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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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特罗两腿一抬，腰部用力一弹，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边捂着腰边说道：

“哎，老了老了，身子骨不中用了，连十几岁的新人……”

说着说着，尼特罗看向修的眼神变得怪异了起来。

“不，你也不能算新人了。”

尼特罗模棱两可地说道。

“我只是在技巧上略胜你一些。”

修淡淡道。

“我已经算是全力以赴(常态下)了，但你发挥出的实力连一半都没有。”

“而且我的「渗劲」和「震力」对你都没什么用，你也不过是以「缠」的气量和最基本的拳术套路在跟我打吧？”

尼特罗微微一笑，低声道：“所以正因如此，除了念气极度凝实的我能无视你的念气效果，要是换个念能力水平和你差不多的人，在你手下走不过20招。”

修摇了摇头，道：“刚刚那种状态需要大量消耗我的精神，现在我还能保持最底限度的清醒，已经是提前结束战斗的缘故了。”

“原来如此。”

尼特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让修嘴角微微抽搐。

忽然，某个憨憨毫无自觉地大声喊道：

“好强啊！修和会长老爷爷！！”

修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小杰这傻孩子。

侧头一看，果然，小杰双手握拳，兴奋地晃动着，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圆而大的葡萄眼里满是光彩。

奇犽则是眉头紧锁，用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修和尼特罗二人。

“想学吗？想学就先通过猎人考试吧。”

尼特罗笑呵呵道。

“以点破面么……”

修摊开右手掌，看着掌心鲜红念气中挤成一团的波动团，握了握拳，似乎若有所悟。

“对了，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老头子我也玩够了。”

尼特罗忽然对小杰和奇犽招呼道。

“啊？我还想试着抢一下球的……”

小杰有些失望地嘟囔着。

“呆子，走了。”

奇犽随手勾住小杰的肩膀，直接把他硬拖出去。

“就算那个老头子刚刚被揍了一顿消耗了体力，只要他不想给，我们也抢不到他手上的球的。”

正不断挣扎的小杰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被奇犽拖走。

目送着两个小家伙走出房间，奇犽还很识趣地带上了门，虽然是用脚。

地面坑坑洼洼的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了修和尼特罗两人。

“对了，修·克赛克，你认同自己武道家的身份吧？”

尼特罗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修微微皱眉，抬头看着尼特罗，不知道他为什么明知故问。

“告诉我吧，对你来说，「武道」是什么样的概念？”

尼特罗平静道。

修眉头微挑，微微张口，似乎想拒绝，但马上恢复平和，改口道：

“你先说。”

“呵，真是不懂尊老爱幼，亏我还特意放水让你揍了一顿。”

尼特罗坏笑着故意道。

看到修额头微微鼓起的青筋，尼特罗就地盘坐了下来，在一处完整的地板上用包裹着念的手指，生生刻出一个刚健劲虬的汉字——

「武」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是源自武道起源的一个古代文明的文字。”

尼特罗抬头看向修，后者面色不变，一声不吭。

尼特罗摇了摇头，指着“武”字上的偏旁道：

“那个古代文明的文字是由相形文字演变而来的，往往用两三个简单概念，组成一个代表复杂概念的文字，“武”字上方的偏旁，便是另一个字——「戈」，一种长兵器，常用于战争。”

“而下方的，则是「止」字，停止、阻止的意思。”

“因此，所谓「武」，本质便是“止戈”，即阻止争伐。”

说到这里，尼特罗抬头，表情严肃道：

“阻止争斗，是「武」被创造出的本意，对我而言，「武道」便是追求阻止在大规模争斗下，产生的流血与牺牲的道路，是值得武人心怀感恩的概念。”

“说完了？”

修忽然生硬地打断尼特罗道。

尼特罗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道：

“该你了。”

修旋即一屁股坐下，不，实际上是蹲下，以随时可以起身战斗的姿势。

这一细节，也被尼特罗看在眼里。

“我学武前，就知道这个文字，以及其所表达的意义。”

修一字一句道。

尼特罗闻言却是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么冷门、没有实际作用的知识，修居然也接触过。

“但我的理解，与你的截然不同。”

修在身下，正对着尼特罗的「武」字，用食指刻出一个「戈」字。

“戈这种兵器，不是常用于战争，而是只用于战争，其代表的含义，就是战争本身。”

修看着尼特罗，一字一顿道。

“所谓的“止戈”，意义便是单纯的「阻止战争」，除此之外再无衍生。”

“那么，你认为战争在什么样的条件下会停止？”

尼特罗陷入了沉默，或者说，沉思。

“是一方的彻底败北。”

修斩钉截铁道。

“不用说什么战争被阻止的案例，那只是战争的成因——利益冲突，被改变了，战争本身便是人类内部竞争的最终形式，古代暂且不提，在现在这个时代，真正的战争是不会因为个人而被阻止的。”

“那些能被阻止的，只配叫做“冲突”或者“摩擦”，跟战争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回到正题，怎样才能阻止战争？或者说，怎样才能让对方彻底败北？”

尼特罗微微抬头，懒散的老眼此刻变得无比肃穆。

“是杀戮，把对方的主要反抗力量消灭殆尽，唯有这样，才能让战争彻底结束。”

修继续道。

“因为人，本身便是战争的土壤。”

“所谓「武」，便是阻止战争的力量，换而言之，就是杀戮，使对方无法反抗的力量。”

修淡淡总结道。

“对于「武道」，「武」既是其概念的阐述，亦是其目标的描述，即以个人之力左右真正的战争。”

尼特罗上唇的胡须微微抖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修静静看着尼特罗恢复平静，继续说道：

“无法做到「武」这一目标的力量，仅仅只是「暴力」而已。”

“所谓的「武道」，便是在追求让个体的力量，由「暴」升华为「武」的历程。”

“于我而言，「武」还有“掌握力量的方法”这个意思，「武力」，本质上是以超绝的方法，比如复杂的科技知识，亦或是无双的战斗技艺，所创造的超凡破坏力。”

“所以对你来说，「武道」其实是你必须走过的道路，而且只是你追求你心目中「武」的道路？”

尼特罗静静地看着修，终于出声道。

“不，「武道」不是我的工具。”

修摇头道，他认真地看着尼特罗，两人眼中分别倒映出一株莲花与一池平滑如镜的血海。

“是我的信仰。”

尼特罗眉头皱起，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修继续盯着尼特罗，带着庄严肃穆近乎虔诚的语气说道：

“我所承认的武道，就是单纯的“以极致的方法”，构成的“超越极致的力量”。”

“我「信仰」的，是【力量】本身，而对力量虔诚的体现，就是让自身与“力量”这一概念重叠。”

“我跟你不一样。”

尼特罗缓缓道。

“我所「信仰」的，应该是“【生命】，我感谢着武道对生命的诠释，并以此为祈祷。”

“我想这就是我选择了「生命」，而你选择了「杀戮」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