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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计划而行,夜深人静时燕七将我带到离开燕军营地五里外的树林中就孤身犯险。我在静默中等待的每一刻都觉心惊,周遭并不万籁俱寂,风吹过草的沙沙声很折磨人的神经。
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我开始焦虑不安起来,怕那边出了变故。若当真朱高煦今时今地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那么燕七但若惊动燕军而被擒,必然不可能再走出来。
燕七武功虽高,但这般孤身犯险实在是太仓促了。
就在我犹疑不定又心急难安时,突听异动从不远处传来,我心念微沉间往树丛中躲避。透过缝隙看见有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疾奔而来,林中夜色沉浓,头顶的大树将月光遮了大半,只能依稀看出其轮廓。燕七身形瘦高,而来人明显体型要壮硕许多。
我屏住了呼吸,尽可能的伏低到地上。绝不能在燕七回来之前被此人发现,尽管此人并不是从军营驻扎地方向而来的,但如此深夜还在林中奔走的必然不是普通人。
然而就在我极力隐忍之时,突闻一声沉喝:“出来!”
我心头震了震,这嗓音……不等我细思就闻脚步骤然而近,直觉不对,很可能已经被对方发现了。脑中惊闪过念的同时我的身体先作出了反应,朝树丛的另一侧就地而滚。
但,慢了。
未等我爬起来就觉劲风从脑后袭来,出于本能地低头,但觉肩膀上一紧随即剧痛袭来,然后天旋地转人被抡翻在地了。视线里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看不清脸面,只见一把大刀沉压在了我脖子上,庆幸的是那刀还套着皮套。
“鬼鬼祟祟地躲在此处作什么?”
我僵住不动了,对方想来是看出我的衣装打扮是个女人才会来质问,若是个男的怕刀已经拔出来了。而我的神经紧绷在那,几度张口都失声于喉间。
脖上的大刀突然被移开了,黑影俯下身来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想要看清我的样子。距离变近后我终于看清这张脸,却觉沉痛于心。想过很多个再见朱高煦的画面,却从未想过是这般情景下,而昔年那个纯真的少年变成了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几乎让我认不出来。
那双眼中没有了以往熟悉的温色,只剩冰冷的凉寒,像一把刀子刮在我脸上。
他锁视我半响再次出口威胁:“再不开口我就当奸细论处杀之了。”
我蓦然而愣,他认不出我来了?“你……”刚一开口就惊顿住,我和燕七都忘记了一件事!之前相貌与声音都被改了,却在决定实行这计划后完全将这回事给忘了。
不是,我转念间否定,燕七是故意的!
朱高煦虽然不是从营地方向而来的,但一定是被燕七引到了此处。不知道燕七何故不提醒我容貌与声音还没有变回去,隐约感觉又被他给套路了,能肯定至少他不会害我。
朱高煦在见我始终默声不语后气息骤然变沉,以为他当真要下杀手了,正想急声开口却见他突然从怀中摸出了什么,用力一吹亮起了火苗,原来是摸出了火折子。
火光点亮在我的脸上方,同时也将他那张脸照得清楚了。我怔凝了视线,记忆中的这人一直都还是少年风光的模样,时光荏苒之后再见却变得如此这般沧桑。
忽而鼻间酸楚涌来,眼眶湿润了,强忍住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
朱高煦伸手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拽起,我忍着疼脑中急转该如何应对,却在下一瞬整个人被凌空提起且天翻地覆颠倒过来,被他给扛在了肩膀上。
我是惊懵了一阵后才开始挣扎,但听他冷冷威胁:“你敢动我就把你杀了。”
我不动了,不是畏惧了他这威胁,而是此时挣扎没有意义。若说他可能对原来的我还留有一点惦念之心,那现在改了样子与声音的我怕是撼动不了他一分了。
冷静下来后我惊觉自己的反应不对,但凡是个普通的农妇在撞上这种事后还不哭天喊地?我立即假装抽噎着哭起来,而身下的朱高煦没有一点要停步的意思。
没想到最终还是进了燕军军营,离金陵城三十里远。有那么一瞬我在想假若阿平知道我此时的处境,怕是要后悔之前的决定了,不过谁让他擅作主张想将我撇在外呢。
回去看见了他我肯定是要挠他几下的,有他这种人么?没有道理说所有的事都由他任性决定的。原本我只是农村里头的一个普通姑娘,因为嫁给了他而被他强行拉进了历史横流中,冠以马姓,成为了历史人物。既然已经入局,哪有说退就退的,等于是泼出去的水他要再收回来,有这般道理吗?就算我同意,老天爷也不会同意!
是被朱高煦直接扔到地上的,庆幸身下是草地,摔得不是太疼。他沉眸扫了我一眼后转身便走,随即听见他下令两名守兵将我看押。
营中自有篝火点燃,四下可见营帐耸立而兵士们来回巡走。那两名守兵上前来审视了我两眼,就沉喝出声:“起来!”我从地上爬起身,其中一名守兵上来就压住的我胳膊并推了一把,随后两人将我压到一个阴暗角落里的营帐中。被推进后发现里面有人,男的女的都有,听见动静都朝这边看来,然后没有人作声。
我借着外头的火光览过一圈,从这些人的衣装看着像是老百姓,怕是附近的村民被俘虏抓来的。找了角落坐下,蜷起双膝抱住脚,没过一会就觉身周的人有些不对。
这个帐篷的帘幕没有被放下,而守兵就站在外边,但觉时有目光朝我这边扫来。能分辨出来这些人对我的不是敌意,而是像绝望中看见了生机一般的急迫。
暗暗朝着营帐门处移了移,但听空间一声深呼吸就见一黑影朝我扑来,本能地席地翻滚可却不防另一边也有人扑过来,几乎是瞬间我就被人压在身下,且被捂住了嘴,随后听到上边有人在压低声喊:“快搜她身看有没有吃的。”
下一瞬有两只手在我身上肆意乱摸起来,哪怕是两个妇人我也惊怒交加,何时受过这般凌辱?耳边还有人在催促:“快,搜到没有啊,马上外面的人要发现了。”
用力挣扎却徒劳,这两妇人身形都壮硕大约是干惯地里农活的,在搜刮我身上的手也力道粗鲁。但我出来时并没带任何食物,连身上的衣装都还是之前李嫂给我穿的。而就站在门外的守兵我不相信他们的听力如此差会听不见里头动静,很明显是有意装聋作哑。
原本以为她们会在搜不到东西后就退开,却没料其中一人突然道:“把她身上衣服扒了我们穿。”我顿时惊震,不顾一切地挣扎,没挣脱开人但挣脱开了捂住我嘴的手,即刻大声急喊:“来人啊——”
顿时周旁惊动,惊急的私语在喊:“摁住她,别让她开口啊。”
同时帐篷外传来守兵的沉喝:“在干什么?”
我的脸被重重摁在地上,嘴巴重新被捂住,看着那没有要进来意思的守兵的脚,顿然间绝望了。而就在下一瞬齐整的步伐声哗哗而来,随即听见守兵恭声而喊:“将军!”
一双脚走进了视线内,头顶上方传来沉怒的声音:“谁让你们将人送来这里的?”
“属下知罪。”
有人跪倒在地,有人横飞了出去,身上被压的重量也骤然而轻,我趴在地上没动。身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扯下但也扯脱了半边露出肩膀来,怕这是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了,我甚至没有去分辨此将军是否是朱高煦,满心满脑都是屈辱,眼眶中含着泪。
身前的那双脚蹲了下来,随后是幽远似近的语声抵入耳膜:“你的反应让我很讶异。”
然后我就被他提起领子夹在腋下拖出了那营帐,拖了一路又进到另一个营帐中,遂被放下了丢在帐幕边。沉顿了一会才理智恢复过来,颤着手将衣襟拉好坐起身,这时旁边的人讽凉而问:“都这样了还不开口?”
我将视线定在地上,生硬而问:“说什么?”
“说说你为什么会在那林子里。”
“家中有人染了急病,不得不深夜外出去林中寻草药。”
“寻草药?你还懂医?”
摇了摇头,继续答:“不懂,是瞧过郎中说要治我男人的急病必须要有林中一味草药。”这时的我即使是在说话也都在颤栗,流连在我身上的目光中仍有犹疑但空间却静谧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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