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骑军撞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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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虬须的赵二虎率领一众精锐利用钩索从藏身处飞扑而下，如神兵天降挡在太平军前方，手中的大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快速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在太平军的后方则被姜午阳带人截断，整卒押运粮草的太平军瞬间被堵在了这条狭窄的山缝之中。

嗡！嗡！嗡！嗡！震弦声不绝于耳。

劲矢如密不透风的雨点从高空泼洒而下，在山缝之间留下一片密集的黑色箭林。

惨叫声接连响起，十余名触不及防的太平军士兵瞬间被钉成了刺猬。

站在山坡之上的林宗眯着眼睛，冷兵器战场的血腥和残酷并没有让他产生一丝畏惧，反倒是左臂的“巫猎山海”刺青发出阵阵灼热，正在兴奋躁动。

“这么凶猛的攻势下，这支太平军应该要溃败了吧”

“还早，这支太平军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庞青云的神情异常冷峻，似乎对下方的战况并不乐观。

林宗愕然，再次仔细看去，果然看出了一些细节。

被伏击的太平军虽然损失了一些人马，但并没有像林宗预料的那般四散逃窜。反而利用满载粮草的车辆作为掩体，就地展开反击。

甚至整个军中除了中箭者临死前发出的哀嚎外，没有人敢大呼小叫发出一点杂音。

所有人都在震天的喊杀声中等待自家卒长的命令。

石成峰居高临下展臂抽刀，将扑杀而来的赵二虎一刀逼退，抬眸看了眼四周的地形，果断下令：“舍弃所有伤兵和辎重，全速撤离。”

“是！”

得到命令的太平军卒迅速行动，骑术精湛的骑卒们顶在最前方，毫不畏惧前方的枪林刀雨，硬生生从阻拦的人海中撞出一条路。

步卒们将身体蜷缩在盾牌后面，抓住一闪而逝的生机埋头狂奔，就算身旁有袍泽中刀倒下也毫不停留。展现出极其强悍的执行能力。

整卒太平军从庞青云费尽心机挖出的陷阱中从容脱身，有条不紊的朝着舒城方向撤离。

赵二虎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水，瞪着眼睛朝着山丘上不甘吼道：“大哥！”

庞青云看着快速脱离战场的太平军，咬牙骂道：“他娘的，这群畜生还真有点本事！”

他的眼眸微微发红，自己率领弟兄们在这里埋伏了足足两天的时间，甚至不惜掏光老底从某位胆大包天的校尉手中购置了一批步战弓。就是打算通过第一波攒射，打残这只太平军，消灭多方的有生力量，然后慢慢蚕食。

可现在居然才射杀了不到二十人，还没伤到对方的根本就让别人逃了出去。

眼前这点战功连他投入的本钱都捞不回来，更不用去谈什么大赚一笔的事情了。

如果庞青云选择就此收手，那他带着赵二虎这群人去投军的诺言就将无法兑现。

就算有人愿意接纳他们这支没刀没枪的流民军队，他也没有一点资本去跟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人们讨价还价！

砸锅卖铁孤注一掷的庞青云面容扭曲，猛然举起右臂，厉声喝道：“今天就算冲进舒城，也必须把这支太平军给我留下来！！”

话音刚落，庞青云便翻身跃上一匹战马，猛地一夹马腹，战马昂首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不怕死的都跟我走！”

丘陵之下，浑身浴血的赵二虎振臂高呼，立马就有二十名身形比旁人魁梧不少的汉子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

疾驰的马蹄卷起漫天风尘，快速席卷过整片丘陵。

两支军队首尾相连，在苍黄的大地上拉出一条笔直的黑线。半控制，闻到食物味道的秃鹫兴奋的嘶鸣，张开黑色的羽翼不断盘旋。

林宗将身子压的极低，胸口紧紧贴住马背，两腿则死死夹住马腹，在奔袭中快速熟悉骑马的技巧，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初步掌握的骑马的要点，慢慢抬起了头。

迅猛的寒风狠狠扑打在他的脸上，前方不断有来不及逃跑的太平军步卒被斩杀倒地，尸体被兴奋的骑兵抓住手中不断拖行，直到将头颅割下来后，才将剩下的躯干丢弃。

这场追击持续了盏茶时间，整条黑线很快便冲出了这片丘陵区域，起伏的山势快速变得稀薄，一大块无遮无掩的开阔区域出现在林宗眼前。

在他栗色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一座高达数余丈的城镇，青石堆砌的城墙上布满大块凝固后黑红色的血迹，神功将军炮炸出的弹坑填满了残肢断骸。

这座屹立在硝烟之中的城镇如同一道斩断前路的天堑，令人望而生畏。

这里便是太平军重镇，舒城！

林宗明白只要这支太平军逃过这座城内，那庞青云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放弃追击。

就在这时，庞青云手中战刀突然一横，麾下的骑卒同时勒马急停。

林宗透过身旁人群的缝隙向前看去，顿时暗暗咋舌。

百丈之外，石成峰双手交叠放在马鞍上，身子微微前倾，冷冷的看着这群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杂牌军队。

无人下令，两支骑军却不约而同的呈锥形排开，皆是摆出冲阵所用的锋矢阵型。

空气中顿时充斥马匹的喘息和骑卒们剧烈的心跳声。

石成峰见追来的敌军只有区区二十几人，心头的压力顿时一松，冷笑道：

“一群连旗号都没有的山匪，就你们这点人，还敢追上来送死？”

庞青云冷哼一声，赵二虎立刻拍马上前，扬起手中战刀直指石成峰，高声骂道：

“你们这群的喝民血的畜生，到别人家里偷完鸡摸完狗就想抹抹嘴开溜，没这么好的事情。还敢在老子面前咋呼，呸！”

要是比什么舞文弄墨，赵二虎可能会退避三舍，可要是比骂人，本就是山林野夫的他可没怕过谁！

赵二虎口中“喝民血”这三个字可谓是戳中了这群太平军士卒的心口。

在起兵之际，太平军打得旗号是“天下一家，同享太平”“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这样的口号让当时无数饱尝饥寒的老百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心甘情愿的从胃里面抠出粮食支持起事。

这才有了三年之内下南京，神父光芒照大地的壮举。

可在“天京事变”之后，享受了权力滋味的太平军高层还是没能摆脱历史的轨迹，变得骄奢淫逸，飞扬跋扈，对麾下士卒的管制日趋松懈。

但真正让他们丢了民心的确实天王和东王之间的斗争，神权统治的分崩离析，让太平天国治下的民众丧失了丢失了信仰。

再加上清廷绿营新军的强势崛起，前线战事的失败更加刺激了这些太平军将领们的神经。他们开始不遗余力的收刮民脂民膏，开始为即将出现的天国崩塌做准备。

被夹在妖廷和太平军中间的民众日子变得更加凄苦，狼虎环伺，生机难觅。

但这样的事实，太平军中却无人愿意承认。

石成峰脸色阴沉无比，额头有青筋跳动，“侮我太平军，等我砍下你的脑袋，天父会让你的魂灵堕入地狱！”

赵二虎挠了挠耳朵，根本不把石成峰的威胁放在心上，扭头啐了一口，骂道：“你的天父要是真的无所不能，那你去找他要粮食啊，还用得着来抢我们的？哼哼，天父？我看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吧！”

一旁的姜午阳接过话茬，神情戏谑嘲弄道：“不认爹不认娘，去认什么天父，一群数典忘祖的玩意儿。”

石成峰面如寒霜，知道斗嘴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厉声喝道：“拔刀！！！”

数十柄战刀同时出鞘的铿锵声连成一片，如同平地炸响一声旱雷，杀气透阵而出。

一直沉默不语的庞青云见状暗自长舒一口气。

他不怕石成峰跟自己玩命，怕的是对方根本不理会自己，直接扭头逃进舒城之中。

那座被上千绿营精锐围攻几个月还没有啃下来的硬骨头，可不是自己这点人能够靠近的。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冬日的阳光，刺目的光芒照的庞青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嘴角的狞笑一寸寸绽开，一身浓厚骇人的血色气运沸腾不休。

“抽刀！”庞青云放声大吼，手中战刀直指前方，“一个都不留，全部给我杀光！”

“杀光！杀光！杀光！”

这群悍匪出身的骑卒并排一线，浑身滚动着一股极其彪炳的气焰，如虎出柙，炙热狂野到了极点。在他们眼中眼前的这些太平军不是敌人，而是一枚枚亮闪闪的银子。

有了银子就能吃饱，就能被推倒的房子重新建起来，把荒芜的田地重新种起来。

二十名骑卒以庞青云为箭头，形成一个极具侵略性的阵形，狂冲而出。

“冲锋！”

身经百战的太平军毫不示弱，在石成峰的命令下排成同样的阵型，一副要正面击溃庞这群泥腿子的凶悍模样。

两条血肉洪流于这片枯寂的平原上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刚刚进入这部港片不到半个小时的林宗如同狂风暴雨之中的一叶扁舟，被无情的卷入了战争的巨浪之中。

冰冷干燥的空气充斥他的肺部，每一下呼吸都能感觉到刺痛，却凉不了他沸腾的鲜血。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喊杀声让他的双眼快速充血，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消失，只有源于本能的强烈的求生**，让他握紧了手中裂口的马刀，死死盯着身前不远处一名冲来的太平军骑卒。

宽阔的平原区域适合马战，战马在这样的地形中轻而易举便能冲刺的极限速度，太平军起卒脸上嗜血的笑意在林宗眼中快速变得清晰。

在这种情况下，骑卒之间的冲撞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和空间。拼的是深入骨子里的狠劲，看谁更不怕死，看谁更敢挥刀！

狠的生，怕的死，军阵厮杀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眨眼间两骑已经近在咫尺，林宗背上弯曲的脊梁如一根压缩到了极致的弹簧，猛然弹开。强大力量让他贴着马背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拔起，右手持刀自下而上凶猛撩出。

马刀划出一条凄厉的弧线，速度之快，远远超出那名太平军的预料。

只听他眼中浮现一丝惊慌，将长刀匆忙横架挡在身前，试图挡住袭来的刀锋。

但他没想到，对方这一刀根本没有奔着他的身体而来，而是抢先一步劈在他胯下战马的头上。

噗呲！

迸现的血花从被抽离的刀身上甩出，在空中撒开。那匹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四肢一软倒了下去。

背上的太平军骑卒触不及防，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摔在地上，额头撞在地上，颈骨直接扭曲折断。

错身而过的林宗剧烈的喘息着，口中吐出的炽热气息在空中气化成雾。一股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血色气运追身而来，钻入他的鼻间。

这瞬息之间的生死刺激着他身体深处的疯狂，令他忍不住后怕，却又感觉到无比畅快。

林宗强行用颤抖的左手从破棉袄上摆扯下一根布条，将战刀和手掌紧紧绑在一起。

在刚才的碰撞中，他的虎口被撕开了一条口子，伤口虽然不大，但却让林宗心头一凛。

这他妈的还是自己看过的投名状世界吗，怎么一个小兵都这么难杀？！林宗隐隐有种感觉，这部港片世界因为范无救等人的插手，已经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料的变化。

两支冲撞的骑军在眨眼间交错而过，两边各自丢了近十具尸体在战场中间。

“干得不错，是个当兵的好料子，你这条命现在重新归你了。”

庞青云驻马在林宗身侧，他屈臂夹住刀刃擦去血迹，侧头对着林宗笑道：“等杀了那个领头的，我请你喝酒！”

林宗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脸上笑容中的一丝牵强，脑海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凝神看向中间的空地，心头顿时一沉。

在那些尸体中，穿黄衣军服的太平军士卒明显要少上一些，这意味着在第一波冲阵换命中，林宗他们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