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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中,细雨下,路灯的光,从中间把他撕裂,一边是光明,一边是黑暗。
他在那光影的中轴线上,无所适从。
他闭上眼,回到幼时的某一个冬日,天空中飘下雪花,无人的小巷里,蔺青坐在石阶上,仰头看着天,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几乎扫在地上。
他来到她身边坐下,本想说这雪景很美,和她一样美,可还没说话,他就看见她脸上的泪掉下来。
他从未去过那条小巷,那是蔺青带他去的,如果蔺青不带他去,他甚至无法想象,这个城市里,竟然还有如这里一般简陋的地方。
那条小巷里早已没有人住,四处都是空荡的老房子,他甚至有些害怕,可蔺青坐在那里,他又觉得,这里好美。
在他所有的记忆里,蔺青都是尖锐的,冷硬的,她从不会放声大笑,她看着他的时候,双眸里也不太有温度,可那天,蔺青却哭了。
哭得难以自抑,哭得涕泪横流,雷穆阳那一刻有种奇怪的感受,他看着她,觉得她哭得像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极度伤心,极度脆弱。
可她,本来也只是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
他不断的问询她为什么如此伤心,是谁欺负了她,她却只是哭,不说话,等她抹掉眼泪的时候,蔺青,又是他熟悉的那个蔺青。
冰冷的,黑暗的,却无所不惧,将世界都踩在脚下的。
她说,“这世上所有的纯白,都只是假象,你看,这洁白的冰雪,掩盖了多少的肮脏?”
她用手掀开面前的雪地,露出黑色的地面,他不懂她说的话,可他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理。
“你会保护我吗?”
她轻声问,他用力点头。
“那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当然。”
“将来你长大,不可以有其他喜欢的女孩子,你可以做到吗?”
雷穆阳不知道何为“喜欢”,他只知道,是蔺青给了他安宁与快乐,是因为蔺青,才没有人敢欺负他,再在他面前谈妈妈。
他拉住她的手,郑重的点头,蔺青淡淡的笑,“等我们长大,可以自己生活了,我们就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过安宁的生活,好吗?”
雷穆阳甜甜的笑,“好!”
“你答应过我的每一件事,都不可以忘记,也不可以做不到,知道吗?”
雷穆阳笑着点头,“好。”
他倏然睁眼,急急的放开若月,面上有些慌乱,目光触及若月那双与蔺青神似的眼,心中涌上愧疚。
不知是对蔺青的愧疚,还是对若月的愧疚。
他觉得自己,似乎犯下了大错。
他似乎……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若月,还是蔺青了。
他忽然抱了她,又忽然放开她,若月也有些尴尬,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这样靠近过,她围巾里的脸红到耳根,赶紧低下头。
“对……对不起,我……我就是……”
“没……没关系。”
她打断他,羞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雷穆阳点头,有些着急,“那……走吧。”
“嗯。”
二人往前走去,谁也没再提刚才的事,被中断的话题也不知如何再继续,雷穆阳始终皱着眉,他心里有一句“对不起”,却不确定……
该对谁说。
一路来到若月家门前,雷穆阳不敢看若月的双眼,“你……回去吧。”
“嗯,那你回去……小心点。”
“嗯。”
若月抬脚离开,走了两步又急急转身,“雷穆阳!”
雷穆阳依旧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挪动,静静的看着她,“怎么了?”
若月想问他,关于刚才那个拥抱,究竟是什么意义。
可他不提,她也不敢问。
她忽然拿下脖子上的围巾,“你的围巾……”
“不用!”
她顿住了手,他笑起来,“你留着吧。”
若月心里一甜,垂眸笑起来,“那……谢谢。”
雷穆阳没说话,二人就这么站着,若月犹豫了一瞬,“你平时……是不是用手机啊?还是……”
她犹犹豫豫的,看起来很可爱,雷穆阳忍不住唇边的浅笑,她这是要他的联系方式啊。
“我不用,我家里有电话,我……”
他摸了摸身上,也没有纸笔,却忽然听见若月急急的声音,“不用,你说,我记得住!”
雷穆阳笑起来,把家里的号码告诉她,若月笑着点头,“那,再见。”
雷穆阳本想也问她要电话,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只笑着点点头,“再见。”
若月转身回了小巷,雷穆阳却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离开的方向。
他是喜欢上了冯若月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她与蔺青长得有几分相似,不愿意见她被人欺负,所以才帮她。
可当她渐渐笑着和他说话,在球场和他一起庆祝,在他失控时哭着拉他的手,还有刚才在街边的那个拥抱……
心里混乱起来,他不敢细想。
他怕细想,会想出其他的渴望。
从口袋里拿了根烟,他着急的点燃,用力的吸了几口,只觉得全身都麻痹起来。
不是的,他不是喜欢冯若月,他们只是聊得来的朋友,就像小恺。
可小恺看不懂的,她却看得懂。
他转身离开,克制着自己不要再想,他在心里如念咒一般告诉自己,他不是喜欢她,他们,只是聊得来的朋友。
只是朋友,只是同学。
放假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若月的手拆了药,渐渐的也恢复了,因为手的关系,林贞处处都仔细着若月,暗下决心不再打她,若月在家里的生活,安静又惬意。
城市里下起了雪,茫茫一片白,煞是好看,若月本想约李慧出门去逛逛书店,可不知为何,始终没找到李慧,她打了好几次,莲姨都说她不在家,她只好自己出门去书店,买参考书的同时,也偷偷买了两本漫画书,她倒不是沉迷于漫画,她只是觉得漫画很好看,想学一学。
时间很快就临近新年,城市里处处张灯结彩,家里越发忙碌起来,要备年货,忙着跟亲戚们商量过年的事,妈妈顾不上她,她越发自在了。
再有两天就是除夕,若月如往日一般在家里画画,可画到一半,黑色颜料却用完了,她刚要停,妈妈拿着几张通红的对联纸笑笑的走进房间,“若月,给家里人写几幅对联,我让你爸送去!”
若月看了看厚厚一沓纸,“写那么多啊?”
“可不是嘛!你去年写的挂在门头上,谁见了不说你字写得好,今年一水儿的来找我要!快,好好写。”
妈妈笑容里带着骄傲,若月早已习惯,她从桌子角落里拿出墨水,拧了拧,却发现干得只剩个躯壳了。
她这才想起来,去年写对联的时候就不太够了,兑了好多水,颜色都不正,她平日里画画,写字也都是在画纸的角落,这墨水就没怎么用,一直丢着,也忘了。
“墨水没了啊……那黑色颜料……”
若月无奈的笑,“真巧,刚刚用完。”
“要不你现在出去买吧?趁文具店还没关门,买个墨水,也把颜料买了,要不翻过年你要上国画课还得买,一趟就买回来吧。”
今天太冷,雪很大,若月本来不太想出门的,可看了看对联纸,只得站起身来,“好。”
“多穿点,撑伞,注意安全啊!别忘了带手套!”
“知道了!”
若月来到不远处的文具店,文具店却没开门,卷帘门上贴着告示,说过年休假了,她只能又往远一点的文具店去,走过了三四个路口,终于找到一家开门的,刚要进门,却发现路口的人行天下下站着个身影,莫名有些熟悉。
她停下脚步,天上下着大雪,那人又在对面,她看不太清楚,她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来到对街才看见,真的是陈旻臻。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没打伞,看着很着急的样子,怀里抱着个看起来浑身无力的中年女人,一脸着急的在路边拦车。
她惊讶不已,赶紧越过人行天桥,冲下去,为他们撑起伞,“陈旻臻,你怎么了啊?”
一脸着急的陈旻臻闻声回头,见了若月,不解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文具店买东西……这是你妈妈吧?她怎么了,生病了吗?你们要去哪里?是医院吗?”
陈旻臻本想说不要,可话还没出口若月就已经跨步上前去拦车,临回头还不忘把伞塞到他手里,妈妈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他也顾不上冯若月,一只手搂着妈妈,一只手撑着伞,用力的抱紧妈妈,“妈,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临近新年,路上的车本就不多,出租车更是紧俏,路过了好几辆车都是客满,若月回头看大雪里的陈旻臻母子,着急不已,“陈旻臻,你们要去哪个医院啊?”
“市一院!”
若月想了想,一院就在西边,离她家很近,其实这里离她家也不太远,只不过跟一院是两个方向。
若月见陈旻臻的妈妈一直眉头紧促,闭不睁眼,想必是痛苦极了,她又拦不到车,仔细想了想,“要不你等我一下,很快,十分钟我就回来,好不好?如果中间你拦到车了,就快去医院,别管我,我来了看不见你我就回家了!”
陈旻臻有些疑惑若月为什么会帮他,可怀里的妈妈情况又不太好,他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若月转身离开,陈旻臻在她身后大喊,“喂,你的伞!”
“不用,你们拿着!我很快就回来!”
陈旻臻回头,用力的抱紧妈妈,他出来的急,外套也没穿,撑伞的手都冷得僵硬了,怀里的陈苏红微微睁开眼,“旻臻……”
“妈,我在!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疼?!”
身体里的阵痛缓下来,陈苏红缓缓摇头,“我们……回家吧。”
“不,妈妈,我们去医院,很快就打到车了,你坚持一下!”
陈苏红紧蹙眉头,没说话,愁绪都写在眉间。
去了医院,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
明明我们心里都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何必如此呢?
“旻臻……”
她正想说“我们回去吧”,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妈妈的头软软的倒在自己肩上,陈旻臻的心骤然就慌起来,“妈……妈……妈妈!”
他的声音都带了哽咽,四顾马路,却没有车经过,好不容易有一辆,他努力的抱着妈妈往前走,只差把手里的伞都丢出去,却也没拦停那辆车!
“妈……妈你醒醒……你醒醒!”
他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却忽然看见……冯若月的身影在不远处的对街出现,她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向陈旻臻招手,放开单手的车龙头在雪地里歪歪扭扭,“陈旻臻……你等一下,我从路口绕过来!”
陈旻臻看着她那张单薄的自行车,感动得无以复加,“妈……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你千万……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