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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学院是太学府内最大的院子,充满了古色古香的书卷气息,但在项宁这些军人看来,却不免有些无趣和陈腐的味道。
项宁和云沧两人缓缓而行,来到了一处极为精致的雅舍前,还未进入这间教室,就已经听到一个苍老但却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讲着课。
布置清雅的屋子内,儒家的大祭酒朱熹老夫子正在摇头晃脑的将自己的理念灌输给坐在下面的一众世家子弟,“帝朝称雄大陆百余年,虽不乏大楚子弟的武勋。然尔等却要须知,武勋并非长久之计,兴国之本在于教化,对付那些蛮夷,霸道与法制岂能让人信服,只能引起反抗罢了,若施行仁德之道,教化万民,岂不是比血腥杀戮更能让人信服。故尔等将来皆为国之栋梁,当深究孔孟之言,行圣人仁政,使万国永远臣服大楚,岂不美矣。”
朱熹大祭酒说的是头头是道,想尽办法勾起那些坐得毕恭毕敬的世家子弟对于儒学的兴趣。只可惜这些出生皇族及武勋世家的子弟们却对于这些言论兴趣缺缺。有的眯眼沉思,有的虽然正襟危坐,却不时偷眼东张西望,显然心思都不在课堂之上。这些刚刚从与罗斯的战场上下来,崇尚武勋的世家子弟,对于摇头晃脑,死记硬背,无趣非常的儒家课程是没有丝毫向学的**。
在他们看来,法家乃讲治国治军之法度,兵家战策兵书,奇妙的阵法;墨家机关术数,武学谍报,阴阳家天文星象,五行之道,对他们都有着吸引力,惟独之乎者也的儒学之说,道德教化之空泛言论,实在是无甚可取之处。
朱老夫子话音才落,却只听门外阴阳怪气的声音调侃道:“妙哉,妙哉,大祭酒所言甚是。待下次蛮夷入侵,两军交战,我等当奏请陛下以及项王殿下,让大祭酒于那两军阵前,施行仁德之术,言以教化之道,说的那些蛮夷自惭形秽,退兵回国,称臣纳贡,如此岂不善哉善哉,也免得大楚无数将士牺牲性命。”话语刚落,却引起下面的一片大笑之声,刚刚无论如何都还能保持正襟危坐的一众乖乖学生,一个个笑得前仰后伏的毫无样子,这些出自武勋世家的子弟,向来养成了军人豪爽之气,又刚刚经历过战阵,无形间军队中的那股匪气也就多少浸染了些。他们都已经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自然晓得接下来必有一番好戏,自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算包括沈雨彤在内的几个女孩子稍微收敛些,却也是无奈掩着嘴巴轻笑。
阴阳怪气的调侃加上哄堂大笑之声,如此一来,向来注重师表的儒家大祭酒,刚刚就算学生表现的毫无兴趣,却也还能平心静气,和颜悦色的老夫子,在听到这令人讨厌的声音,陡然变得面红耳赤,大有怒发冲冠的架势。他不用看就已经知道,除了项宁这个问题学生之外,别人他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正在此时,项宁和云沧背着布囊走进了这间教室,却是脸色平静,毕恭毕敬的恭身执礼:“学生宁安(沧澜)见过大祭酒。”
身为儒学的大祭酒,朱熹更加注重礼制,因此太学府的学生见到他都是极为恭敬的行礼。项宁和云沧却也并不例外,此时两个英俊潇洒的十七岁少年,脱去戎装,穿着儒雅的汉服,却也自有一股丰神俊朗,气质脱俗之感。若是有不知道内幕的人见到这幅样子,定会大呼两人为有礼貌,懂礼数的好学郎,但是事实上,除了朱熹大祭酒之外,项城太学府的大多数祭酒老师还都是这么认为的。
朱熹大祭酒在太学府乃至整个大楚的儒林中都是德高望重,自然算是是有德望的长者,虽然心中对这两个学生是气愤交加,可对方执礼甚恭,就算刚刚的那番话,说出去也最多只能算是意见不合,大楚百家学说畅行,自己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也不能逼着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不是。因此,再是气氛,老夫子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做了应答。
忽然,似乎意识到什么,朱熹大祭酒怒哼一声,道:“宁安,沧澜,你们两个又迟到了,这次又有什么理由,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要怪我惩罚你们。”
项宁此时异常的恭敬,振振有词的说道:“回禀大祭酒,学生尽早于梦中偶遇周公,与其探讨周礼及治国之道,相谈甚欢,一时间学生得意忘形,幸亏有沧澜提醒,今早乃是大祭酒的课,学生无奈,只得辞别周公,匆匆忙忙赶来。在门外听见大祭酒的高论,觉得甚为有理,故此一时忘神,忍不住赞同大祭酒的观点,还望祭酒大人饶恕学生则个。”
项宁脸色严肃,极为认真,却把睡懒觉说成了会周公,更把方才的调侃说成了赞同朱熹的观点,却是让这位儒学的大祭酒更为的生气难耐。
却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冷哼了一声,平静的道:“看来沧澜是因为叫你才迟到了的,既然如此,两人各打十戒尺,以示惩戒,若下次再犯,必然重罚。”
“是。”项宁和云沧也不反驳,主动摊开了右手,“啪啪”室内响起了清脆响亮的戒尺打手的声音,只不过这两人身负武功,又是军人,骨头硬,这点小小的痛苦是丝毫不以为意的,几十下打完,手掌上竟是红了不红,反倒把存心用力的儒家大祭酒给累的不轻。
戒尺打完,项宁毫不在意的收回了手,向座下爱人的方向看去,送上一丝淡淡的微笑,得到对方一个嗔怪的白眼。
“宁安。”
“在。”
“你既然说你与周公探讨治国之道,那你说说你可有什么感悟。”朱熹见项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越发的生气,决定将计就计,顺势考考项宁,出出他的丑。
心中却是在想:“看你有何见教,一个黄口小儿,知道什么治国之道。”
却听项宁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注目的眼光中,缓缓说道:“学生以为,汉家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但其内却自有法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而我大楚于乱世崛起,驱逐诸胡,倡导百家学说,当继往开来,吸收百家学说为治国之学。治国之道,离不开法规刑律之规范,当借法家之学,定律令,法军规。兵家之说,定训练之法,用兵之策,用以为基建立大楚强军;墨家之学,机关之术有力民生军器,武学之道有利百姓之强身;阴阳五行,天文星象,更是行军作战的利器。而正如大祭酒所言,儒家之学,便可用于教化万民德行操守,于法制之中施行仁政之因素。”顿了顿,项宁做了个总结,“因此,我大楚若想要强盛不息,当取诸家学说之长,以霸道治军,镇服大陆万国,再于其上行仁政,发展商业,开拓技术,使万民富裕,做大陆万国之国。”
项宁娓娓道来,至尾声,教室内先是一片沉寂,再是响起轰然的掌声,所有人都用崇拜至极的目光看着项宁,虽然这番话项宁说的并不完全成熟,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也听得不是完全明白,但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理解这其中所包含内容的庞大深奥。
项宁的这番话,就是其后被未来的王妃沈雨彤所记下,在若干年后被载入大楚史册,流传千古的“逍遥王百家治国策”。
然而,这番话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身为儒学大祭酒,对儒学如同生命一般挚爱的朱熹老夫子显然是无法容忍的。“住口,照你如此说,儒学之道,圣人之言,就只能与百家学说相互辅助,而不是治国之精华大政方针所在。”
朱熹大祭酒在骨子里是前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董仲舒的强力支持着,向来以为无论是治国还是教育之事都应该是儒学之事,其他百家学说是没有存在的价值的,至少儒学应该处在主要的位置。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为帝朝主流所不喜,虽然他才华横溢,教导出许多的得意门生,但始终都只能在太学府教学,而无法入朝为官。
“不错,恕学生直言,无论是哪种学说都有糟粕与精华,大楚高祖皇帝倡导百家并行,其意就在取诸家学说之精华所在,促进大楚文明之发展,技术之先进,造福中州亿万百姓,至于哪一种学说应当独尊,其实只是某些人可笑的说法,若说有,哪家学说于国于民有利,那就是哪家为尊。”话到尾声,项宁的声音变得越发有力。
“混账,竖子不可教,竖子不可教也。”朱熹老夫子已经快被气得心脏病发了,项宁的声音在他的耳中是越发的尖刻。虽然知道眼前的少年所说不无道理,可这对视儒学为一生执着的朱老夫子来说,却是不可能也是根本不会接受的。
“学生句句发自肺腑,还望大祭酒恕罪。”项宁拱手说道,其实他的本心并不讨厌朱熹,也不讨厌儒学,只是十分不认同某些人学术独尊的说法,若是学术独尊,它便会停下进步的脚步,困步自封,整个社会也会在他的指导下而变得无法前进,如此这种学术本身的精华迟早也会被糟粕所取代。
只不过朱老爷子在一时间如何会接受项宁的说法:“出去,宁安竖子,不受教导,给老夫滚出去,以后老夫的课上,你不要来了。”
项宁不再多说,微笑了一下,向朱熹祭酒躬了躬身,随后转身离开,走到了门外,而云沧也是一言不发,跟随着项宁的脚步走了出去,作为伴当,他的职责就是陪着这个自己要守护的对象。
项宁缓缓的走到宽大的儒学院子中央的大树下,静静的坐了下来,被逐出课堂他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老爷子虽然学富五车,可这思想却实在是太过陈旧,儒学,不学也罢。
从布囊中拿起了师父给他的《昆仑兵法》,仔细的看了起来。对于这个神秘的师父,项宁一直想要知道峰的过去,现在,只可惜,他对这个世界的许多东西,了解的还是太少太少了,根本让他无从找寻师父峰的踪迹,只是隐约中感觉到那个神秘男子的不凡,他一定有着传奇的经历。
仔细翻阅着手中的兵书,项宁又忍不住想起了早上的那个梦,虽然做过无数次的梦境,只不过今早的梦境却是无比的清晰,也更加的玄奥。“战神殿”三个字已经成为项宁心中一个不解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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