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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男孩与姚恩之相识,又被甄玠捉住,干脆跑也懒得跑了,检查过腿脚并无大碍之后,直接往地上一瘫,满脸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经姚恩之咬牙切齿地介绍过后,甄玠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前后因果。
这俩孩子原是哥俩,一名梁上安,一名梁上宴,即是绘春班里的戏子,又是名为‘莲荷会’的江湖组织之中,占了大辈儿的飞贼,手脚灵巧那是不必说的。
这一双名字,也可谓是恰如其分。
但再怎么灵巧的飞贼,也有失手的时候。
依他二人所说,自出道后许多岁月以来,唯一崴了蹄子的事情便是去年,栽在一个老和尚手里,这老和尚与莲荷会也有交情,在会里的辈分远比他二人高上许多,因而险些不得脱身。
这老和尚,便是葫芦庙那老方丈,得了姚恩之求情,这才网开一面放二贼离去。
姚恩之能从绘春班借出关帝刀,也是眈着这份情面,同时,更是他如此气急败坏的因由——你俩今天见了面不和我说这事情也就罢了,晚上还要继续来唬我?
简直恨疯了姚恩之。
“好,好……”
他瞅一会儿梁上安,瞅一会儿梁上宴,看着他俩的时候,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姚兄想想贾府那赏银,再想想此行的目的,只把这事当个玩笑,不去思量它也就是了。”
甄玠劝道,“两位小哥估计也是受人之托,不得不忠人之事,而今话也说开了,两位明天再不过来,这祠堂也得了安宁,皆大欢喜。”
“那可不成!”
梁上安急忙说道,“我兄弟二人答应了主顾,是要闹足一个月的,这眼看着……还有三天。”
“三天?三天!老子这面子在你俩这儿,还不值三天?”
姚恩之闻言登时爆了粗口,“没别的,你俩要是算了我也就算了,如若不然,我就去寻方丈,只说你俩贼性不改,再收你俩一次却也无妨!”
“老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梁上安梗着脖子说道。
“要是主家来寻你俩麻烦,怕是没我二人这般好说话。”
甄玠开口道。
“你要告密?”
梁上宴冷声问道,话中不无威胁之意。
“在下一不是江湖中人,二不是你莲荷会之会众,既不必守江湖规矩,也不必像之前消失的几个僧道那般,遵你二人之言远走他乡。”
甄玠一笑,“况且,你二人在此作怪之事,主家怕是早就知道了。”
“不可能!”
梁上宴猛地站起身子,像是蒙受了莫大的屈辱,比安全受到威胁时反应更要激烈。
“你二人可知昨夜这祠堂里,还有个一丈多高的白色鬼影?”
甄玠试探着问道。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摇头。
“这便是了,那鬼影便是这贾府老宅主事之人,金老丈家里的婆子,昨夜竖起鬼影暗中帮助于你二人,受了风寒引发肺疾,今日才卧床不起。”
甄玠心中已定,“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
“毫无凭据之事,你也拿来说么?”
梁上安冷笑道。
“请问两位小哥,今夜是如何进得祠堂院中来的?”
甄玠微笑问道。
“往常都是从街上翻墙进来,今日见他家加了防备,不得已绕了个圈,从东面走远路,钻角门走后门进来的。”
梁上安说着,脸上已露出思索的神色。
“祠堂这院落在府中西北,大门向南,只有东面挨着宅子里的其他院子,金老丈照顾金老太的院落,据我猜测,便是挨着祠堂这座……”
甄玠转脸面相姚恩之,“姚兄,是也不是?”
“正是。”
姚恩之点头道,“金老丈言说放心不下祠堂这事,让金老太挪住在隔壁,以便两下里照顾。”
又伸手点指两个孩子,笑道:“人家给你们留了门,你们就进,生门还是死门不晓得便罢,连圈套也识不得,还夸口是走江湖的?”
“又不是险些把你吓尿裤子的时候了?”
梁上宴立时讥讽道。
“我他娘抽你信不信!”
姚恩之再度失去理智。
“姚兄。”
甄玠抬手拦住欲要起身的姚恩之,“却有一事不明,还请两位小哥指教。傍晚时分,你二人入内之时,曾与我饶柱躲避,可对?”
“你都知道?”
梁上安十分惊奇。
“知道,却不明白。”
甄玠点头,“那一会儿的功夫,就算你二人身手再如何高明,瞬息便爬上了柱子,上面却也是无处可藏的。”
“论身手,除非你三间屋挤进二十个人来,个个带着功夫,否则,想抓我却也难了。”
梁上宴傲然道,“要不是赶巧摔在沙盘上,就凭你们两个?这辈子也抓不住我!”
“原来,这三间屋的房梁是通的。”
甄玠终于明白他二人躲在何处了。
两间侧室与祠堂正室一体成型,以贾府的财势,房梁必是整根足长的木方,房梁处墙壁的间隙在下方看不真切,上面却有空隙,这空隙只要留出一尺,便足够他兄弟二人往来藏身。
“既然如此……”
梁上安低头想了一会儿,又看看一旁怒气未熄的姚恩之,“甄大哥哥,你说这事该如何妥办?短了三天,断然是不可行的,我兄弟无法和主顾交代。”
“不如,暂且停上一天吧。”
甄玠思量着说道,“牌位不倒,我二人能给贾府一个交代,你兄弟也回戏班问问主顾,如今事情已然败露,继续下去对谁都是有害而无利。”
“是了,我兄弟回去问问,明儿就先不来了……”
梁上安点头道,忽又似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你知道这主顾就在绘春班里?”
“现在知道了。”
甄玠笑着点头,“大概是位唱小生的公子?”
而后一指梁上宴,“你这画鬼脸的油彩中,也用了他给的胭脂吧。”
“我是服了!”
梁上宴瞪着眼,“你怎么知道,快说快说!”
“寻常人,会得你二人如此尽心为他做事不成?”
甄玠悠悠问道。
“这是道理,却不是原因,更不是唯一的说法。”
梁上安摇头道。
“没那么复杂,原本就仅仅是猜测,即便不得你二人印证,明天往绘春班,或是银钏姑娘家里走一遭,也不难知晓。”
甄玠说起银钏,不自觉叹息了一声,“只是忽然想起,昨夜里金老丈曾说过,银钏那相好,是个穷书生。他要想让我知道,当时便会直说是谁,他不想让我知道却说了,这人,便未必是个真书生。”
又问姚恩之道:“姚兄仔细想想,这胭脂味道,是不是不单在银钏房里嗅过,在绘春班也嗅过?”
“果真如此。”
姚恩之点头道,“方才慌张之下脑子一乱,便只记得在银钏房中那胭脂味道了。”
甄玠便知应是如此。
昨夜里梁上宴扮作鬼娃娃出现的时候,姚恩之极度紧张,大概是注意不到什么胭脂味的,今天虽在绘春班闻过,却远不如在银钏房中的记忆深刻。
“这般说来,我兄弟二人早晚被你找到。”
梁上安抱拳拱手,“我也服了,就按甄大哥哥所言行事,还请二位明日做客绘春班,再行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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