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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遗仍在下坠。

看不见,听不到,记不清,只顺着一道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模糊呢喃,继续坠到更久远之前……

“当你有一颗魔心之后,你就注定属于我。”

……

在双文律刚收他为徒的那三百年间,夏遗常常控制不住他的魔心。

一个魂魄自己的意志,与一个世界的规则对比,实在是太微弱了。

有时只是夏夜里的虫鸣,就让他觉得烦躁不堪,恨不能把这世上所有会叫的东西都杀尽!

夏遗裹在被子里堵住耳朵,双眼赤红□□。

可是虫鸣的声音反倒越来越大了,铁钻一般往他脑袋里扎。

好吵好吵好吵!都杀了吧都杀了吧都杀了吧!

这是师父租的宅子,他不能随便破坏,要赔钱的。

夏遗想去摸剑。他用力咬住掌根大鱼际,疼痛能让他更清醒一些。

就在他牙陷在肉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有点像笛声,很简单的调子,悠扬地包围了他,所有的虫鸣好像都成了调子的一部分,不再烦扰地吵人,反倒变得和谐起来。

夏遗松开嘴,从被子里钻出来,望向窗外。

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他踩着鞋走出屋子。

师父坐在月下,唇间抵着一片竹叶,吹出一串悠扬的小调。

夏遗浸在调子里,所有的躁动不安都被带走了。

师父看见他,唇间的叶笛没有停,只有眼睛弯了一下,对他招了招手。

夏遗走过去,也坐在月色里,在叶笛声中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是在院子里醒来的,枕着师父的膝头,披着师父的外袍。

后来他提出要学叶笛,竹叶太窄,很不好吹,他花了很久都没学会,到底没忍住,气得把院外的竹林都给砍了。

坠破一个梦境,又是一个梦境。好像永无止境的跌落中,只有一个声音引导他继续向下。

“双文律给了你枷锁,后来他把它折了。”

……

“我想收他为徒。”

“拿着吧,这柄剑不会再折了。”

“谁也没办法替别人走修行道。踏上这条路,必然会抛下一些人。”

“我不能教出一个将剑锋对准剑阁的徒弟。”

……

在被师父收徒之前,夏遗被人绑着,像牲畜一样,丢进有着妖的深潭里。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他每百年就要轮回一次。

似乎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这世上没有修行的众生,不都是这样轮回的吗?浮游甚至朝生暮死,三季虫从未见过冬。他至少还有百年,最后的时日中也总能成为魔道巨擘,过上一段疯狂肆意的,被许多人羡慕的日子。

可是乾坤对魔渊之道的本能排斥,并不只在于百年一死。

他是一个没有命的人,乾坤给了他最苦的命。

有时是被扔进深潭,有时是被扔进野狗堆,被打、被杀、被吃、被用来取乐。

有时他是以人身成魔,有时他是以鬼身成魔,有时他是以妖身成魔,一个血淋淋的骨头架子,也可以成魔。

他跌破一世又一世,但那个声音还在引导他向更深出跌落。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了。”

……

后来人们恐惧他早已被魔戾浸透的魂魄,因为恐惧他的凶戾而把他扔进有妖的深潭。可是更早的时候,他就是如此凶戾的吗?

最早最早的时候,在这颗魔心还没有找上他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也许他只是个普通人,会哭会笑会喜欢会讨厌

,会因为不忍心而将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蝶放在叶下,会因为生气而和朋友打一架。

也许他有运气踏上修行路,也许没有,就在轮回中一世又一世的漂泊,也许就在这样的轮回中历经苦乐之后,有一日会自己开悟。

但是两千七百年前的那一日,一片魔渊之道的碎片坠落,跌进他的魂魄之中。

那时乾坤的魂魄之道还没有完善,魔渊的碎片与他的魂魄融为一体,成为了一颗魔心。

魔渊之道为什么会坠下碎片?

两千七百年前,乾坤与魔渊相撞。

两千七百年前,乾坤还没有从沓临造成的重创当中恢复过来。

两千七百年前,乾坤的护道者魂魄将碎,一口气强撑了三百年,向魔渊劈出一剑。

这一剑,在魔渊中斩出了一道至今都没有愈合的裂渊,斩下了一片魔渊之道。

这就是魔心的来历。

夏遗陡然睁开眼。

方拂歌指尖描摹他的心口:“这是天赋。只因为乾坤,才成了诅咒。”

夏遗满脸都是泪,泪水下双目凶戾。

他对着方拂歌哀悯的眼,问道:“他怎么可以放弃我?”

方拂歌按住他的心脏:“放不下,就去追问吧。”

仙与魔的力量自他掌中灌入这颗心脏:“我会教你,仙的道和魔的道,该如何交融。”

“再也没有谁能阻挡你。去找到他的破绽。”

夏遗可以有怨,可以不甘,可以委屈。

因为最初的最初,就是双文律造就的这颗魔心。

去找到他,质问他,打败他,去证明他是错的!

……

乾坤即将晋升,天地立守阵,所有知晓此事的人,也都知晓,剑尊将亲守绝连峦,他于七日前就已经离开剑阁,到了绝连峦。

这里只有剑尊一个人。有剑尊守护的地方,也用不着别人再来护法。

绝连峦是一道连绵不断的山脊,这里的地势很奇异,像是两座山互相碾轧,在中间挤出了一片薄窄的峰,这片峰宽不过一尺,高约有三丈,沿着山脊绵延,像一柄横卧的软剑。

双文律就站在这片薄窄的峰上,风扯动他的衣角,有时流云也会滑过他的身边,脚边是攀爬上来的苍翠藤灌,头顶是高邈的苍穹。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七天,看朝霞绚烂、云卷云舒、日落染林、明月东升、繁星如河,然后,又是一次日出。

现在,这片无人的山脊上,来了第二个人,提着一柄剑,沿着剑锋一样的山脊,一步一步走上来。

双文律转头看去。好像他这七天,只是在等这个人而已。

夏遗没有杀意,他所有的杀意都已经凝聚在手中的剑上。

他眼白极白,眼人极黑,分不清瞳孔与虹膜,黑白之间,仙法与魔气相互流转,协调开这黑与白的,是令人惊心的偏执。

执心入妄。

方拂歌入乾坤九百年,学乾坤的道,修乾坤的仙,终是找到了一条仙魔同存的道。

天纵奇才。

夏遗已走到双文律一丈外。

九百年不见,这个人好像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淡漠的,好像无论什么都不能使他动摇一分半毫。

他没带那柄可笑的竹剑。只是空着手站在那里。

剑阁的人手中永远有一柄剑。夏遗现在也有一柄剑。

“我来找你比剑。”夏遗声音低哑。浑黑的眼仁深不见底。

“好。”

双文律应下了。应下得如此轻巧平静,好像他只是一个前来找他比剑的普通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夏遗骤然拔出剑,踏着一尺宽的窄崖,猛然

冲了上去。

杀意凝聚而成的剑乌黑无光,像是在天地间劈开的一道罅隙。开了锋的无锋剑,是一柄杀剑!

双文律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探出三寸通彻如琉璃的剑尖,抵住劈来的杀剑。

这是他的剑心。

漆黑的罅隙悍然撞上通透的剑尖,浩荡的伟力只凝聚于相击的一点,一半被吸进罅隙,一半消弭空明,只有钟鸣似的撞击声伴着清风拂动足边藤叶。

连绵的钟鸣声不绝,山巅却始终只有清风。

还是如此平静!

夏遗眉间的竖痕骤深:“为什么?”

他的剑凶狠地劈了出去。

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像是质问,每一剑都凶戾地斩向双文律的剑心。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干脆把我舍到魔渊?

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为什么要教我?

为什么做了这一切之后,要舍弃我?!

可是那剑心还是如此通彻,无所缺、无所伤、无所动摇,轻轻巧巧拦下所有的杀意。

你怎么能做了这一切之后,还如此平静?!

仙魔二气贯穿过夏遗的魔心,流淌到剑尖化作无边凶戾。

他手中的剑再也承受不了这样可怕的力量,不得不使之散发出来,狂烈地撕扯开周围的一切。

流淌过的云碎了,风也碎了,苍翠的叶震动着,那杀意很快就要席卷到它,还有它扎根的岩石。

为什么要折他的剑?!

这与无锋剑无比相似的一剑,向双文律撕裂过来。

双文律终于动了左手。他的袖袍轻轻一摆,像剑鞘收容剑锋,弥散开的杀意又被敛入袖中。

他到现在,始终没有挪过一步。

他的脚下就是守护乾坤的节点。

他的剑心也始终只露出三寸。

一寸短,一寸险。

这三寸的剑心,将这世间最可怕的杀意始终拦在外。没有回答,没有解释,没有动摇。

夏遗目中的墨色浓重欲滴。

剑阁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一个改过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一个在背后嚼你舌的弟子就那么重要吗?

那他六百年的痛苦和努力又算什么?!

三寸剑心,双文律面对他始终只有这三寸剑心!

夏遗的剑成了一道罅隙,他的魔心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怎么能只有他自己为那六百年痛苦挣扎?

他要找到双文律的破绽,他要找到双文律的动摇!

他怎么可以没有动摇?!

墨色的杀意裹住夏遗的手腕,将他与他的剑化为一体。

“我的魔心,是你造成的。”夏遗那可怕的墨色几乎要从他目中淌出来,“出你的剑!”

这样凶的一剑,终于逼出了双文律始终没有完全显露的剑心。

他若不出剑,就要后退了。他不能后退,他脚下是守护乾坤的阵法节点。

右手指尖,剑锋一寸一寸伸长,但那三寸通明的剑心之后,竟密密麻麻布满了丝线。

红的黑的白的……越往后,越密集,将这剑心死死缠缚。

这是……因果。

夏遗愣住了。

他从这些因果当中,看到了自己的因果。

乾坤不容魔心成长,百年一死,自从拜双文律为师后,他就再没有轮回过。他堕魔之后,也没有轮回过。

是谁替他抗下了百年一死的命运?

夏遗突然狂喜大笑起来:“你错了!你错了!你说谁也没办法替别人走修行道。你说踏上这条路,必然会抛下一些人。可我的因

果为什么会缠上你的剑心?!”

他找到双文律的破绽了!

双文律也停住了。他持着因果缠缚的剑心,平静笑叹:“是啊,我错了。”

夏遗忽然笑不出来了。有什么突破了他的偏执,他忽然想到了别的东西……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

夏遗已看到了双文律的破绽,却再也递不出刺向破绽的那一剑。

他怔怔地看着那剑心上密密缠缚的因果,手臂开始颤抖。将他与杀剑融为一体的魔气开始褪去。

双文律花了六百年,把夏遗所有的偏执与魔障都系在了自己身上。用这份因魔心而生的枷锁,困住了魔心。

夏遗有多偏执于他的师父,就有多不会依魔心而行。

可是若一直如此,他也永远无法突破到下一步。

乾坤多了一个心向正法的剑阁阁主,双文律多了一个以他的意志为自己意志的徒儿。

这对所有人都好,就是对夏遗自己不太好。

所以,双文律折了他的剑,也折了他对自己偏执的崇慕。

双文律给他的无锋剑,不是枷锁,而是他的命。

乾坤压制魔心成长,百年一轮回,魔心引导夏遗入魔,成就世世凄苦造无边杀孽的命。双文律折了他的剑,也折了他的命,从此以后,夏遗身上再也没有困锁,能困锁他的只有他自己。

……

“我想收他为徒。”

“他是我的因果。”

“从今以后,他的因果,我来背。”

……

六百年间,双文律说过的温情的话很少。

可是每一句话,都不是空言。

夏遗的手开始颤抖。

万般心绪拥堵冲撞,最后破在喉咙里,唯有二字:师父。

“师父啊……”

夏遗松开手,杀剑滑落,迎着缠满了因果的剑心扑倒,扑得双文律向后退了半步,坐在崩裂出层阶的山石上。夏遗伏在他膝头,从呜咽到嚎啕。

他一身的杀念与魔气,悄然散去了,生出淳淳仙灵之气,不是曾经那种锋利决绝的剑气,而是一种更柔和、更温暖的力量。

黑色罅隙一般的剑向山下坠去,在清风中愈合。

魔渊的道,在他心中破碎了。

“别哭,别哭。”双文律轻轻拍他的背,“我知道你很辛苦,知道你很努力。你做得很好了。”

夏遗反倒哭得更厉害了。

双文律笑叹,几分无奈几分纵容:“那就哭一会儿吧。”

一千五百年的苦熬,终于将这魔渊的道,给崩断了。

现在,他该去看看他另一个“徒儿”了。

……

随着夏遗的魔心破碎,一道隐在其中的意志也悄然消散了。

北凉洲,方拂歌轻叹。

他终于找到了双文律道心的破绽。可他也终于明白了,那破绽,根本就不是破绽。

那是双文律的道。

他终于懂了乾坤的道。也终于看见了,魔渊的道为什么是一条死路。

……

剑阁,起云峰。

白猿正准备去扫撒院子,不期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衣墨袍,竹枝挽发,这是双文律的化身。

他回过身,看向白猿似笑非笑:“恭喜你终得闻道。”

“方拂歌。”

白猿迷茫地看着他。

“季延波、弓红云、乌叶舟……”双文律一个个名字念出。

白猿目中迷茫褪去,不见天真淳朴的神色。

方拂歌轻叹:“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的这些化身,双文律一个也没漏。

他想不出自己的破绽在哪里。自在天魔,调心如幻。他化身成为这一个个身份,也把化身的心境调得与其身份毫无破绽。就连他的这些化身自己,也都以为自己就是化身的身份,并不知晓自己实际上是自在天魔方拂歌。

若非如此,也骗不过那些名门大宗。

唯有在白猿身上,方拂歌知道自己露过两次破绽。一次是在白猿与寒潭巨蟒搏斗之时,一次是在秘境中被那些贪青山剑的修士设计遇险之时。

白猿这个身份太难得,是他唯一一个接触到双文律身边的化身。他不想失去这个化身,所以设计了白猿遇险时可以引动血脉力量解厄。

可是其他身份,双文律是怎么发现的?

“十里青山远……”方拂歌笑叹。

白猿化身请双文律给自己的剑起名。

双文律念了这样一句诗,给了“青山”这个名字。

十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又是凄凉时候,在天涯。

这是在讽他离开魔渊进入乾坤,身在天涯。

双文律之后与洛平澜谈一月之期,估计也是故意说给他听,卡在夏遗心境正恰当的时候,让他推着夏遗走出最后一步。

能把夏遗的心境把控得这么准,不得不说,双文律对他看进眼中的人,是真好啊。

“朝闻道,夕死可矣。想必现在死去,你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双文律不紧不慢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威压。

方拂歌直接道:“我想活,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他已经彻底输了,没必要玩什么弯绕,直接问吧,看他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保下自己的性命。

双文律嘴角弯了弯:“凭你的谨慎,当年赤砂海一战中,乾坤落入魔渊的魂魄,想必都还在吧?把他们都还回来。”

方拂歌痛快点头:“还有呢?”

他既虑胜也虑败,当年那些魂魄他就都收好了,没有令他们被魔渊之道磨灭。万一他失败了,这些魂魄就是他的护身符。

但仅凭这个,不可能让双文律放过他。

双文律道:“乾坤有一大敌,名曰沓临。自乾坤开放屏障之后,它做了不少小动作,却始终没有自己露面。”

“这不合沓临的道。”方拂歌了然。

他曾遍查双文律道心,早已从他记忆中了解过的沓临,这是一个以开拓进取为道的世界,一直卡在晋升圆满的最后一步上。

“不错。”双文律道,“它本不该躲避乾坤,除非乾坤掌握了它的弱点。但三千年前沓临入侵乾坤的时候,它并没有畏惧乾坤的弱点。”

“或许,后来它自己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弱点。”方拂歌道。

“我不知道它的弱点是什么,但我猜到它从乾坤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双文律道,“我要你去沓临,找到它的弱点,把它从乾坤带走的东西,再带回来。”

方拂歌叹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的差事。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如此,不如多为自己争取点方便。

“师父要徒儿去这般险恶的地方,多少给一点帮助吧。”方拂歌叫起师父来丝毫不别扭,魔本来就不在乎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好歹喝过我的敬师茶。两个徒弟,不好差得太多。”

双文律轻笑,他伸手召出一道剑意,剑意当中,困着一道念头。

方拂歌看到这个念头,就明白了。

这是他留在魔渊中的后手布置之一,藏在他闭关之处。

方拂歌很清楚魔都是一群什么样的生灵,他闭关太久,这群魔必然不会安分。等他们安耐不住,向他的闭关室伸手时,藏在闭关室中的这一念,就会隐入其心底。

各类天魔皆

执于一心,方拂歌可以成为每一种天魔,他也知晓每一种天魔的心念所在。他的念头可以悄无痕迹地隐入他们心中。万一乾坤之事不成,他若有机会回到魔渊,这一念就会成为他的基底,他可以轻而易举取得一个天魔的力量,恢复自在天魔的修为。

但这手段现在已经被双文律窥破。他拿这一念不是为了威胁方拂歌,而是助他恢复自在天魔的本质。

方拂歌为了进去乾坤,舍了自在天魔的一切,虽然仍有许多诡秘莫测的手段,比起曾经却还差得太远。

魔渊的自在天魔道,在这件事上双文律出手要方便。让他像方拂歌那样隐秘地潜藏进沓临,不如让他直接拔剑与沓临干一架。

除了这自在天魔的一念,双文律将困锁它的剑意也交给了方拂歌:“再多就会被发现了。”

“沓临附近藏着个叫‘穿越管理局’的小世界,有穿梭冥虚的能力。我有一道剑意留在‘主神世界’的核心中,它很擅长把魂魄悄无声息地从一个世界带往另一个世界。”

方拂歌松了松眉。

有这两样,他的把握就大多了。至于那道半是保障半是监视的剑意,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