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男儿从军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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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等待与过份严苛的选拔条件似乎并没有打消人们参军的热情，十几天的招募之后各大城门之前征兵处的长龙似乎从来没有缩短过，但每天排在队伍中的人们还是能够感受到整条长龙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着。

虽然条件严苛，人数众多，但身经百战的老兵们选拔新兵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就是这样，凯特也是连续排了五天的队伍方才轮到他，而他也忍受了整整五天周边的汉人青年们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排在队伍中时那奇怪的眼神和指指点点的态度。

“下一个。”连续十多天的招兵，让负责唱名和记录的士兵已经形成了机械化的习惯，甚至于都并没有抬头，“姓名？”

“我叫凯特。”回答他的是一口极为标准的汉话，但报出的名字却是让老兵手中的笔一顿，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皮肤分外白皙的白种青年。

招兵的老兵皱了皱眉道：“外国人？你可是要应征入霸王骑？”

“是呀！是呀！我是色雷斯人，我来应募从军。”凯特忙点头，眼睛中闪着兴奋的精光。

“色雷斯？你是罗马人。”负责记录的老兵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蔑视，仇恨。忽然低下头去，再也不看眼前的外国青年，而是低下头去继续喊道：“下一个，报上你的姓名。”

“王三顺。”后面的青年轻蔑的望了望凯特，走上前一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身在大楚的帝都，凯特自然知道要低头做人，可他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分渺茫的希望，为此排了五天队，却最终遭到了这样的冷遇，对方似乎连一丝参加应募的机会都不给他。凯特忍不住想要发怒，可终究还是忍了忍，依旧温声上前问道：“对不起，我排在他的前面，为何却连选拔都不让我参加。”

老兵抬起了头，声音中已是带了一声厌恶，“罗马人，不配成为大楚的军人。”

一百二十年前，刚刚经过庞大的西征将大食人赶进了阿非利加大陆的大楚铁骑与正在急剧扩张觊觎小亚及天方的罗马帝国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一对死敌。虽然大楚国力强盛，但比起远离中州的大楚军队来，罗马的军队同样不可小视，双方大小战役不断，每隔几十年更是会发生一次倾国大战，直到三十年前，罗马与大食联手入犯天方，逼得大楚倾兵再次大举西征，最终大楚海军全歼罗马海军，使得霸王骑、虎豹骑等多支精锐骑兵过内海（地中海）直驱罗马城下，逼得罗马签订城下之盟，此后罗马帝国内忧外患之下由盛转衰。大楚虽然最终赢得了这场争霸之战，但埋葬在天方与圣城（耶路撒冷）的战死将士却是无数。

因此这些老兵们最恨的便是罗马人，在他们眼里，那些有着大楚国籍的罗马人地位可比不上其他附属国的外国人，更别提让罗马人加入集帝朝强兵万千光辉最的霸王骑了。

“我，我不是罗马人，我是色雷斯人，而且我已经有天方都护府颁发的大楚国籍了。我是楚国人，为什么不能加入大楚军团。”凯特有些激动，甚至有些愤怒。当然部分的是因为老兵的蔑视和瞧不起，而更多的却是那些该死的罗马人，他们不但占领了他的故土，杀害了他的父母亲人，却还要让他承担本不应该承担的怨愤。

“瞧你这模样，是哪家的佣仆吧？霸王骑从来不收外国人，所以请你离开吧，你可以去兵部兵役司报名，参加大楚的仆从军团。”霸王骑的老兵抬了抬头，虽然心中瞧不起这罗马人，但仍是不耐烦的说道。

“不，我就要参加霸王骑。帝朝宣扬平等，我已经是大楚人了，为什么还不能参加测试？难道帝朝宣扬的诸族平等都是假的吗？”凯特心中燃烧的怒火已是极旺，使得他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网游之巅峰暗牧全文。

这世上的平等本就是相对的，就是大陆之上高高在上的汉人也不是人人平等，更别说是外族想要和汉族保持真正的平等权力了。这虽然是事实，可是凯特这样说出来，却已经足以让他获罪了。

“罗马小子，你是在找茬吗？”多日来的忙碌已经让老兵的脾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十分大，本就看不起面前这个外国青年，如今这小子竟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肆批判帝朝的国策，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凯特见到对方大怒，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却依然倔强的盯着面前的大楚军人，始终不肯认错低头。

“将军有令，此次招蓦，不论贵贱出身，不论种族国籍，只要你有志从军，只要你有本事并且忠于大楚，皆可报名。你虽是色雷斯人，却也在此列。给他记录姓名，让他参加测试。”在城门前负责征兵的军官看到这边的争论，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色雷斯青年，沉声说道。

凯特本在愤怒中，一听这话，大是激动。他最担心的第一关终于算是过了。

可是，他的激动劲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荡然无存了。那负责记录的老兵虽然记下了他的名字，但对他显然不看好，“就算允许你参加测试又如何，你这身子骨，恐怕第一个条件就不符合？你瞧瞧，那些兵样，哪一个都比你壮实，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铠甲都穿不动，练不上两天，你就会咔嚓，折断了。”

“呵呵！”那旁边叫王三顺的农家青年虽然也并不壮实，但面前有个外国人可以给他嘲笑，他自然不会放过。

四周的百姓同样轰然大笑。

不是老兵有意损人，而是实情。因为需要使用重甲和陌刀的关系，对于士兵力量的要求丝毫不让昔日战国之时魏武卒，“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　日中而趋百里。”

霸王骑虽是面向民间招募，但规矩却还是原先的规矩，项宁只是加了一条不论出身，不论国籍而已。凯特的武艺虽是不错，可许是因为小时候流浪之时的营养不良，他的身材一直非常瘦小，力量始终是他的弱项。

缺点就是缺点，凯特也不否认，虽是闹了个大红脸，但他好不容易获得准许，哪会轻易放弃这等良机，忙道：“我会努力的！健壮都是练出来的！只要我努力，一定能练得壮实！你们就收下我吧！”

“哼，真是不自量力，浪费我们的时间。”负责测试的士兵边带着凯特进场，边嘀咕道。

“别说我没提醒你，霸王骑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去把那个石锁举起来，若是举不动，那就自己走。”老兵显然注意到了凯特与自家兄弟的争执，显然很是不齿这金发青年的不自量力，故意指了一个场中最大的石锁。

因为只是初步选兵，能够达到力量的要求最好，不能达到只要有其他的本领还是可以被选上。石锁虽是最大，其实也只有个八十斤重，可对于有些瘦弱的凯特来说，这还是太重了。络起袖子，凯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然使力用双手举起了石锁，瘦弱的筋骨摇摇晃晃着几乎让人以为他随时都会散架，但终究还是坚持了盏茶的功夫。

放下了石锁，脸色已是有些苍白，显然是用力过分剧烈。

“嗯，马马虎虎吧。”老兵倒没想到这瘦弱的外国青年竟然坚持了下来，虽是面露惊奇可也不想轻易将让凯特通过，当下环顾四周想要找个难度大些的。沉思良久，忽然眼前一亮。“喏！你，穿上那身铠甲，带上那把陌刀，在日落之前绕城一周，敢不敢，如果能办到，你就大有希望。”

长安城周回八十七里，穿上霸王骑特殊的黑色明光铠，再带上一把陌刀，在半日之内绕城一周，虽然这还达不到魏武卒的要求，可是对于一个参加入伍测试的应募新兵来说，大多数人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这显然就是故意难为凯特，想要让他知难而退的了妙手玄医。

“好，希望大楚的士兵可以遵守他所说的话。”凯特虽然明知自己被重点照顾了，可是他咬了咬牙，却没有表示丝毫的抗议之色，很快便传好了铠甲，拿起了一把兵器架上的陌刀，甩开步子毅然走出了城门。

他武力虽是不俗，可是一来举石锁的时候用力过猛，二来他却未曾修习过轻功，只是跑出了五里地，到了开远门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喘气，等到了光化门的时候已是渐渐感到迈不开步子了，可他依然未曾稍稍停下休息一刻。

半天的时间本已是极短，他怎能再耽搁一刻呢。体力的消耗却不是他能够控制的，终于他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可是很快他又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去。

身上的铠甲变得越来越重，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肩上扛着的陌刀同样的沉重，就像另一座大山，两座大山毫不怜惜的压着他瘦弱的肩膀，等他好不容易绕过了宫城漫长的外墙，赶到了东面靠北的第一座城门的时候，看看天色已是过了一半的时间。可这时候，还有将近一大半的路没有走过呢，凯特的心中越发焦急，可偏偏体力已经不支，脚下一个踉跄再次摔倒。

他用双手使劲撑着地想要爬起来，最终体力不支摔了下去，但凯特却绝对不会放弃，他站了起来，将陌刀重新扛在肩上。

日头渐渐西斜，他终于跑到了明德门，他已经不知摔了多少跤，一次比一次爬起来需要的时间多，体内的力气早已经透支，可目标却依然还很遥远。他在明德门前再次摔倒了下去，可这一次他却再也爬不起来了。到了后来，连骑着战马监督他的城门驻军都已经看不过去，劝说他放弃，入城休息。

明德门前的行人见到摔倒的凯特，对着奇怪的士兵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凯特却早已经没有兴趣再理会这些，他的心中已经被不可避免的失败所充斥。此时的时间怎么样都不够他赶回去了，而他的身上却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眼睛渐渐模糊，意识也在渐渐模糊，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金发的魁梧男子，如同战士般抚摸着他的头，那是他的父亲，一个一生都在为自由而战的战士，却最终死在了罗马人的火刑柱上。

不，我不能放弃。一声怒吼从凯特的心中涌起，色雷斯人的子孙绝对不能倒下，他的身上承载了色雷斯人独立与自由的愿望，承载了父亲的血海深仇，他还不能倒下。

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布满了全身，他的身上充满了突然生出的力气。他伸出了双臂，慢慢，慢慢的撑起了沉重无比的身体，站了起来，跨开了步子，向前走去。

“好小子，好样的。”刚要将凯特扶起带回去的士兵忍不住赞了一声，跨上了战马，追了上去。

当日已西斜，早过了时辰了。忙碌的一天招募工作的老兵们正在收拾着东西。

“他不会来了。”一个士兵抬头望了望天色，忽然说道。

“那罗马小子，真是不自量力，老子当年跑了一半就趴下了，他就想绕城一周。真是个傻小子，哈哈。”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回忆着自己当年的糗事评论道。

“哈哈。”周围的人一阵哄笑，他们虽然已经有些佩服色雷斯青年的精神，可是仍然对他的成功不报任何希望。

然而，一个疲惫不堪的身影却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