分不屑。可今天真轮到了自己头上，这些东西却不假思索，张口就来，就如同早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一般，这让他自己都颇有几分惊讶，原来自己这么“坏”碍…

倒是上官婉儿，一直认真倾听，此刻一派钦敬眼神望向魏来，笑得最是开心。

“便这么定了！阿大，自今日起，就让魏小哥给你做个襄理，一面帮你管理日常杂务，一面筹划施行所谓远策，你二人务必要放下比试的心结，勠力同心，如有困难，随时找我便是1

司徒靖对着刘阿大很正色的说道，然后又冲魏来拱手，

“怀远，此事就多多拜托你了1

大管家刘阿大比试惨败的事儿热度还未消退，更新的消息又在北院迅速传开，刚来书局几个月，默默无闻的小杂役魏来，突然鲤鱼跃龙门，成了掌柜钦点的大管家襄理，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因为这件事情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自然而然的，各种传言不断道听途说扩散演绎，越传越离谱。

比如，有人绘声绘色地说，魏来是某位高官的远房亲戚；再比如，有人说自己曾看到司徒掌柜拉着魏来的手泪眼婆娑直呼“我儿……”，并直言断定魏来其实就是掌柜司徒靖当年在汴梁时与一位名妓生下的私生子！

这些传言久了，自然也难免传入魏来的耳朵，这让他哭笑不得。

有一次，姜楠也曾神神秘秘地问起他的身世，他一再解释自己就是贫寒出身、父母双亡，来临安投亲不遇，然后在大牢中邂逅司徒靖，才来到书局混口饭吃。

但是，姜楠也只是笑笑，似乎还是不信。

古往今来，中国人都是这世界上最”八卦“的一群人，几乎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高低贵贱，扯起老婆舌头来，那都是添油加醋眉飞色舞，二次创作各种“小作文”，有板有眼活灵活现。

而且这种事情最麻烦的在于，你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多说多错，每一次辩白，都会成为下一个更大谣言的风暴眼。

所以，慢慢的，魏来也就懒得再解释什么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这些谣言也不完全是坏事。围绕在魏来身上的所谓“神秘背景”像一道“光环”，倒也让很多人对他格外多了几分看重，魏来在新城书局的地位反倒因此越来越高。

按照魏来现在的身份，他本来是可以独自居于一室的，但他还是和李成、孙冬、姜楠住在一起，这种居功不自傲的谦恭态度，司徒靖看在眼里，也暗自点头。

刘阿大按照魏来的所谓“近策”施行，效果果然非常明显，新城书局的书籍错漏大大降低，所刻印的书籍质量不断提升，在业内的声名愈加鹊起。

而魏来负责所谓的“远策”，也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他先问了各个工种的优秀工匠们，家里可有粗通文字的童子，愿意来此处见习，这些个工匠也都是穷苦出身，听到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大喜过望，纷纷推荐自己的亲戚子侄前来。很多人因此甚至是找魏来走了些“后门”的，魏来大多来者不拒，令各行的工匠都对他感恩戴德，魏来也因此而成了新城书局里“人缘”最好的人。

不到一个月，就召集了20多个十一二岁的童子，魏来对这些童子很是上心培养，生活起居也多有关照，这些寒门出身的童子知恩图报，只惟魏来马首是瞻，渐渐的便成了魏来在书局内部的一支“亲兵小队”！

通过这一次风波，向来对下属颇有几分作威作福的刘阿大，对魏来的态度客气了很多。

当然，聪颖如魏来，还是能感觉到刘阿大内心深处对自己的防备。但是，他对这些也只是一笑而已，权当做不知道，倒是对刘阿大更加的尊重，当着司徒靖的面，还一再说刘阿大的好话，将各种功劳都归于刘阿大。

他知道，像刘阿大这种人，虽然能力有限，心胸不宽，但是足够忠心，他只对自己在掌柜心目中的地位非常敏感，只要你适当的捧着他，给够他面子，他就不会成为你的敌人，而且还会很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