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可怕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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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开拍着脑门显得有些丧气，言叔叔博古通今，几乎无所不知，可平时里那副表情实在太贱，他有心想要为难一下他，谁知他瞬间已猜到了真相，如此智近似妖，还怎么玩？

从原开的表情间证实了猜想，言关沉默了片刻：“道院为何要如此为难与你？难道那位天机剑也在现场？”

“......”原开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着言关：“难道你早就知道那位天机剑会为难我？”

言关无语摇头道：“其实那位天机剑小爷只是听闻其名并未谋面，如今看来也算......名不虚传，莫急！按照以往惯例若是对初试结果不满还可以参加复试嘛，九幽引雷剑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听得此言，原开撇了撇嘴：“那九幽引雷剑诀当然没什么了不起，又不能用来烤肉。”

言关假装听不出原开的讥讽之意，一脸怂恿地望着原开道：“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破解九幽引雷剑？”

“言叔叔难道还会刀法？”原开知道这位言叔叔一天不吹牛浑身就会难受。

“小爷哪懂什么刀法......”言关一脸无奈。

原开无语坐了下去，这个骗子虽然有些才学可怎么会懂刀法，更别说破解九幽引雷剑诀了，如果那玩意能被人破解，凌云道院又怎么能够屹立万年不倒？

谁知言关接着道：“小爷虽不懂刀法，可这不代表不能教你破解那九幽引雷剑诀。”

原开知道这位骗子又要开始吹牛了，有些没好气地道：“言叔叔既然不懂刀法，怎么教我破解那九幽引雷剑诀，难道我拿命去赌？”

“小爷虽不懂刀法，却有位懂刀的朋友，虽然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言关的声音有些苍凉空洞，神情间有些许感伤。

原开吃了一惊，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会感伤？

言关稍顿片刻即回过神来，又挂上那付懒洋洋的笑容：“小爷虽然教不了你刀法，却可以教你怎么用刀。”

“你要教我怎么用刀？”原开无语的差点笑出声来，心里腹诽不已，你要教我喝酒吃肉还能信那么几分，至于用刀那家伙亲口承认不懂刀法，而自己却是连睡觉都抱着刀的。

甚至可以说刀已经融入了原开的生命里......

言关丝毫不在意原开的反应：“你可知道刀在什么时候最可怕？”

“刀在什么时候最可怕？”原开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言关问起，相信以后也不会考虑这类问题。

“应该是命中目标的时候，才是刀最可怕的时候，出刀就是为了命中目标。”原开只一瞬间已经想到了自以为完美的答案。

谁知言关却懒洋洋地摇了摇头，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命中目标的时候结果已经产生，已知的结果绝不是最可怕的。”

闻听此言，原开心中忽有电光一闪，连手中烤肉掉落地上也没在意，吃惊望着言关，自从母亲离奇失踪，父亲远赴战场后，他就有一种预感父亲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原开不知道母亲失踪和父亲远赴战场有什么关系，但他能感觉到父亲知道母亲失踪的那一刻心就已经死了，父亲远赴战场一定和母亲的失踪有关，只是原开找不到原因。

原开心中隐隐觉得父亲这次离开永远不会再回来了，直到官府带来了父亲战死的消息，原开心中反而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只有他自己知道等待传来父亲战死消息的过程远比听到父亲战死的消息更折磨人，那种非人的经历也磨炼了原开的意志，谁又真正知道这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心底藏有多少哀伤和无奈。

若非亲身经历谁又能明白等待自己至亲之人的死亡消息有多少折磨人！

此时经言关点醒，原开声音中已带上几分激动的颤抖：“我知道了，已知的并不是最可怕，可怕的是未知，或者说是等待未知的过程，才是最可怕的。”

其实世事又何尝不是如此，等待远比结果更可怕，等待可怕结果的过程远比结果本身更吓人。

天胜王朝有相关实例，刽子手酒后执刀，连砍两刀未中，第三次挥刀再砍时死刑犯已经被活活吓死了。

言关一脸笑意，以往讨厌的笑容此刻在原开眼里却显得格外迷人：“所以最可怕的刀是......”言关故意停顿了片刻不往下说。

“未出鞘的刀。”原开脱口道。

最可怕的刀是未出鞘的刀，藏锋于鞘中，谁也不知道刀有多锋利，谁也无法预料刀出鞘后的目标走向。

言关目中有几分欣赏之意，望着原开道：“我那位......朋友曾经讲过，刀就像一名女子，刀鞘就像这名女子的衣裳；一名好女子绝不会在人前轻易脱去衣裳，一把好刀也绝不会在人前轻易出鞘；轻易脱去衣裳的女子绝不是什么好女子，轻易出鞘的刀也绝不是什么好刀。”

原开脸色微微一红，他毕竟只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流氓的理论，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才能说出这种流氓却有道理的话，真不知这位言叔叔有怎样的过往，会有如此奇葩的朋友。

好女子绝不会轻易脱去衣裳，好刀也绝不会轻易出鞘，天下虽大真正值得出刀的人并不多。

原开心情起伏，眼前骤然出现了一片新天地，一片他之前从没想到过的新天地，他从没想过，简简单单的出刀竟蕴藏着这么大的学问。

亏得自己用了四年刀，连怎么出刀都没学会。

“出刀首先要有一个非出刀不可的理由，一个仁义的理由。长刀出鞘犹如王朝兴兵，师出无名便是亡者之师。自古以来，顺德者昌，逆德者亡；师出无名，事不能成。”

细细思虑言关的话，原开的眼神慢慢亮了起来，以仁义之名行仁义之师......

望着原来发亮的眼神，言关猜出原开心中所想：“有了仁义正当的理由才会有必胜的信念，若达不到这些条件就不出刀，因为刀在将出鞘的瞬间，自身精气神已经全部灌注于刀上，刀一出鞘即由暗处转到明处，若无法一刀奏功，便失了几分锐气，倘若无功而返，自身心神难免为其所伤。”

刀一出鞘，不能伤敌便只有伤己。

原开只觉得头顶犹如惊雷炸开，脑中却是一片清明，一个崭新新世界正在缓缓向他开放，如果早一点得到言叔叔指点，又怎会在那名道院弟子面前出刀？

自己如果不出刀那名弟子会如何？还能不能封住自己的刀路同时一剑将自己拍飞？

“既然自己不出刀，那名弟子自然无法封住自己的刀路，顶多一剑拍飞自己。”原开自嘲想道，但那名弟子在自己不出刀的时候出剑拍飞自己，自己将要中剑的瞬间能不能出刀斩下对方手臂？”

原开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仔细一想却有至少六成把握。

那名道院弟子的出手速度并不如自己，对方剑势将尽未尽之际出刀，自己固然免不了被一剑拍飞的命运，但对方的一条手臂也很可能被自己一刀斩下，只因那一刻原开心中不平之意已达巅峰。

意难平，心之所至则忘我！

忘我之境出刀，这一刀至少有六成把握命中，大不了以刀背命中目标。

此时的原开并不知道忘我之境是心神修炼入门的境界，要达到这一层入门境界并不容易，世间芸芸众生无不以自我为中心，认为世间万物为自我服务，能臻至忘我境界者千万中无一。

原开自忖能在那一瞬间达到忘我之境又是何等狂妄！

如此一来，自己是胜了还是败了？

没有刀的格挡，原开想必会受一些伤，但对方的代价是可能要付出一条手臂，孰轻孰重一眼明了，自己应该是胜了。

言关一番谈论，岂止是原开听得眉飞色舞，黑豹也听得摇头晃脑尾巴甩个不停，天知道它领悟到什么。

眼见原开沉默中眉飞色舞，言关知道这小子的领悟能力不错，只需有人轻轻给他指一下新世界的方向，这小子就能自己走进去。

“但这些只是出刀的必备条件，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接下来教你怎么样才能出刀必中1

“......”原开瞪大了双眼，还有必中的刀法？世间如果有这种逆天刀法，对手还怎么玩得下去？

世间若真有出手必中的刀法，又怎会有剑道独尊的凌云道院？

想到此处，原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言关见原开摇头并不在意，接着道：“世间绝没有出刀必中的刀法，却有出刀必中的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开恍然大悟，不由脸色微微一红，从懂事至今他从不会觉得自己笨，直到在这位言叔叔面前。

和言关越是对话原开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那怎么才能做一个出刀必中的人？”此刻原开心中对言关的观想已经完全改变，诚心请教。

他知道言叔叔年纪虽然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胸中所学却是浩如烟海，令人叹为观止，原开甚至想到这位言叔叔是不是传说中的仙人。

“抛开最重要的条件本身实力不论，出刀必中只有三个条件，即出刀的时机、出刀的位置和出刀的速度。”

“出刀时机的掌握由战斗经验和天赋决定，出刀的速度由本身修为和所持秘法决定，这些我无法教你，也非短时间能改变，现在能教你的是如何把握出刀的位置。”

“言叔叔你不是说不懂刀法吗？”原开的嘴巴已张成了圆形，言叔叔对刀理解如此深刻，还要教他如何把握出刀位置居然说自己不懂刀法！

这样都算不懂刀法，世间还有谁懂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