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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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姥出价六千六百六十两。”

与神色紧绷的古弘玉相反，陈海的老脸此刻笑成了菊花，这个价格他非常满意，能得东主不少赏赐。

“六千六百六十两！”

他又重复了一遍，而后问道：

“可还有人加价？”

大堂一片寂静，半晌无人回应。

古弘玉见状，瞥了眼斜对面，发现李梦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绝望顿生。

他已经猜出沈姥就是沈婉华，云陵首富，背景通天，女儿国顶级皇商。

唯独她有这种身家和牌面。

估计不会再有人出价。

难道第一次要给老树皮？

隐约听到已经有人开始道贺，古弘玉双手控制不住颤抖，茫然又无助。

沈婉华难糊弄，又奇丑无比，这把岁数保不齐还是个“耍大活”的变态。

“既无人出价，头筹便归……”

陈海心神激荡之下，没注意到古弘玉的细微异样，兴奋的声音拉得老长。

“沈……”

“且慢！”

“沈”字刚刚出口，大堂右手边的角落里陡然响起一声大喝。

“我家主人出八千两！”

洪钟大吕般的声音经久回荡，震得周边之人呼吸不畅，气血翻涌。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一个老妪缓缓走出。满头银丝，脸色红润，双目透着刀剑般的锋锐，显然武功极其高明。

望着走向艺台的老妪，古弘玉震撼归震撼，却没有多少喜悦。

对方刚才单独一桌，不知其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仆从尚且如此…

主人肯定不是易与之辈。

几乎所有人都和古弘玉一样，想知道老妪的主人究竟是谁，在巨大的震惊过后，低窃议论之声四起。

只有两人与众不同。

一个是齐英，似乎认识老妪，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后，快速下楼离开了。

另外一人是沈婉华，她好像猜到了老妪主人的身份，竟然没有丝毫被打脸的尴尬，冲着老妪笑呵呵道：

“贵主肯出如此高价，想必是爱极了满堂春，我焉能夺人之美？”

言下之意很明显，放弃了竞价。

说罢，她又冲老妪抱了抱拳，这才带着众多仆人下楼大步离去。

沈婉华刚走出怡兰院不久，大堂马上躁动了起来，今晚发生的事可谓百年难遇，着实是好谈资。

至于头筹…

事实再次证明真大哥永远都是卡点出场，八千两是天价中的天价，最终落到了老妪的主子身上。

“我去回禀主人，你在后门候着。”

老妪将银票交给嘴都快笑歪的陈海后，看了眼古弘玉，面无表情道：

“花魁想必也倦了，先叫他回去歇着吧，省的一会不顶用。”

看不起谁呢？

古弘玉自然知道不顶用的意思，他的思绪本就繁芜，闻言更是大为恼火。

当大锤子和极焰之勇是摆设？

“春儿，回闺房。”

贵客的要求陈海怎敢怠慢？先交代古弘玉几句，随即亲自送老妪到门口。

……

女儿国没有宵禁，怡兰院周边又是繁华之地，因此老妪出门时，夜幕笼罩的青石路上依旧有行人往来。

她四下里打量片刻，沿街向西疾步而去。走了约莫盏茶的功夫，闪身进了一条宽巷，行至中途又拐入一条小巷。

巷子虽然相对比较偏僻，但有家小酒铺还亮着烛火。

从敞开的双门可以看到，掌柜在台面拨弄算盘，小二收拾着桌凳。

老妪见状不由得加快步伐，很快便走进了快要打烊的酒铺。

只见内里角落还有个客人，全身掩在黑色斗篷内，兜帽压的极低。

在老妪的视线中，只能看到半边白皙的脸颊、小巧的琼鼻和莹润的双唇。

应该是个模样好看的年轻女子。

这时，女子瞥了瞥进门的老妪，直接起身给掌柜送去一锭银子。

“客官，这给的太多了。”

掌柜看女子给银子就走，都快到了门槛处，慌忙出声：“我给您找银子。”

“不必了，权当是赏你的。”

女子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门槛。声如黄莺出谷，婉转清脆。

出门后，女子缓缓前行，老妪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悄声说道：

“三小姐，事儿办妥了。”

“嗯。”

微风拂过，带来三小姐的轻音。

老妪又问：“那咱过去？”

“过去……”

三小姐边走边沉吟，却始终没有说出只言片语，似有满腔愁绪，直到快走出小巷才长叹一声：

“回府，赵琳。”

“三小姐，那您何必出来？”

赵琳闻言大惊，直接打道回府，八千两岂不是白花了？连忙说道：

“都已夺下花魁，就算不在怡兰院留宿，也该拔了头筹再回去。”

“要了他的身子又能如何？”

三小姐犹豫半晌，涩声道：

“你也清楚，姐姐绝不会答应我娶青楼男子，我与他注定有缘无分。”

话到最后，已有哽咽之音。

“请恕老仆无礼。”

察觉到三小姐在偷偷抽泣，赵琳见小巷无人，竟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您身为女子，当果断决伐，怎能总像男子那般，遇事便哭哭啼啼？”

她心知主子性格素来软弱，为人优柔寡断，明明想去，却畏手畏脚，于是劝道：“三小姐，您已年满二十，又贵为王爷，该有女人的血性和胆魄了。”

“琳婆，快快起来。”

话很刺耳，又有股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三小姐并未生气。

她连忙搀扶起赵琳，支吾道：“咱偷……偷偷出来，万一被姐姐发现…”

面对眼前的“男儿”之态，赵琳暗叹一声不争气，本不想再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大王爷应已就寝，您怕甚麽？”

“可，可……”

三小姐踱步片刻，鼻子一酸，脸颊蓦地滑下两滴热泪，声如蚊蚋般说道：

“罢了，回去吧。”

赵琳见此既无奈，又心疼，只好默默跟住再次前行的三小姐。

一路无话，待两人走出宽巷，三小姐突然驻足掀起帽沿，遥遥望着怡兰院的方向，久久也不愿挪开目光。

半晌，她才幽幽问道：

“他，他可还好？”

语气虽然平淡，可掩在黑袍里的右手早已不自觉紧攥，芳心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

“不大好。”

赵琳斟酌片刻，仗着和自家主人感情深厚，撒了个谎，心说怎么着都得让三小姐取了痴恋之人的初夜。

“他眉宇间有股郁结之气，似有挥不去的心事，就连身子也…”

“什么？”

听到这，三小姐猛地回头，随即死死抓住赵琳，疯了似的低吼：

“他身子怎样？”

尽管肩膀被抓的很痛，可赵琳没有运功抵御，只是低下头轻声道：

“您去瞧瞧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