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榕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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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怀瑾又回到了那辆车里。

那是一个秋雨瀌瀌的天，马车内却乾燥又温暖，祖父祖母半道给买了软糯的栗子糕，他靠在祖母怀中小口小口吃着，听着祖父讲昨日他新背的诗。

他偶尔分心，忍不住趴在车窗沿，掀望帘着城门远去，看一路细雨作纱、山鸟婉转，甚少出门的云怀瑾只觉得样样都有趣。

慈祥苍老的声音依稀回荡在耳畔，偶尔夹杂了几声笑语，却皆在下一秒转变成了尖声喊叫以及震耳yu聋的轰鸣。

「没事的，瑾儿不怕，不怕…」

「来人！快来人啊！马车翻了！」

他想跑，可腹部的疼痛让人难以动弹，他也不敢出声，祖父僵y凉透的手还摀着云怀瑾的嘴。

平日温婉的祖母瞪着双眼，等他鼓起勇气唤了声祖母时，在凌乱的发髻间，他只0到了一GU温热，YAn红染透了云怀瑾的手，以及那根祥云木簪。

「公子，公子！」

云怀瑾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日光隐约照入屋内，他才缓过来，这是在云府。

云怀瑾愣了半刻，才缓缓借力起身，背後的衣衫以及床褥早已浸Sh一片，一旁的江榕不敢托大，手脚俐落的扶着人往屏风後去。

他不Ai人贴身伺候，接了暖巾就独自在屏风後擦去冷汗，换了一身衣裳。

江榕静静立於不远处，等待传唤。

此事常有，云怀瑾易发梦魇，再早些时几乎难以安睡，随着年龄渐长，虽说不再日日发作，却也仍旧频繁。

换了衣衫又用过早膳，云怀瑾想在院子走走，可昨日雨才停，cHa0气上来有些冻人，待了一会便进屋了。

「公子！」

主仆两人回头，只见一半大的少年掀帘而入，怀里正揣着一包油纸，进到屋内时惊呼出声。

「好温暖！像春日里晒太yAn似的！」

墨渊阁装设简朴，唯一需多花银两就是暖炭，只因云怀瑾畏寒，云景行与霍茜坚持下，他屋内要接近夏日才会撤了炭火，云怀瑾拨动着炭盆，被逗得g起唇角。

「一早就不见你，留你哥哥在这。」他拢着袍子，拿笑眼瞧少年手中的东西；「去哪里躲懒了？」

江柳微红了脸，辩解道：「没有躲懒！我去收给公子的请帖，只是遇见了夫人，她说大人上朝忘带手炉，让我去一道送了，我回来的时候在巷口见着了卖桃仁sU的，就…就想着公子说不定也想吃！就买了两个！」

江柳声音愈说愈小声，像是没了底气，江榕上前拿过他的油纸，他是打小云老夫人亲自指了跟在云怀瑾身边的，b江柳年纪长上五岁，个头也高他不少，挑着眉头拎高了桃仁sU，道：「你小子倒是不亏待了自己。」

江柳跳了两下够不到，只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前两年初到云府时年纪小又Ai哭，公子知道後就不拘着他买甜食的银子，而如今也有十三了，云怀瑾还是从自己每月的私银中给他拨钱买零食。

云怀瑾看他们这模样，早起时那点Y郁也被驱了大半，温声说：「你和江榕分吧，我不用。你刚才不是说帮我收帖吗？在哪呢？」

江柳阿了一声，急擦了手从怀里掏出来，云怀瑾接过拆了封。

他细细读了遍，捏着桃仁sU的江柳坐在踏脚凳上，抬着头好奇：「公子，谁给你发的请帖阿？您素来不和那些贵子贵nV打交道，而且这些贵人一个个说话也不好听，前几月我陪大人去g0ng里的除岁宴，提到您时他们竟然说您是天煞唔…！」

江榕把桃仁sU塞进江柳口中，骂道：「闭嘴，趁你掉脑袋前赶紧吃了。」

江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又说话不过脑子，懊恼地立刻收了声，眼角余光悄悄看了云怀瑾一眼，云怀瑾仍旧是那副儒雅温润的模样，从容平和。

「不妨。」云怀瑾把帖子交给江榕让他收起来，喝了口茶：「是靖远侯的春宴，先搁着，等大哥回来後再决定吧。」

江柳吞下桃仁sU，知道自家公子怕脏，蹦蹦跳跳的出去净手才敢往云怀瑾跟前凑。

「公子，咱们出去晃晃吧，老是窝在屋里看书作画，多闷啊。」

他是待不住的X子，云怀瑾又一向惯着，说话更多好似对待弟弟一般。

江榕立在一旁，静静的给云怀瑾研着墨。

云怀瑾眼神专注地望着画了一半的玄鸟，像是在思考，嘴上却还是回了江柳的话：「去哪有意思？」

他这麽一说江柳反倒是亮起了眼，趴在案边掰着指头数：「去北玄大街呀！那的素炸丸子和糖葫芦最好吃了！还有捏面人的贩子，我那天偷偷去看了一眼，可好看啦！崇德门向外的南雀大街那条路上最近还新开了好多店，都是公子喜欢的书阿琴阿的！」

云怀瑾落腕又添一笔，无奈看着他：「江榕，你看看，次次都说的这几个地。」

江榕也叹气：「平时公子也没限着你出门，怎麽像是都没去过的样子。」

江柳装模作样的噘了噘嘴，站起来一转身，又想起了什麽：「啊！公子！咱们去看玄安王吧！肯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