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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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治汽车行驶在平缓的山间公路，俗世的灯红酒绿在这里褪去喧闹，只留下一片价值不菲的寂静，最后停在太平山山腰一栋别墅之前。

车还没停稳，副驾上的保镖便冲下车，殷勤的为韩琛打开车门。

韩琛刚刚走下汽车，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暗处角落传来，将他叫住。

“韩琛！”

开门的保镖反应机敏，一个跨步挡在韩琛身前。

一群穿着妥帖西装的人从暗处走出，为首之人身材高大，胸前挂着白色黑字的工作证件。

正是西九龙重案组警司，黄志诚。

看见黄志诚，韩琛显得格外淡定，右手推开身前的保镖，嘴角噙着笑说道：“黄r，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好啊，怎么还有时间来看望我？”

黄志诚大踏步往前走，走到韩琛面前依旧没有停步的样子，那名保镖立马伸手拦阻，却被黄志诚一掌按在脸上，狠狠推开。

“我过得再不好，起码还有那么多同僚。不像你孤家寡人，这么大的别墅自己一个住，你就不怕晚上闹鬼？”

韩琛眼底浮现怒意，扫视周围一眼，讥讽道：“不是还有这么多条狗吗，怎么可能怕什么鬼。”

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恍然大悟，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叠钞票递给黄志诚：“我最近太忙，都没有时间喂狗。黄r能不能帮我代劳，差人就得为市民排忧解难嘛。”

啪！

黄志诚抬手一散，直接将那些黄澄澄的钞票打向半空，飘飘洒洒落了满地。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以侮辱警务人员的罪名拘捕你?”

“信，我怎么不信。”

韩琛脸上笑意不减，双手提了提裤腿，竟蹲了下去，将地上的港币一张张捡了起来。

他五指紧握，将那堆钞票捏在手中，举在半空中笑道：

“这点钱，能在山脚下买一条人命，也能是一个人的救命钱，通人性，也通鬼神。”

韩琛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冷漠的眼眸中射出令人心悸的凶恶，拳头猛然下坠，狠狠砸在黄志诚胸前。

这一举动顿时让黄志诚身后的下属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出言怒喝。

“韩琛你干什么！”

“后退！”

韩琛双眼圆瞪，两眼从左至右横扫，眼神所至之处，所有差人立刻噤声，竟被他身上那股霸道的气势所震慑。

他凝视着黄志诚，抵在黄志诚胸前的拳头一松，两人之间顿时下起一场钞票雨。

“但是我能很轻易的赚到，而且轻易到你无法想象，”韩琛声音粗粝低沉，眼神桀骜不驯，“那你又能奈我何，你够证据抓我吗？”

黄志诚面色铁青，冷声说道：“我知道鱼头辉是你杀的，龙鼓滩的泰国佬也是，你别嚣张，我迟早抓你。”

韩琛不屑的哼了一声，摊开双手，冷笑道：“不是现在抓？那就是没证据咯。”

“没证据就回去好好干活，别在这里闹事。”

韩琛指着周围一栋栋豪华至极的别墅说道：“这里是半山区，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打扰了他们的清静，不是你这种级别的差佬惹得起的。”

话音刚落，韩琛便不再理会这些差人，转身往别墅内走去。

“你可以走，但是他必须跟我走一趟。”

韩琛转过头，见黄志诚的手指正指着刚才那名试图阻拦他的保镖。眉头一皱说道：“凭什么？”

黄志诚靠在平治车旁，悠然点燃一根烟，朝着自己胸前的身份牌点了点下颚，表情嘲弄说道：“凭什么？就凭这张工作牌。”

黄志诚深吸一口烟，烟头忽明忽暗，散发的光照射着他的脸，在明与暗之间变幻。

韩琛随身的这两名保镖本就是杀手出身的大圈仔，根本不把眼前众多差人放在眼里，当即便准备暴起。

他见状赶紧挥手示意他们别动。“黄r你未免太霸道了吧？”

韩琛话音刚落，就看见黄志诚抬手一扔，一包白色的粉末掉落在他脚边。韩琛眼角抽动，这玩意儿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面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偷渡，卖货，而且我还怀疑他与龙鼓滩泰国佬被杀案件有关。我就算现在开枪打死他，法官也不会判我有罪，你信不信？！”

韩琛看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敌人，突然感觉到一股陌生。他明白，是陈永仁的死让对方的底线已经崩塌，变得无比疯狂。

“你说是就是？”韩琛双拳紧握。

“对，我说是就是。我是官，你是贼，就算你现在住豪宅、开豪车，我也有一万种办法收拾你。”

韩琛怒极而笑，“好，很好，黄r你现在进步很多啊。”

黄志诚耸了耸肩膀，平静说道：“都是拜你所赐。”

带人回去问话，这是差人的权利范围，韩琛也没有办法。他拍了拍那名保镖的肩膀，低声说道：“阿庆你跟他们回去，最多十二个小时，我一定捞你出来。记住，什么话都别说。”

名叫阿庆的大圈仔咧嘴一笑，神情轻松说道：“琛哥你放心，我又不是什么雏儿，心里有数。”

说罢便走到黄志诚跟前，洒脱的举起双手，“走吧，阿r。”

黄志诚摆了摆头，立马有两名差人上前将阿庆带走。他丢下烟头，用脚尖碾成灰烬，从兜里拿出一副扑克牌，对韩琛说道：“选一张?”

“还用得着选?你的牌早已经被我看穿了。”韩琛不屑道。

“你就这么自信我只有一张牌?”黄志诚拨弄着手中的纸牌，哗啦啦的声响听的韩琛烦躁无比。

韩琛怒道：“装神弄鬼，以为说两句就能吓到我韩琛？”

“是真是假你自然会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跟你的牌局，还没有结束！”

见韩琛沉默不语，黄志诚露出开心的笑容，转身招呼身后的下属，“收队”。

一众差人再次遁入黑暗，韩琛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上阴云密布，眼中杀气四溢。

现在的黄志诚已经和当初他熟识的黄志诚判若两人，一时间他竟然不出对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在诈他。

但直觉告诉韩琛，对方并不是无的放矢，自己的身边真的可能还有一条毒蛇躲在暗处。

黄志诚并没有跟其他同时一路下山，而是自己独自坐在一辆马自达中，闭目沉思。

他刚才主动向韩琛暴露自己还有底牌的事情，并不是为了刺激韩琛而一时说漏了嘴，而是有意为之。

韩琛虽然杀了鱼头辉，一时风头正盛，但是暗中觊觎他生意的势力依旧在蠢蠢欲动，所以他要尽快重新立起招牌，这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黄志诚有意为之的这番话，则是一瓢热油倒在了烈火上，逼迫着韩琛不得不去一试真假。

他拿出手机拨通。

“韩琛近期会再次交易，我要你及时报告所有的信息，这一次我必须抓到他。”

“不为什么，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黄志诚顿了顿，声线突然放柔说道：“做完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我的办公室已经为你打扫干净了。”

与此同时，在尖沙咀一间午夜电影院，林宗一手环在手机旁，轻声说道：“我明白了，你也早点回家。”

刚挂断电话，坐在他前方的刘建明便笑问道：“这么晚家里人还没回去？”

“是啊，”林宗无奈道：“也不知道现在的老年人怎么想的，这么晚还要出去工作。”

“压力大嘛，”刘建明似乎深有体会，感慨道：“现在这个世道谁都不容易。”

林宗哦了一声，诧异问道：“鬼已经被抓了，刘r现在还有什么压力？”

刘建明说道：“韩琛在想尽办法让我升职。”

“你是想我恭喜你？”林宗挑了挑眉毛。”

“没那个必要，”刘建明的语气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冷酷无比，“他只是想掌握更多的东西罢了。”

他坐直了身子，“当初我跟你合作的条件，就是要解决韩琛。这次我约你出来，就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动手。”

“除了韩琛，你怎么升职？”林宗反问道。

“到了我这一步，钱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但韩琛的命可以。如果能够捣毁一个危害港岛多年的三合会组织，这个功劳不用我多说了吧。”

刘建明想用韩琛的命作为自己平步青云的阶梯，这一反常态的坦诚，让林宗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趁机要挟你？”

面对林宗的问题，刘建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此时电影院屏幕上的电影正演到经典的一幕，功成名就返回港岛的山鸡找到落难的陈浩南，扔给他那块意义非凡的劳力士，两兄弟摈弃昔日恩怨，重归于好，再次携手对付敌人。

刘建明如同终于下定决心，笃定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知道你不是古惑仔。无论你是向谋财还是上位，再不动手所有的东西都要被韩琛毁掉。”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是你说的。所以我们之间不该是威逼利诱，而是互利互惠。”

“我的地位越高，你能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大。用一个矮骡子的命，换一个有枪有权的盟友，这笔生意怎么看都不亏本吧。”

“你就这么自信？”

“没错，”刘建明磁性的嗓音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魅力，“我没看过你，但不代表我不了解你。如果我能破了这个案子，你可以一直站在阴影里，就像现在这样。”

就像刘建明说的，一个矮骡子，一个差馆高层，孰轻孰重，根本不用多想。

林宗感慨道：“刘r你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啊。”

“那什么时候动手？”刘建明的背影一震，以他的城府此刻也难掩内心的激动，他已经无法忍耐再呆在韩琛的阴影之下。

“近期韩琛还要再交易一次。”林宗缓缓道。

刘建皱眉道：“交易？这种事情韩琛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那如果他在交易失败后，会疯狂到派人杀死一名警司呢？”

林宗在说出这句话时候，敏锐察觉到了刘建明的身体瞬间绷紧。

“如果是这样，那他必死无疑。”

刘建明神情恍惚，低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