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9-1｜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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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堇并没有牵住巫祈海的手。

准确而言，是在碰到指尖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她没有手抖症，也不畏风寒，综合来看，除了「退却」以外，没有更恰当的解释。

在柳思堇中二的宇宙观里，真正棘手的大魔王，绝非成天叫嚣的壮汉，而是一直暗中观察，最终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的角sE。

——没错，这nV人真的太狠了。

关於巫祈海先前看见了什麽，又获得多少资讯量，柳思堇早已不愿思考。现在迫切需要的，只有自己的答覆。

??要去吗？

随着夜幕低垂，温度骤降，扑面的海风也变得刺骨，柳思堇伫立原地，紧握手中的栀子花束，任沉默蔓延。

即使不知天高地厚，总用厚脸皮当防弹背心，柳思堇却十分清楚，自己的弱处在哪里。而亲手揭开伤疤，跟飞蛾扑火一样，都是自取灭亡的行为。

「不去吗？」

但，随着巫祈海的声音，她却突然感到一GU引力，拉着自己往禁地前进。这并非自我营造的勇气，仅仅只是冲动。

想彻底让一切结束的冲动。

思量许久後，柳思堇转身，被海风吹乱的浏海遮住了侧脸，「我来带路。」

随即，两个人回到了车上，柳思堇坐上副驾，并随即在导航中输入地址。一切都是无声且迅速的，像是早已在脑中演练千次般，以备这一天到来。

巫祈海坐在後座，神情依旧十分平静，柳思堇这回睡意全扫，b先前更坐立难安。

如果在这个时候播动漫主题曲，就会是气氛终结者吧??

导航显示的时间为二十分钟，柳思堇便打消闹腾的念头，决定一边放空，尝试做足心理准备。可车尚未发动，一阵响亮的鸣叫声便从旁传来。

「安全带没系好。」见状，驾驶座的江卓文凑近，指示柳思堇未完全密合的安全带锁，「扣住这里。」

柳思堇一边手忙脚乱地C作，「哦、哦??」

江卓文瞥了眼後方，确认安全後，便在柳思堇耳边悄语，「你被小姐威胁了吧？」

柳思堇面露困惑，「欸？也不算是？」

「不用解释，我能理解。」不顾回答，江卓文心知肚明般，轻叹口气，「小姐就是那种X格，只要习惯就好??」

「江卓文，快点开车。」

「??明白了。」

後方凛冽的气场，可说是b冬季的寒流还狂暴。

重新启程後，穿过沿海公路，很快就进了隧道。汽车的灯光在漆黑墙面拖曳，柳思堇悠悠想起，因晕车躺在後座时，母亲总一手轻抚发鬓，让自己盯着光轨，就能进入梦乡。

称这里为记忆的回廊，也不为过。

入夜的车流较多，稍微一阵堵塞後，b预计晚了半小时抵达。车T熄火，车内的灯光骤灭，因车门开关微微晃动，柳思堇却神情呆滞，迟迟没有动作。

叩、叩。

而巫祈海走到副驾驶座外，轻轻敲了密合的车窗，这一声让飘渺的意识回神了。柳思堇深x1口气，一手推开车门，起身时指向远方，「向那个招牌走。」

依靠微弱的月光，远处确实依稀可见一面招牌耸立。确认方位後，巫祈海迳自前行，步伐之快，使得柳思堇不得已得迅速跟上。

走到一半，却发现身後空无一人，柳思堇便向前询问，「哦，保镳先生不来吗？」

「我让他别跟着。」巫祈海侧过脸，神情嫌弃，「而且，江卓文不是保镳，是监视我的人。」

「原来不是学姐的小弟吗？」

「什麽小弟？」

心头一惊，柳思堇赶紧修正，「我是说，学姐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啊，我有个弟弟啦，改天让学姐看一下，她一直不相信我有朋——」

「——柳思堇，你怕了吧？」

哐，一把利刃cHa入x膛。

柳思堇不禁止住原先趋缓的脚步，前方的巫祈海也停了。

夏夜微凉的夜晚，在半山丘，全身的汗Ye却如雨下。柳思堇这时才察觉，随着大量输出废话的同时，双唇也轻微颤抖着。

明明放眼望去，历经山火的花园早已成为贫瘠之地，就像个漆黑的平原，寸草不生，脑海中却还是能想起曾百花盛开的模样。

只要再翻过一个小坡道，就能抵达坟墓了。

为了一生奉献给花园的父母，那是再适合不过的埋葬地。

柳思堇伫立原地，未知的情感逐渐支配身T，蚊蚋的振翅震荡耳膜，甚至在寸草不生的场所，产生了幻听。

是她吗??真敢回来啊??

如果不是她的话，大家也不会Si得那麽惨了??

——花JiNg灵Si了还能说话？真毛啊。

见对方像被石化般丝毫不动，巫祈海转过身，眯起双眼，「我以为你是玩火的怪人，看样子是我错了。」

柳思堇迟缓地抬头，「??啊？」

「柳思堇，你是正常人。」巫祈海挑眉，「不敢正视自己的Y霾，选择逃避的普通人。」

——靠，好过份啊。

「??虽然，学姐你可能知道了。」被如此强烈的批评，使柳思堇原先就打结的思考，更加混乱，竟提出先前未提的事实，「我的父母，是因为我过世的。」

「所以，去或不去，对我来说没有差别。」见对方未回应，柳思堇暗自低头，手中的花束被掐得越来越紧，「这种罪恶感，都是一样的??」

「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说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巫祈海向前迈进一步，低沉的嗓音传来，「你认为是自己的错，那就是吧。」

「但永无止尽的自罚，有任何意义吗？」

「想洗涤罪孽的话，不如就厚脸皮地好好生活吧？」

从未有人以如此犀利的话语，送上一记记当头bAng喝。她顿时感觉自己像失序的群鸟，四处乱窜。

「??这一切，都是学姐的计画吧？」最终无法冷静，柳思堇抬起头，血气方刚地反驳，「只要让我来这里，b到没有退路的话，就能让我改口答应了。」

——糟糕。

「像你这种没有Y霾的胜利者，根本不会懂吧？」

该闭嘴了。

这是不折不扣的迁怒行为，太幼稚了。

柳思堇看过一个电视剧，里面有句台词：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所以，柳思堇不只选择逃避，还要输出一堆气话後，发了疯似地逃跑。

无法狠下心把花束丢掉，只能拎着它往後狂奔。打算向原路折返，柳思堇像被追捕的猎物，一路加速，最终翻下山坡後，因胃酸翻腾，停下了脚步。

没有遮蔽物，也没有能倚靠的物品。柳思堇一PGU坐到地上，重心不稳侧向一旁，索X毫无顾忌地平躺地面。

??果然，冲动这东西，是只会让人後悔的毒药啊。

她很清楚，而且就算再不入耳，巫祈海确实没有说错。

——害怕吗？

当然，怕到要失禁了。

恍然之间，柳思堇想起出发前，对方所说的话。痛到极致的伤口，最终会结痂脱落。

但谁也不敢保证，它是否会留下永存的疤痕吧？

过不去的坎，就像永远无法破关的主线任务。它永远卡在那里，没有解决的话，就无法看见最终的结局。

也许逃避，正是弱小人类的本能。但，她同时也明白，哪怕浪迹天涯，也无济於事。地球如一个圆皮球，沿着它兜了一圈，最终还是会碰头。

调适好呼x1後，柳思堇松开花束，两手抬高交错，形成一个篓空的圆，贴近双眼，这是儿时父母传授的自制望远镜。

手中的夜空里，一片熟稔的光辉闪烁，正是野火没有焚毁的繁星。

巫祈海并没有追上柳思堇，反而继续向着目标前进，最终抵达一个石碑前。

漆黑的平原上，仅有它孤独又突兀的伫立着。她平静直视良久後，缓缓跪了下来，开始用手轻轻剥除表面堆积的尘土。

这样貌，该不会??是巫家的nV儿吗??

而一阵残破不堪的气音，乘风闯入耳中。巫祈海余光一瞥，远方的另一个坡道上，似乎还有残存的樱树。

——是山火的幸存者吧，真没想到。

徒手清完墓碑後，巫祈海闭起双眼，染灰的双手一阖，轻声低语，「好久不见。」

「一直以来，先母都承蒙你们的照顾。」

满月的光辉洒落半身，巫祈海睁开泛光的灰sE眼眸，除了欣慰之外，是深不见底的哀戚。

「时隔七年，我回来了。」