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时长八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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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儿，时辰快到了。”

伴随着轻微的推门声，陈海走了进来，神色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意。

今晚定能卖个好价钱。

“知道了。”

古弘玉见状只能压下种种情绪，吹灭蜡烛后，强作镇定淡然道：

“那咱就过去吧。”

他对出阁的流程很清楚，不至于在这方面露出马脚，无非就是唱跳等等。

虽然没背带裤，也不是中分头，但原身的练习时长可不止两年半。

而是八年半！

原身父母早亡，自幼被家境普通的舅母收养，与大五岁的表姐青梅竹马。

十岁那年，舅舅和舅母相继因病去世，没人管束的表姐在短短三个月内输光家产不算，还欠下不少赌债。

为还债，竟将原身卖到了怡兰院。

原身本就天赋出众，再加上青楼的严训和“让表姐后悔卖掉未来丈夫”的决心，便有了今日之成就。

……

常燕确实悔青了肠子，从三年前满堂春这个名号响彻云陵开始，她每天都在懊悔和自责中度过。

卖太早了！

尽管没再见过面，可盛名之下无虚士，小表弟肯定由顺眼成长为了绝色。

这中间的差价何止百倍？

此时，假作好友仆从才得以进门的常燕正卑微地站在大堂最角落，和在场所有女人一样，等待满堂春出来。

眼看吉时将至，大堂也不复先前的嘈杂，三五成群坐在一起窃窃私语，都在议论满堂春到底有多惊艳。

“铛，铛，铛！”

忽地，淡粉屏风内响起三道连续的铜锣声，引得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探首望向艺台。

众所周知，俗称“三响送春”的仪式过后，花魁马上便会出来献艺。

果然，陈海紧跟锣声快步走出，唱道：“吉时已到，满堂春登台！”

话音甫落，古弘玉身着衣襟上镶数百囍字花、袖口绣有银丝流云纹、腰间束着飞龙白玉带的大紫云锦长袍，夹在两排奏乐的男子中间缓缓而出。

这一刻，但凡没见过的宾客全都愣在了当场，脑中唯有同样的念头回荡。

“便是谪仙下凡也不过如此。”

只见其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脸廓棱角分明，仿佛天造地设一般精致。

更难得的是，他身材颀长，线条匀称，云锦长袍掩不住勃勃英姿。

这在处处是柔弱男子的女儿国实属罕见，足以让任何妇人春水荡漾。

“好个神仙男儿！”

不知哪个宾客大吼一声，大堂如炸开锅似的立刻沸腾起来，夸赞声、叫好声、啧啧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然而台上的古弘玉见状却暗吸一口冷气，饶是他来自现代兼又获得了原身记忆，仍被这场面惊得掌心冒汗。

他前世算半个宅男，经历过最大的表演场面也只是初中课堂朗读。

“大意了，我以为自己是板甲，可实际上却是布甲，好特么紧张……”

甲不够厚的古弘玉一边腹诽，一边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着大堂。

不过待走到台中，他紧张之余难免又升起了些许新奇。

怡兰院为了腾地，把稍大的装饰之物全收起来换成了桌子，以至于一眼望过去全是方桌。

数量将百，呈扇形围拱。

每桌多则五六，少则三两坐着的全是女人，高矮胖瘦应有尽有。

由于宾客数量实在太多，窑哥压根不够分，只有少半桌上有男子作陪，想来是相对富裕者。

不过古弘玉出场后，这些妇人顿觉作陪之人索然无味，直接晾在了一边。

“冷静！就当是暂时体验人生。”

面对无数似要吃人的灼热目光，古弘玉内心没有一点点被众多女子垂涎的得意，只是暗暗给自己鼓劲，别让腿抖得那么厉害。

“诸位且请肃静。”

古弘玉还来不及打量二楼，陈海的唱喝响彻逐渐安静下来的大堂。

“花魁献艺！”

没有多余的话语，也没有繁琐的仪式。知道大伙真正期待什么的陈海话刚说完，迅速带着乐师各司其位，辅助今晚的主角表演。

而今晚的主角…

孤零零地站在台上，感受到所有人都看着他，紧张和尴尬轮番轰炸。

他知道接下来先要献舞，可这种在女儿国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仍是让他难以抑制地产生了“社死”之感。

“铮铮……”

不久，听到乐声传来，古弘玉顾不得羞怯，抱着豁出去的想法准备跳舞。

只是他刚要有动作，却又愣在了原地，好像太过紧张忘了怎么跳！

可时间不会等人，随着袅袅乐音流淌而出，已经到了该起舞的节奏。

卧槽，死就死吧…

古弘玉心一横开始动了。

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明脑袋还有些蒙圈，可接下来的翩翩舞姿却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行云流水而出。

台下霎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

“好，好，好！”

该死，自己怎么会如此熟练？竟然还有点爱上这种感觉了！

难道是原身的肌肉记忆…

古弘玉无瑕过多思索，随着乐音时而婉转，时而激昂，他已渐入佳境。

跳舞、唱曲、抚琴、作画……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顺利的完成了所有流程，颇为疲惫地坐在了台边。

“想必满堂春没叫诸位失望。”

走上台的陈海缓缓扫视一圈，眼中尽是骄傲和得意，朗声道：

“奴家也不再啰嗦，老规矩，始价二十两，价高者得！”

说到这，他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诸位请出价吧。”

古弘玉闻言立刻打起了精神，纵然有被当成货物的不爽和对守身砂消失的担忧，可还是好奇，他到底值多少？

最终谁又会成为“榜一大姐”？

“二十两！”

“三十两！”

“四十两！”

……

这时候，二楼雅座的宾客依旧气定神闲，静观变化，而大堂的妇人们却再次聒噪起来。

其实她们就是凑个热闹，都知道自个肯定拿不下花魁头筹。

“五百两。”

似乎是觉得太磨叽，一道粗粝的嗓音陡然从二楼传来，复又大喝道：

“我出五百两！”

在女儿国，千文铜板值十钱，十钱可兑换一两银子，五两银子便足够普通六口之家每个月的吃喝用度。

因此，这个价格相当有威力，众人闭嘴的同时齐齐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